() <div id="content"> “你不去上朝吗?” “不去,我哪也不去。” “可是我想离开这里……” “好,我带你走。” “你带我去哪儿?” “回家。” …… 昏暗间,她将手交到他手中,他:“不用怕,跟着我走。” 光亮中,她那样用力地推开了他,看着他葬身火海,看着自己坠入地狱…… “元心……” “卢远思!” “嘘~~不要话……” …… 好疼,齐修,你一定很疼…… 太痛了,每一寸皮肤仿佛都在燃烧,刺痛难忍,无法触碰…… 齐修,你在什么? 带我回家? 不,对不起,我这次不能跟你一起走了…… 她耳边的声音交叠错杂,一时耳语,一时缠绵,一时叫嚣,都是那一人的声音,最后越来越远…… 太远了,她听不见了,她看到前方亮得刺眼,两道身影出现在那光圈中,她看不清那是谁,却能感觉到,他们那么快乐,那么无忧无虑,他们坦然相爱,相知相伴,仿若这人世间一个不存在的美梦。 他们越走越远,而她被留在原地,她对着他们的背影大声呼喊,可是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好痛,她开口,喉间如刀割,迈步,双腿沉重似斧劈…… 齐修,你还会回来的对不对? …… 齐修,你不会回来了是不是? …… 我最终还是连你也失去了…… “齐修……” 脸上的泪水被温柔地拭去,泪水划过的皮肤寸寸生疼,疼得她再次落泪。 痛楚愈渐强烈,促使她睁开了眼。 其实她最先张开的是双唇,喊了一声…… 声音喑哑低弱,声线模糊嘶哑,丫鬟没听清,道:“夫人……她话了……她的什么?” 榻边的年轻夫人看她醒来没有高兴,而是掩面悲泣:“她……她是在叫……齐修……” 她的神智逐步清楚,视线也明晰起来,看清了旁边的人。她认得这些人,那个人曾向她一一介绍过。 这样端庄娴雅的少妇哭得痛断肝肠,心疼地看着自己,温柔地守在她身边…… “这是二嫂,嫁给我二哥六年了,书香门第的大姐,对我们都可好了,就是对二哥有点凶……好了嫂子,我错了……快叫二嫂啊。” 又有一道披着白纱麻衣的身影走近,还端着一碗药汤,见她醒来面露喜色,有年纪了,但气度雍容,行止稳重,眼眶也是红的,又笑出来:“终于醒了,多好,弟妹别哭啊,应该高兴……碧心,快去告诉大公子二公子……” “待会儿见的就是我大嫂,我大哥的贤内助,管家可有一套,你得跟她好好学学……” 不过少时,门又开了,进来两个匆忙的人,他们憔悴了很多,深思忧虑,心中痛苦一目了然。 “这位是大哥,这位是二哥。等你休养好了,再带你去见大嫂与二嫂……” “大哥,二哥……” 她再次开口,却再发不出声音了。 她看着他们,又茫然四顾,空落无措。 他们知道她在找谁…… 殷家二少夫人将她扶坐起来,握着她的手,含泪道:“傻姑娘……别找了……他不在了……” 她怔住了,痴愣地望着他们,用目光向殷家两兄弟确认,殷成渊和殷韶初也哽咽了,对她点了点头。 殷成渊上前来,告诉她:“你已经昏迷三了……那夜……你从楼上摔了下来……两只手都被火灼伤了,腿摔断了一条,浑身是伤……还好保住了命……可齐修没有逃出来……我们扑灭了火之后,前才在废墟中找到他……” 随着殷成渊的描述,那日的种种惨状又重现在他们眼前,那漫的大火,那无能为力的挽救,那片刻不停的挖掘,他们用手挖开烧成灰烬的废墟,找那具烧焦的骸骨…… 他们顿时又止不住地放声痛哭起来,外面的丧乐为这哭声伴奏…… “我……我……” 她泪流满面,用力地喊起来,然而什么也不住,她疯狂地往地下扑,绝望而悲痛的样子令人动容。 两位少夫人扶住发狂的她,制止她下床,自己的眼泪却止不住,“元心,元心,你不要这样,你身上全是伤,你不能动,你冷静点,你冷静点……” 一番折腾之后,她终于精疲力尽,无力地靠倒在床榻上,无声地落泪。 他们围在她旁边,痛惜地注目着她,照顾她,安慰她。 冷静下来之后,她再也不敢直视这些眼睛了。 她什么都记得,她知道他们的弟弟是怎么死的—— 是她,亲手将殷齐修推下了火海。 因为她是卢远思,因殷齐修不会留她,他答应了他死去的父亲,等着一切结束之后就杀死她,而她不想死…… 她恨殷齐修,也恨亲手杀死他的自己。 这些人,他们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他们只知道她是那个不顾自身安危首先冲进火场救他们弟弟的女子,他们的幼弟心中最爱的女子…… 所以他们会救她,会对她好,会保护她。 在所有人围着她劝慰她的时候,满面写满绝望悲凉的她心中想的却是别的事情—— 自己既然活下来了,又该怎么活下去? 还有,她得理清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有太多的谜题让她想不通,最大的一个莫过于——自己是怎么输的? 记忆往回倒转,她的第一次暴露应该就是被顾清宁发现的那一回,但是那次顾清宁因受她欺骗还有成硕郡主的求情而放过了她,而之后她也立即做出逃离长安的假象,那后面怎么又被顾家人怀疑上了呢? 假设顾清宁一直不放心她一直派人跟着她,或者在他们到了洛阳之后顾家的人就发现了他们在查河洛镖局,从而又再次对她起了杀心,所以派杀手意图灭她和殷齐修的口,这样以上都能解释得通。 可是,从他们在洛阳四处调查到他们逃回长安的一个多月里,那么多批杀手追杀暗杀他们,都没有得手,难道三顾是故意的? 对!他们就是故意的! 他们派那些杀手不是为了杀死她和殷齐修,而是为了把他们逼回长安。 因为这样,自己这个潜逃的死刑犯就会和殷家有更紧密的联系,他们可以借她再捅殷家一刀。 这就是为什么三顾既知她回到长安了却迟迟没有任何举动。 在这个几个月里,她以为自己暗处,实则一直在明处。 那三双眼睛早就盯住了她,看破她和殷齐修的意图,掌握他们调查的进度,也可以是那三双手在推动他们的调查,他们以为在一步步接近真相,然而那却只是三顾想让他们知道的真相。 接着她和殷家人又在商改上想辙,让陶春临反对顾青玄激怒顾青玄,刺激三顾露出他们的獠牙。 这个把戏当然早就被三顾看穿了,最后,他们将计就计…… 苦心调查精心布局,谁想自己其实一直是在别人的局中。 用自己引诱,用殷齐修做引诱,用殷济恒引诱,用陶春临引诱…… 最后是引火**。 呵呵…… 如果不是此时得在殷家人面前演戏,她真想放声笑出来,狠狠地嘲笑自己一番。 她怎么能这样一败涂地? 不! 还没到最后!自己不是还活着吗?既然还有一口气在,何谈绝望? 不然自己又何必从燃烧的鬼楼中艰难逃生,何必将殷齐修…… 直接一死了之岂不省事? 此刻,卢远思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心如死灰只是表面,她清楚地感觉到心底那沸腾的恨意那不甘的叫嚣,就像那夜的大火一样灼热。 真好,还知恨,那就还有理由活下去。 卢远思看着眼前的殷家人,让自己不断地流出让人心疼的眼泪,她现在需要他们的帮助,不然她会立即死在三顾手里。 三顾让自己活到现在,是因为他们还在等合适的机会借自己伤害殷家,她是不会在意这点的,还很庆幸。 能多活一时是一时,她还要为自己争取机会,至于殷家未来的存亡,她才不会关心。 她恨殷济恒,也恨殷齐修,她恨殷家,和恨顾家一样。 殷齐修…… 如果那夜,没有那个出口,她是愿意和那个人一起死的。 呵呵,奇怪。 为什么两个可以共死的人,偏偏不能同生呢? 满面泪痕已分不出那一行是真哪一行是假,她哭累了,闭上了眼睛,面朝墙壁,头向旁边坠去,装作昏迷。 她听见殷家人见她这样慌忙地嚷着请大夫,她感觉到殷家少夫人亲手将她扶正让她躺进被子里帮她掖好被角,拿着温热的毛巾为她拭去脸上泪痕,周围的人因她而着急忙乱。 这不禁让她想起自己幼年生病的情形,在自己家中,哥哥姐姐母亲围着自己忙得团团转,这时忆起只能让她愈发坚定自己心中的仇恨。 她听到大少夫人叹着气问:“夫君,真的要将元心姑娘留下吗?会不会有麻烦?” “大嫂……”这是二少夫人的声音。 殷成渊有一段时间没有话,可见非常为难,后来开口道:“诶,她是和齐修一起查顾家的,被三顾盯上,的确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麻烦……但是,这么久以来齐修……齐修对她的情意,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这不是个一般的姑娘,她和齐修一起冒险同生共死,又为齐修伤成这样……我们殷家亏欠她的。她如今无依无靠,若我们不护她周全,齐修,齐修在有灵怎能安心?我们殷家又是多绝情啊?” 二少夫人也道:“是,大哥得对,我们得把她留下护她周全……其实,其实昨韶初就跟我,在他看见这个姑娘冲进火场去救他弟弟的那一刻,他就已经认定她是我们殷家人了……所以,就算大哥大嫂你们不管,我和韶初也不会……” 卢远思如同吃了一颗定心丸,睡了过去。 又是一个夜里,很安静,她醒了过来,头脑昏沉,看了看屋内,好像没有其他人。 她想起来,想看看自己伤成什么样子了,无奈根本动弹不了,两只手都包着厚厚的纱布无法使力,脸颊上有一处刺疼得厉害,嗓子也疼,但好像比上次醒来时感觉好些了。 她觉得自己好像可以话了,试着出声,一开口:“齐……” 声音是发出了,她却傻住了,为什么下意识地想叫那人的名字? 听到了她的声音,二少夫人从屋子的另一边走来,原来她一直都在,方才是在别间亲自为她煎药。 “你醒了,太好了,快躺下,不要动,先喝点水……”二少夫人给她倒了一杯水,吹凉了,用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帮助她喝下水,她干哑的喉间感觉好了许多。 二少夫人放下她,叫人去请大夫来,吩咐完,返还榻前,坐在她面前,关切地问她伤口疼不疼想不想吃东西。 她张嘴,试着话,声音沙哑得不像样,勉强能听清:“好些了……我想……我想……” “想什么?吃东西?我让他们去准备,都是做好的……”二少夫人道。 她摇摇头,虚弱道:“不,我想……去看看他……” 二少夫人即刻又是泫然,劝道:“你现在还不能下地,再等等好吗?他……就在家里……等你能下床了,再去奥。” 她抿唇,想要伸手拉二少夫人的手,然而做不到,动作让人心酸,含泪恳求:“我要去……求求你……” 二少夫人不忍心拒绝了,想了想,点了点头,遂让丫鬟进来服侍她更衣。 二少夫人怕别人弄疼她,亲自给她穿换衣服。 卢远思感觉脖子上好像少了什么,用裹着纱布的手摸来摸去。 二少夫人瞧见了,连忙从袖间掏出那个用红绳系着的钥匙:“你是不是在找这个?我给你更衣的时候拿下来了,没弄丢,你放心。” 她又给她戴在脖子上了,卢远思低头看了下那把钥匙,顿时眼泪砸落下来,让她自己都措手不及。 二少夫人见状,问道:“这是……” 她道:“是他送给我的……侍郎府的钥匙……一个纪念品……那个地方,是我和他的第一个家……现在都没了……” 二少夫人再次心痛落泪,泣不成声,放下手里的衣物转到了一旁去调整情绪,丫鬟继续为卢远思穿衣服。 侯门女子总是这样克制守仪,连哭都不能让自己尽情。 后来她调整好了,又回到卢远思面前,帮她下了床,低头叹息,着话:“那……他和他二哥喝酒,喝醉了……他二哥打趣他,问他什么时候娶你……他很烦恼……我们就问他怎么了,他父亲不让他跟你在一起,他没法让父亲接受你……” 平缓的声音又颤抖起来,抽噎一下,继续道:“但是……他跟他二哥,他是一定要跟元心在一起的,永远在一起,就算父亲反对也没用……他他的元心世间最好,值得他牺牲值得他相信……在结束这一切之后,他要带他的元心远走高飞,不再留在这里,不再理会这长安城内的纷纷扰扰……” 她的耳边又响起,那人:“如果你是元心,我们能永远在一起……” 所以,他是不是在期待她一句:“我愿意为了你做元心”? 可她的是:“可惜我是卢远思……” 她太害怕太绝望,所以她不懂得他的是不能让卢远思留下,而不是元心。 他怎么会对元心下杀手?他那么爱她!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与她远走高飞,不再做殷家的三公子,也不用想什么前仇旧恨。 真真假假,纷纷扰扰,他心里,不过一个元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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