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晨,暮春的太阳懒洋洋的,不知何时突然从一片薄雾中现出身来,照耀在白茫茫的钱塘江上,反射出点点金光。 不远处的钱塘县西街,照旧在一片吆喝买卖声中,开始了新的一。 两位年轻的姑娘,一边翻看着一家首饰摊上的各色玩意儿,一边声着只属于她俩的悄悄话。 “喂,你知道了没有——你心仪的那位郑公子要定亲了,听是城北徐家的姐!”一位面庞圆润可爱的姑娘拿着一条银色的项链翻来覆去地看,一边跟她的伙伴道。 “谁……谁心仪他了,你别瞎!”另一位身材纤细、皮肤白白的姑娘登时脸一红,急忙否认,想想又觉得有些难过,眼睛眨了两眨,轻轻叹了口气。 “你还不承认!唉声叹气可没用,再不抓紧,心上人就要飞走啦!”圆脸姑娘打趣道。 “哼,他要娶徐姐,我有什么办法。你那么厉害,倒给我出个主意呀!”纤瘦姑娘倒也不再否认。 “依我看,不如去城北清凉山闲云观去许个愿,听可灵验啦!”圆脸姑娘睁大了眼睛,绘声绘色道。 “真的吗?”纤瘦姑娘脸上一喜,随即神情又低落下来,道,“可是我听,那儿时灵时不灵的,也不知……” “管他呢!总比什么都不做强!”圆脸姑娘放下那银链子,拉着同伴的手,用力握了握。 “嗯……”纤瘦姑娘显然从好友的支持中获得了一些力量,神情坚定了不少。 “又是狗血的爱情故事,爷可管不了!你们怕是要失望咯……”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切的一个年轻道士听完后摇摇头,轻轻叹了口气,道,“不过出来你们又要不高兴,免不了还要怪我不会话,所以我还是闭嘴吧!” 想到或多或少又能收到一笔香火钱,他不禁心情大好,脚下也轻快起来。清凉的晨风拂面而过,让他好不自在! 这道士名叫殷正,看起来二十岁出头,正是清凉山闲云观仅有的两个道士之一。 这家伙长得是不高不矮,中等身材。脚踩一双十方鞋,身穿一袭蓝白道袍,头束一方逍遥巾,模样还算周正,眉清目秀。 整个人算是平平无奇,唯一稍显奇怪的是他背着的一个东西——并非道士常用的桃木剑,而是一个一尺来高,碗口粗细的大签筒! 那签筒颜色棕黑,隐隐泛着光泽。材质看着似竹非竹,似木非木,又不像金属、玉石之类,着实不知是何物所制。 只见他迈着轻快的步子,悠然走到城西著名大户张员外家门口,拉起一面朱漆大门上的铜环,“梆、梆、梆”敲了几下。 家丁闻声过来开门,把他迎了进去。甫一进门,以他修道者的灵敏感官,立即便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压抑。 主人张员外听他来了,急忙迈着碎步迎了上来,两眼放光,就像是阴了一个月的,头一次见到太阳一样,忙不迭请他入座,吩咐丫鬟仆人沏茶、上点心。 殷正本听这张员外是个富态相,但乍看之下,险些吓了一跳。 只见张员外整个人憔悴不堪,脸上、身上的皮松松垮垮地耷拉着,两只眼睛布满血丝,眼眶周围乌黑一片,像是给人揍了两记老拳——看起来只有两分像人,倒有八分像鬼! “道长……道长,您可得救救我啊!”眼巴巴望着殷正放下茶杯,张员外便一把哭诉起来,“这一个月来我是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啊!每晚上不是桌子动,就是椅子响!点着灯睁大了眼睛瞧,又啥情况没有!只要一眯上眼睛,立马被吵醒,当真是生不如死啊……” 罢,他可怜兮兮地拉了拉脸上的松皮,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的情况,殷正早已打听了个七七八八。 张员外父亲早亡,只剩一个老娘。他虽然有钱,却十分惧内,夫人李氏也是个有名的悍妇,刁蛮刻薄,婆媳俩关系一向十分不睦,相互没少怄气。 大概两个月前,老太太一命呜呼。这李氏为了出气,竟在头七都没出的情况下,便要撤掉老太太的灵位! 张员外多年来被夫人欺负惯了,唯唯诺诺不敢出声,只好任由她胡来。 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一个月前,张府开始闹鬼。搅得他们夫妻二人食不得安,居不能寝,整个人活活瘦了两圈。两个人身心俱疲,家里的生意也几乎陷入瘫痪。 夫妻俩不知从何处打听到闲云观的道士驱邪很有一套,才特意将殷正请了来! 殷正听了张员外的哭诉,又找了丫鬟仆人一问话,得知旁人并未受影响,心中便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老太太心怀不满,回来惩罚不孝子孙了! 他眼睛左右扫了扫,立马发现屏风后面躲着一位跟张员外几乎一副鬼样,却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 殷正心里一声冷笑,打定主意要好好惩治一下这对不孝夫妻! “这个问题有些棘手啊!”殷正眉头一皱,道。 “早听您神通广大,道术高明,请一定要帮帮我们……”张员外一急,一颗心仿佛也随着殷正的眉头,紧紧缩作了一团。 “不过倒也不是没有办法……”殷正摸了摸光秃秃的下巴,沉吟道。 张员外心中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只听得殷正又道:“不过……” 老张心中又是一紧。这一会儿功夫,一颗心早已七上八下,搞得他是忽悲忽喜,心力交瘁,提心吊胆,却又不敢发火。 其实老张本不是罪魁祸首,顶多是个不做为之罪! 殷正瞧他已经受了些惩罚,便摆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道: “这话起来真是十分惭愧,我们闲云观年久失修,早已破败不堪,一到下雨,便四处漏水……您也知道,我们修道之人,又没什么进账,实在是有些……束手无策啊!哈哈哈……” “嗨,这叫什么事儿!”张员外一拍大腿,老脸一松,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大半,拍拍手招来管家,高声道,“去库房取十……二十两银子香火钱来!” 殷正心中一喜,脸上却不表现出来,仍是眉头紧皱,并轻轻咳了一声。 老张一见他的样子,一咬牙,对管家:“五十两!” 殷正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却仍是微微皱着,轻轻“啧”了一声,一副仍然十分为难的样子! 老张一见,有些慌张,怯怯地朝屏风后面望了一眼,见夫人点了头,才颇有魄力地大手一挥,大声道:“一百两!” 殷正一愣,没想到两人竟能出这么高的价钱!想必是真的被折磨惨了。 他心满意足,眉头一松,向张员外投去一道赞许的目光。 “快去,快去!莫让仙长久候!”张员外心中高兴,摆手连连催促管家,对殷正的称呼也不知不觉换成了“仙长”。 “老爷做生意的时候,也没见这么豪气呢!”那管家暗自嘀咕,不一会儿,便将一百两雪花纹银取了来。五两一锭,足足二十锭,摆在桌上,堆成了一座山。 望着这些白花花的银子,殷正两眼放光。像是饿了七八的人,突然看到一碗油光水润、晶莹剔透的红烧肉!脑子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发财了,发财了……” 来到这个世界后,他还是头一遭见到这么一大笔钱呢! “上仙,上仙?”张员外的声音适时地响起,把他从美梦中叫醒。 “咳咳……咱们这便开始吧!”殷正干咳了两声,道。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他的规矩。 他命人于院子中设一香案,摆上一应香烛供品,准备作法。 “上……上仙,您的法器呢?”看他连道士常见的桃木剑也没有一把,张员外心里委实有些狐疑,不知道这个贪财的家伙靠不靠谱。 “莫问!”殷正严肃地瞪了他一眼。 “是……是……”张员外唯唯诺诺,眼睛却偷偷瞧着他。 只见殷正缓缓从签筒中抽出一根签来。 那签一尺来长,上宽下窄,宽的地方一寸,窄的地方三四分。通体漆黑,看不出是何物所制,签头有一个红圈,圈中有一个红色的篆体“癸”字,此外,再无其它图案。 “签癸,卜筮,呈!”他双手捧签,恭敬三揖后,口中默默念道:“恭请太上老君,王禅老祖,一切过往神明,弟子殷正诚心占问此净宅驱邪一事,请示一签以示吉凶。” 只见那签体空白处,突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同是篆体的“吉”字。殷正心下稍安,虽不是最好的三个“吉”,却好歹没什么凶险。 张员外在一旁眼睁睁看着那空白的签体上出现了一个字,心中震惊之下,又是一阵窃喜:“这上仙果真有些本事!” 正当他伸长脖子眯着眼睛想看清那上面到底是个什么字的时候,殷正却一把将签收了起来,眉头一皱,严肃地望着他,道:“这闹事的阴灵,原来是你们自家人啊!” “啊……这……这……”张员外脸色大变,目光躲闪,结结巴巴不出话来。虽然他早猜到这事或多或少跟自己老娘有关,但此刻被殷正点出来,还是有些又自责又羞愧又害怕。 “不过办法呢,也不是没有。”两人回到大厅,殷正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其它的也不追究了!只是老太太对尊夫人头七未出便撤掉其灵位一事十分不满。” 张员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不住偷偷拿眼睛瞟着屏风后面。 “当然,只要尊夫人能诚心认错,一切就有回转的余地!”殷正继续道,“当然,诚心不能只靠嘴,免不得要受些苦。” “这个……”张员外一顿迟疑,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答话。 “上仙,我们可没亏待您啊!”这时,躲在屏风后面的张夫人,忽然冲了出来,走路带风,来到殷正面前,皱眉望着他。 瞧她那神情,虽没直殷正拿了钱不办事,却免不了有埋怨之意。不过这其实算客气的了,否则照着她本来的性子,只怕早已开骂了。 “哦?”殷正眉头一扬,斜着眼睛瞥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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