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景叔景叔,我要听故事。”云风稚气的脸上洋溢着欢乐,撒娇地拽着景叔蓬松的袖子。 “好啊,少爷,你想听什么故事?”景叔温暖的大手抚了下云风小脑袋,一脸慈爱。 “自然是景叔和父亲当年的英勇事迹。”男孩骨子里天生有着一股血性,总喜欢听些热些沸腾的故事。纵然云风年幼倚坐轮椅,这股血性还是无法磨灭。 “好吧。”对于这些故事,景叔自然讲了无数遍,早已轻车熟路:“话说,当年燕国集结四十万大军突然入侵我国,由于在入侵前我们毫无准备,加之当时军方高层这些蠢货消极备战,导致燕军一月之内连破我方数座城池。” “待到我军回过神来,大势已去,我们节节败退,被敌人打得像狗一样四处逃窜,随处可见溃败下来的散兵游勇。燕军十荡十决,士气高涨,一鼓作气直进七百余里,于次年冬兵临沐阳城下,直逼都城洛斯坦特……” 云风撑着小脸,望着景叔徐徐抖动的双唇,仿佛看到了当年荡气回肠的战场。那一定是万马奔腾,钢铁洪流,惊心动魄…… 景叔相貌平凡,但一双杏眼却闪烁着精光。说着说着,不禁陷入了回忆中,那些永生难忘的画面一页页浮现在他眼前:“当年我和你父亲一样,都只是一个小兵,本是分属不同的作战集群。但当时大军已经被敌人冲散,哪还顾及得了别人,无不是丢盔弃甲亡命逃窜。” “逃亡途中,我不幸被一群燕军围困,本以为就要葬身于此,只求多杀几个燕军垫底。不巧的是,就在我命悬一线之时,碰上了同样逃亡的将军。要说的是当年你父亲还没成为将军,也是同我一样的小兵呢。在救下我之后,我和你父亲又找到了军队,重新整顿之后再次出战,打败了就跑,跑完之后又加入其它的队伍再打……” 从景叔叙述当中,不难想象当时夏尔军队多么狼狈不堪。对于年幼的云风来说,或许战争是件很酷的事情,男儿就应该征战沙场,抛头颅撒热尿。但真正经历战争的洗礼后,就会发现在生存面前,以前鸡毛蒜皮的小事根本不值一提,你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 “记得有一次燕国两名斥候深夜偷偷潜入我方军营计划烧毁粮仓,他们悄无声息地钻过围栏,蹑手蹑脚地摸向营帐……” “当时我和将军正好解完手,站起来系裤子时不巧撞见了鬼鬼祟祟的他们。因为如厕的地方火把稀少,加之杂草丛生,以至于我们站起来看到他们时,彼此之间距离已不足五米。突然而来的照面,让双方一时间都愣住了。” “不过只是一瞬间的错愕,他们便反应过来——四五米的距离一个冲刺就可霎时而至,只要动作够快,便可在敌人出声之前将其解决。而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只见我和将军还未来得及将‘不要过来’四字说完,敌人便已像风一样扑到我们面前——锋利的匕首距离我们胸口只有半寸时,我们果断地闭上双眼,而这幅画面落入敌人眼中,就如惊恐失措的羔羊绝望地等待死亡降临,因此他们的脸上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可是我和将军又怎会束手就擒,事实上他们两个根本不是我们对手。我们之所以没有躲避,是想提醒他们我们刚刚拉完屎,让他们注意脚下。然而他们的动作太快,根本没有给我们哪怕一秒的说话机会。可想而知……” “然后呢?”云风连忙追问,一脸的迫不及待。景叔的津津乐道让他听得津津有味……不对,说到屎的时候用“津津有味”这词未免让人感觉他的口味过重,应该用“如饥似渴”更恰当些。 “然后?没有然后,他们死了。” “怎么会?”云风睁大双眼,这个结果显然出乎他的意料。就算燕军的两名斥候踩到了屎,并且最后被景叔和父亲杀死,但其中也得有一个过程啊。 不过对于这个结果景叔倒是觉得理所当然:“少爷以为呢?要知道我和将军解手的地方旁边就是营地的公共茅厕,只不过里面臭气熏天,我和将军才选择在一旁的草地上挖一个小坑,吹着凉风潇洒地享受排污过程。但整个营区拉屎的地方得挖多大啊。” “当时由于木材稀缺,茅厕建得很小,因此没有被茅厕覆盖的地方只能铺上一些树枝,再加盖一些干草掩盖其气味蔓延。为了避免有不知情的士兵不小心误踩,茅厕旁边都设有指示牌,在夜晚当然也会有火把照明。不过不巧的是,我和将军为了避免在方便的过程中被别人发现,于是乎将茅厕周围的火把熄灭了大半,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可见度低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最主要的是那两个斥候将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我和将军身上……结果,当他们以为匕首就要刺穿我们心脏时,脚底其实已经踩断了树枝……我和将军之所以闭上双眼,是因为不忍心看到他们掉进粪坑的惨状。” “……” 听景叔说完,云风小脸满是惊奇。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两名斥候竟然死得如此窝囊。更让他意外与憧憬的是,战争中居然也会发生这般有趣的事情。 不过景叔对于战争中的惊险经历无疑要更加深刻:“我和你父亲屡次身陷绝境,好几次我们都认为自己必死无疑。可到最后尽管伤痕累累,却还是如小强般活了下来,如今偶尔想起,连自己都不敢置信。” “我小时候算命先生给我算过命,他说我能活到一百岁,现在我信了。像我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地死去的。孤独终老,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惩罚。哈哈……”景叔跟云风逗趣道。他而今三十有八,身型完美气质稳重,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是许多年轻貌美女子都想与之相许的对象。因此,他是否长命百岁姑且不说,但孤独终老的几率实在小得可怜。 景叔爽朗的笑声依然回荡在云风脑海,听景叔讲故事是他幼时除看书外最喜欢的事情。然而现在洋洋洒洒的血滴就像一颗颗红珍珠,互相交织漫天飞舞。撕心裂肺的画面,摧残了所有美好的回忆…… 在白衣人骤风暴雨的金箭下,景叔连一招都没能接住! 小巷中,雨已停。 景叔瘫倒在地上,无力的双手再也撑不起这沉重的身躯,此刻他淋漓的鲜血遍布每一寸肌肤,完全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血人。 方才白衣人如鬼魅般飘过,顺路抽出地上金箭,以景叔为中点绕行一圈,呼吸间挥出了六百七十六箭! 而景叔,只挡住了其中五箭…… 确切的来说,他挡下的五箭,只不过是正好撞上白衣人全方位的盲刺而已。只见精钢锻造的银枪被切成了数截,而他紧握银枪的右手,也跟随着其中一截一起飘舞…… “这就是你所谓的‘誓死一战’?看来感动的确是短暂的。”白衣人除了轻蔑,更多地是假惺惺的感慨。 “我操你玛!”回话的是云风。愤怒、悲伤、着急等情感交杂在一起,变成了极其难听的脏话:“你妈怀你的时候为了安抚你爸,锤子吃多了吧,要不然怎么生出你这个不男不女的东西……又或者你男女兼具,平常闲着没事的时候可以自己操自己。” “……”景叔虽然已经面目全非,脸上许多皮肉像饺子一样都翻了起来,但在听到云风无比狠毒的骂声后,嘴角之处微微翘动,似乎在笑。尽管他的咽喉已经受损无法发声,但心里却由衷地佩服云风,他也实在想不明白,少爷小小年纪究竟从哪里学来那么多脏话。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也有草泥马。 “景叔!”从云风急切地喊声中,不难听出他心底最强烈的渴望,他在用一种祈求的口吻喊道:“景叔,你一定要撑下去。你跟我说过的,像你这样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 “这个我可以向你保证,因为你会比他先死。”白衣人的情绪并没有受云风谩骂的影响,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似乎全世界的看法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一堆狗屎。在跨过景叔身体后,他一边走向车厢一边道:“现在我就要你看着你誓死保护的只会躲在车厢里的废物,慢慢的死在你面前。你会发现,你什么也做不了。” “只会躲在车厢中的废物么?”这几个字像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云风心里……是啊,要不是因为自己,景叔现在也不会命在旦夕,而他只能像老鼠一样躲在玄冰车厢中,眼睁睁的看着景叔为他洒尽鲜血、被人宰割…… “废物没有存在的价值。”白衣人没有给云风自责的时间,跃上车顶后纤长的手指紧握成拳,朝着玄冰车厢猛地一拳击出! “砰!” 有如暮鼓晨钟,在无人的小巷炸响,随着白衣人洁白的拳头落下,车厢外层的黄花梨木尽数爆裂,无数木屑在空中飞舞,露出的黑色车厢就像陨石坠入大地,剧烈地冲击地上积水。重伤倒地的景叔,竟有一股海浪扑过的感觉。 看来白衣人的目的很简单——用强大的行气将云风活活震死! “砰!” 又是一拳落下,地上的石板顿时碎裂,裂痕蔓延至墙角,随后像爬山虎一样攻上围墙。 “砰!”“砰!”“砰!” 白衣人像是击鼓般富有节奏,英俊的脸上没有一丝残忍的表情,似乎还专注得有些迷人。坚不可摧的玄冰车厢,在他洁白如玉的拳头下一点一点地沉陷…… 沉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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