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钱庄的地窖之前,排列着整齐的吴家士卒。他们看着吴松岩从地窖中慢慢走上地来,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人白面,一人黑脸。士卒们不知道这黑脸的怪人从何而来,回想先前吴大人与戏子下去钱庄金库的时候,身边并没有这样一个人。但对于士卒而言,这些都不是他们所应该考虑的事。 “打道回府。” 一个与吴松岩长得一摸一样的男人,像模像样的朝着众卒一声号令。就在诸多吴卒看来,此人莫是话的语调,就连举手投足之间,都与那死在金库之中的吴松岩一模一样。众卒见将军安然归来,便也不再多想那黑面怪人,各自排列低头护送将军离去。 赵飞云扛着一物,此物白布包裹,形似人影,其中所处之物,正是那已经死了两个时辰,真正的吴松岩。只是众目睽睽之下,又有哪个卒敢多起疑心,更不要是多问一句。 那形似吴松岩的男子,走到马车之前,回身看着身后一白一黑两个男人,开口言道“你们两个,随我上车。” 戏子与飞云,闻声点头,各自上车,坐在那吴松岩的对身。赵飞云将背着的尸体随手丢在了车厢地上。 随着车轮转起,发出碾路颠簸的噪声。吴松岩慢慢拉开车厢上的窗帘子,四周一顾,便开口道“公子,有命。事成之后,要飞书相告。” “嘿嘿嘿,这种事,就由吴大人代劳了。”戏子双手一拱,置于胸前,一副假意行礼之态,一脸微笑,轻巧而道。 “是,我会去办。”吴松岩皱着眉头,一副老练之相,但相比从前活着的吴大人,现在的这个“冒牌货”要显得稍有客气,至少是在与戏子、飞云独处的时候。 “赵飞云,你可想清楚了。不要到时候,反水背叛我家哦。”戏子打开折扇,看着身旁默不做甚的黑面怪人,话声之间,似有调侃。 “背叛?我从没过要加入你公上一族,何来背叛?”赵飞云话声沙哑而冷淡,他看着两座之间,那摆在地上的吴松岩,那是一具被白布包裹着的尸体。 “既然你不想为我家公子效命,你跟来做什么?”戏子依然嬉笑,半睁着钩目,似有打探之意。 “淮安公上一族,世代为民,善举不尽。三十年前惨遭灭门,我只是想看看这灭门背后,究竟是意之为,还是恶人不公之举。”飞云道。 “这当然是鬼门的恶行。海鬼门,数十年来,剿灭大门派不计其数,就连孩子都不放过。而背后,就是你赵家的支持!你身为赵家的后人,应该为下苍生主持公道!”吴松岩看着赵飞云,眼神之中,似有一股正气。话语之间,一副正义凌然的口气。 “鬼门之主秦摄渊,原名秦书邈。乃是当年东城护国将军,十猛家之一秦孟金之孙。当年国廷,奸臣当道,错杀秦家满门,唯留秦书邈一人独活。他成人之后,寻得家父。家父念在那秦孟金对父亲也是曾有师生之情,外加那秦书邈实乃忠良之后。这才同意,由军部出资,建设鬼门,一是还情于秦家,二来也可在这江湖之中布下一道眼线。”赵飞云看着吴松岩,将鬼门的由来,慢慢了个清楚。 “哦哟哟,你们这些当官的真会算计。百姓由国廷掌管,没想到那无拘无束的江湖之中,也有你们养的狗。秦摄渊多年来剿灭无数的门派,原来他们都是死在了你们军部的手里呀。”戏子比着兰花指,话声之间好似一个嚼着舌根的妇人。 “错,秦摄渊要灭哪个门派,国廷从不过问。家父去的早,我与姐姐也只是定期拨出军饷,支持鬼门,也当是替家父做了这件事。”飞云道。 “只可惜,如今鬼门肆无忌惮!已然成了东城江湖第一帮!他们烧杀抢掠,手下鬼门八将更是无法无。那欧阳清风所到之处,搜刮民间美酒,听他还用活人浸酒,丧心病狂。叶心整日算计,如何扩大鬼门势力,我看她野心之大,迟早是要谋反。还有那薛兰语,手中一座抚琴,迷人心智,蛊惑人心,长的似若仙,实则蛇蝎妇人!!秦摄渊更是可怕...” “够了!”吴松岩满嘴坏话,颠倒是非,只是还未等他完,赵飞云却已是语气一重,轻喝即止。 “鬼门究竟如何,不在你话中。他们是否有罪,也不在你我之言。”赵飞云拿起一只挂签,看着吴松岩,语气听来,已是决心自定“我暂时和你等一起,直到为公上一族讨回公道为止。” “哎哟哟,的好像你随随便便就能用这支签,定下秦摄渊的罪行似的。你以为他是吴松岩?轻易就能被你削去前臂,一剑穿心?”戏子一脸讥笑,看着赵飞云,又道“要想从鬼门的脚下,为那些亡魂讨回公道。赵飞云,你必须与我们合作,与我家公子为友。” “你口中,一直提到的公子,是谁?”赵飞云听着戏子的话,想来这口中的公子,直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连名字,也不知道。 “公上一族的遗孤,公上信。”戏子道。 飞云闻声,心中暗自一惊,他从没想过那公上一族还有活口,若公上信真的活着,那么讨伐鬼门也自然是在情理之中。黑面飞云看着戏子,此刻默不作声,直至三人行至,吴将军的府上,赵飞云依然话不多言。 吴松岩走下马车,见四周士卒众多,便一改先前客套神色,脸色一变,一副高傲之相。双手置背,挺胸抬头,轻咳一声,下令道。 “都退下吧。” 众卒闻声而散,各自站在将军府上,大院之中。四处岗位分明,每个吴卒都是手握长戟,一脸肃静。 “你们下一步打算如何?”赵飞云随将军行至大堂之内,行步之间,开口问道。 “修整,二月之后,待公子下令,攻打鬼门。”吴松岩道。 “鬼门手下,有八将。我们这里只有三人,如何敌过?”飞云闻声不解,便又问道。 “鬼门上下,共计十五万卒。屯于海十万,其余五万,则是机动。如今,吴府已被我们拿下,其手中士卒也有十万之余。再加上二月之后,群派赴宴,鬼王之子,秦聂的百日宴。届时,场面混乱,要想拿下鬼门,并非难事。”吴松岩话声虽然不大,但语气却是胸有成竹,他双手已然置背,看着赵飞云,便是兴起而道。 “再加上,我家公子,已将鬼门内部打的四分五裂。二月一战,我军必胜。哼哼哼。”戏子看着身旁的黑面人,淡淡一笑,又是言道“鬼门之下,有八将。公子麾下,也有。” 戏子话之间,已是行至一处案台。他挥手笔墨,写下一道书信,交到了吴松岩的手中“这是此次攻略吴松岩的报书,其中另附公上一族,现今存活与重新加入的死侍名单。” “好,我稍后便差秘史,送于公子。”吴松岩接下书信,便往怀兜里送,生怕出了半点闪失。 赵飞云看着身前的两个人,他们皆是公上信的足下。而自己,此时也是一心想要为那淮安公上一族,讨回灭门的公道。赵飞云知道,鬼门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对付的,他如今右臂已断,论打斗也是大不如前。 “我要两件东西。”飞云看着身前二人,开口道。 “什么?”吴松岩闻声便应,一副好客之相。 “一件铁索战甲,一杆长戟。”飞云道。 “哎哟哟,我们的赵将军不是耍枪的高手吗?怎么用起战戟来了?”戏子闻声,一语调侃,偷笑道。 “我右臂已断,唯有长戟,才能攻守兼备。”飞云道。 “可是长戟之重,远胜于枪。你断去一臂,如何使得?”吴松岩闻声,稍有一惊,便向前一踏,开口问道。 “这你就不用管了,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我足以练就单臂长戟。”飞云话声平淡,一心暂随戏子同行。只是此刻,让这黑面将军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身入吴府的事情已经被人,传到了赵飞兰的耳边。 ... ... 审廷的东侧,有一处存放尸体的药室,又称“义庄”。其中满屋药味浓重,多以防腐。义庄并不大,但也足以容纳数十具尸体。 赵飞兰拽起身后斗篷的一处布角,捂在鼻前。她并非是嫌弃眼前这一具具,赤身长舌的怪异尸体。只是义庄的药味格外冲鼻,飞兰虽是豪杰,但终究只是女儿之身,闻得此味,也是不禁,掩住了口鼻。 “先生,这些就是在钱庄搜到怪尸,共计三百余具。穿着国廷城安军的皮甲,应该是由活人所化。”赵飞兰的身旁站着一个老者,老者看来六十上下,一身青衣素面,脸上的胡须长短不一,显得稍有邋遢。此刻,他们正看着案上的一具怪尸,尸体已被仵作“开膛刨肚”,但却切割的甚是整齐。 “老夫,也未曾见过此等妖物,这并不像是东城之物啊。”老者眉头紧皱,眼眉垂下,一副苦思之相,低声言道。 “叶先生,连你都不知道此乃何物?”赵飞兰轻轻放下掩鼻的布角,看着老人,无奈问道。 “赵总领...”老者合手作辑,看了看身前的鬼怪尸身,淡淡道“方才所言,此乃活人所化。世间,可将活人化作魍魉者,非西域古都的研蛊之人,才可如此。” 赵飞兰听着老者的话,慢慢眯上了眼睛。正如这位姓叶的老人家所言,如果这些尸体都是中了西都的蛊毒,那么这件事情,便是直接关乎到了东城的安危。 “西都当年侵略我国,所用之蛊术还未到如此的境界。所以,书上所记载的,也最多只是一些迷人心智的蛊法。老夫也是未曾见过,有什么蛊毒,能将这活人变成这长舌赤身的厉鬼啊。”老人低下头来,言语之间,似有惭愧,他依然作辑,开口言道。 “连我东城的大学士,叶通文,叶前辈,都不知道这怪尸的来历,看来此案不破,元凶不寻,真相便难以了清了。”赵飞兰轻轻一叹,话语听来,也是同样的无奈。 “总领!!总领!!” 就在此时,一个士卒大步跨入二人身前,他一脸焦急,还未行以军礼,便已是开口急道。 “赵飞云,赵将军找到了!!” “哦?!飞云找到了?!” “是。” “在哪儿?” “就在方才,有人看见赵将军,与吴松岩一同从那福生钱庄的废墟里走出来。” “之后呢?” “之后,又见赵将军与那吴松岩上了马车,一同回府。” “什么?飞云!这是投靠了吴松岩?!” 赵飞兰站在原地,听着士卒的军报,一脸错愕,毫不置信。吴松岩虽然一世丰功,但其私贪军饷的事,也是略有风吹。赵飞兰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弟弟失踪两日之间,竟投奔了吴松岩,而不是“回家”。 “备马,我要去吴府!!”赵飞兰闻声一急,便是大声一喝,刚要踏出门槛,却只觉似有不慎。 “总领请慢。”见赵飞兰急步离去,老者连忙紧随,礼劝道。 “嗯?叶先生,有何指教?”飞兰闻声回首,看着身前的老者,谦礼问道。 “赵将军自幼倔强,一身长枪绝学,无人能敌。从军担任城安部将以来,也是一向固执,缉拿凶徒,向来严谨。如今,忽然投入吴松岩的门下,想必也是另有隐情。”老者话语之间,如同私塾中的太师,细细道来,言缓不急。 “先生的意思是...”飞兰闻声,依然不解,便唯有再问。 “飞云尚还年轻,不过三十出头。钱庄大火,烧得将军面容剧毁,右手断失。若,他还能像从前的赵飞云一样为人行事,那是骗人的。此等伤痛,与其是皮肉之苦,倒不如是心神崩塌。”叶先生话声一落,赵飞兰顿时嘴角一颤,心生不忍。 “先生,你是想,飞云他...变了?”赵飞兰强忍着心中的痛楚,看着老者又是问道。 “嗯...” “飞兰,恳请先生,出谋划策!!”赵飞兰听过老者的话,毫不迟疑,便是双手一拱,曲身行礼,重托而道。 “哎!总领万万不可,我一介草民,怎可受你国廷高官之礼啊!!”叶先生扶起赵飞兰的双臂,二人四目之间,老者只觉这向来有着铁剑百合之称赵飞兰,此刻已是女子柔情,尽显脸上。想来这钱庄的大火,对于赵飞兰而言,已经不止是一件普通的凶案,更关乎到家族的兴旺。 “老夫,不才,略提议,望将军过耳之余,也是仅作参考。”叶先生轻轻拍了拍赵飞兰的手臂,转过身去看着案上的怪尸,便捋了捋胡须,又开口道。 “钱庄大火,定是有人所纵。飞云遇害,也定是有人谋划。火场中惊现此等怪尸,此事之大已属国事。现场,又有鬼门的箭支,散落四处。由此看来,所有事情的背后,也定是有人,勾心使诈,暗自操纵。” 叶先生,原名叶通文,东城国内首屈一指的大学士。只是其知识渊博,大多被人冠以先生之名。久而久之,却反倒是没人记得叶通文的名字,只知道东城煌都郊外,住着一户上知文地理,下懂兵法玄机的“叶家”。 赵飞兰认真的听着叶老先生的话,虽然心中仍旧疑惑不减,但是她知道,叶先生的话一定还没有完。只见先生,走在义庄室之内,来回步,捋着胡须,又是言道。 “现在,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唯一清楚的,是那火场的飞箭,标有海鬼门的标示,这也是唯一打破此案缺口的关键。将军与其此刻冲到吴府寻弟,大动干戈。倒不如私信一封,唤鬼门使者前来我煌都,将此事清楚,也好寻到一些蛛丝马迹。” “可是,我已命吴松岩全权负责此案,我若擅自插手...恐怕是要遭人诟病。”赵飞兰眉头一皱,她觉得叶老先生的话不无道理,但自己实在难以过多插足此案,便只有开口推脱。 “呵呵,总领此言不慎啊。”叶先生闻声一笑,看着眼前的“女孩”,轻轻言道“总领叫老夫前来义庄,探查这些怪尸,不已经是在插足钱庄火灾一案了么?” “是...先生的是。但是...”赵飞兰面带愧意,点头确道。 “鬼门直属总领赵家所管,总领只需大大方方的,发出一道公信,命秦摄渊前来煌都,将鬼门近日的事宜做一个简单的汇报便可。此信可分为两页,一页为明,一页为暗。明页曰,来我煌都报备鬼门近日事宜。暗页曰,钱庄火灾,赵家嫡子遭人残害,矛头直指鬼门,希望鬼门来煌都给赵家做个交代。如此一来,便无人会在背后对总领和赵家,作多非议。” 赵飞兰闻声,顿时茅塞顿开。他看着几步之外的老人家,面容慈善,话声轻柔。出谋划策,更是只在弹指之间。 此刻,赵飞兰不禁半湿了眼眶,她慢慢鞠下身子,行以大礼,开口求道“叶先生,飞兰斗胆!有事相求!!” “诶!总领这是何故,快快起身!”叶先生拖着缓慢的脚步,一脸意外的走到了赵飞兰的身前,故作扶身之意。 “飞兰想请先生,暂为我赵家谋臣!待钱庄火灾一案告破,飞兰定不为难先生!!” “哈哈哈!我当什么事情!总领快快起身!”叶先生又将飞兰扶起,看着眼前的“姑娘”,淡淡笑道“老夫已经不问国事多年,你现在要我当你赵家的谋臣,我还退的下来吗?离了你赵家,还会有无数个赵家,来请我入府。此事,还怒老夫万万不能答应。” “可是,云儿如今受此大难,又投身于吴府。火灾现场,怪尸遍地。钱庄当家苏融财失踪。一切的一切矛头竟直指家父身前的故交,鬼门。飞兰真的不知如何是好!赵家百年的名声,不可以毁在我赵飞兰的手里!!” 从来没有人见过赵飞兰如此的表情,如此的无助。对于一个女子而言,赵飞兰无疑已是一个巾帼之女,骁勇非常。只可惜,只要是个女人,都会有柔情的一面,身心疲惫的那一刻。 “总领莫要心急,你私信鬼门之主。信中写明,要其座下叶心来煌都即可。届时,老夫会和心明情况,叫她暂且辅佐总领。” “心?叶心?!” “叶心,乃我叶家次女,海鬼门的谋士。” “好!我这就着人,书信。” “总领且慢,此信事关重大,万万不可交由他人书信。总领的对手是谁,都尚未知晓。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好!先生的是!飞兰就此谢过!” 赵飞兰言语感恩,双手一拱,又要行礼相谢,却不知叶先生已是先行于前,深鞠一躬。淡淡笑道“老夫,真的不能再受总领的鞠礼了。还望总领,莫要为难啊。” 赵飞兰见老人如此,便也是淡淡一笑,扶起先生。二人互相一探,老者只觉这铁剑百合,双目之中,此刻又是一股坚韧之气,悠然而生,便轻轻点头,面带一丝欣慰。 飞兰深望先生,片刻之后,便是即刻转身,陪同老者直至义庄门外,各自分别。赵飞兰此刻,甚是精干,她急步跨上马车,借着厢内的桌,唤人提来笔墨,便是一阵书写。她知道,今日就要将这书信,发往鬼门,越快越好。 而就在此时此刻,同样也有一道书信,从吴松岩的将军府邸,正悄悄的被送往了海城鬼门的鬼剑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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