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呼呼。 重新穿过地牢入口的铁门，明知时间紧迫，莫雷还是靠在了墙壁上喘了口气。 后背衣衫已是冷汗浸湿，毕竟一旦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如此重负下即便是短短一段路程，却消耗了他大量的精力。 耳边传来狱卒们毫无察觉的对话声，莫雷稍微呼吸几次平复了剧烈跳动的胸腔，沿着来时的路重新投入了黑暗中。 ...... “成功了？” 理查德双手握住铁栏杆，看着从暗中走出的黑发盗贼，他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药剂的效果不错。” 莫雷拿出手中的两把钥匙抛了两下，黄铜碰撞的美妙脆响在理查德耳边回荡。 “不用谦虚，毫无疑问，你是个老练的盗贼。” 理查德笑着伸出了手。 “感谢您，理查德先生。” “我想我应该先拿到解药。” 莫雷握住钥匙的手放回了腰间。 “不，我认为你应该先打开门。” 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理查德眼神尖锐了起来。 黑暗中的气氛紧张了起来。 “理查德先生，这可是关系到我性命的事，我想我们需要彼此信任，没有你我也很难从狱卒们的眼皮底下打开大门出去的不是么？更何况您可是位强大的死灵法师。” 莫雷诚恳地道，他微微俯身低头，右手放在胸前，行了个佣兵们常用的对强者礼节。 “真是敏锐的洞察力，”理查德眼神一凝，惊讶地赞叹了一句，“研究死者只是我的一点点爱好而已，我依然是主的信徒。” “只是恰好有接触过您这样的强大死灵法师而已，并不值得称赞。” 莫雷嘴上谦虚，心里已经对记忆里曾经袭击过盗贼莫雷故乡的死灵法师了一百句谢谢。 同样的擅长使用药剂。 同样的身上带有缝合痕迹。 同样的带着淡淡**尸体的气味... 这些，让莫雷看出了理查德死灵法师身份。 没有揭穿理查德的身份让其产生忌惮的话，他一出来很有可能就会行兔死狗烹之举。 毕竟关于死灵法师们的传闻，可和阳光沾不上边。 多亏现在还在地牢内，莫雷强硬的态度会让理查德顾忌而不敢直接动手。 “药剂的效果已经消失了吧？” “没我，你可没那么容易出去，” 警告了一句，理查德拿出了解药，的一管银色液体。 双方互不信任，但表面上，莫雷占据了主动。 接过理查德递来的解药，莫雷没有多看一眼就直接饮下。 他没有辨别真假的方法，就没有怀疑的必要。 莫雷只想表示自己不是软柿子而已，真正占据主导地位的还是理查德，这位老迈的死灵法师。 实力在什么时候，都是最重要的砝码。 “铛”地一声，铁门轻轻打开。 理查德缓缓走出来，伸了个懒腰。 “理查德先生，监听法阵就快要启动了吧。” 感受到体内残留药效带来的不适感觉慢慢消退，莫雷暗暗松了口气。 和诡秘的死灵法师打交道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稍有不慎可就万劫不复了，而他别无选择。 “接下来就简单了，除了这间牢房内老朋友布置的法阵。” “这里没什么能阻止我。” 理查德阴森一笑。 再次来到地牢入口铁门前，莫雷看着理查德用大衣里掏出了一管银灰色药剂。 他拔下软木塞把药剂对着铁门缝隙一撒——银灰色不明液体遇风成雾，飘洒着弥漫向了灯火通明的房间内。 “亡魂迷雾药剂。” “吸入者会失去意识陷入长时间昏迷。” “先把解药服下等个十分钟就可以了。” 理查德轻声解释道，这次他倒没给药剂，而是拿出了一些银灰色砂石。 两人服下解药，静静地等待着药剂的生效。 房间内的吵闹声渐渐变，某个狱卒了句怎么地下也起雾了，似乎本人也没太在意。 房间内彻底安静后理查德不客气地拿过钥匙开门走了进去。 六个狱卒一个不拉地东倒西歪地昏睡在房间内，理查德走到趴在桌子上的马特前停住，在大衣内掏出两根拇指粗的金条塞到了马特衣服里。 “没我侄子的帮忙，咱们能这么轻松出来？” 看莫雷投来疑惑的视线，理查德嘿嘿一笑。 “迷雾诅咒药效过后人都会虚弱一段时间，正好帮他休息休息避过调查，子你可别被抓住了乱话啊。” “怎么可能，”莫雷把两把钥匙重新挂回了墙上，他苦笑一声道：“我可没听过有哪个越狱成功的还能被抓住的，我好歹是个盗贼呢。” 对于越狱出去之后的逃亡，两人都没放在心上，不是王国的追捕不尽心，而是逃犯们的环境太有利了，王国能影响到的地方实在有限，只要往野外一躲等风头过去基本就没事了。 走上盘旋的木质阶梯，莫雷率先推开了顶上的活动石板，柔和的星光照了进来，地面世界此时正是黑夜。 莫雷眯了眯眼爬了上去。 上面是地牢的地表建筑，负责登记管理之类的工作，差点烧死莫雷的焚尸炉也在此列。 这里明显是没有守夜人员的，莫雷观察了一下后放下心来。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夹杂着杂草芬芳的地表清新空气。 “终于从这个鬼地方出来了，”理查德爬上来之后也深呼吸了几口，长时间被关押在地底，老人被泥土和破败干草麻痹的鼻子似乎又活了过来。 “理查德先生，那在此别过？我们分开走即使被发现也能分散一下追兵。” 还有一个不知深浅的死灵法师在侧莫雷不敢掉以轻心，一旦自己这个半吊子盗贼露了馅恐怕理查德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我已经等不及找我的老朋友复仇了，作为他把我害成这个样子的回礼，我要给他一个惊喜。”理查德摸了摸嘴角的缝合处恶狠狠的道，“盗贼，有没有兴趣参加，我可以给出让你满意的价钱。” “实话理查德先生。” “经历了这次我已经不想再参与这些危险的行动了，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莫雷摇了摇头，一副后怕的样子。 “你已经失去了成为一名成功的盗贼必需的勇气与冒险精神。” 理查德不满的批评了一句。 两人在地牢内虽有过些心思，总的来也算是共患难的狱友，彼此也有互相忌惮的地方，在这种前提下两人关系倒是有了点忘年交的意思。 “那理查德先生，就此别过，祝您复仇顺利。” 莫雷不在意老死灵法师的挖苦，而是对理查德行了个抱拳礼。 理查德对盗贼们的了解有限，以为这是盗贼们的习俗，也学着回了一个。 越狱的两人就此别过，理查德先匆匆离去，看来是打算在越狱被发现之前完成自己的复仇大业，一个未被防备的死灵法师能发挥多大的杀伤力在莫雷脑海中可是有着极深的印象。 尽管理查德明显不是达到超凡实力的职业死灵法师。 借着星光和记忆，莫雷大概能确定这处地牢应该处于王城郊区，是王国监狱下属关押重刑犯的地方，这次和理查德的越狱估计会引起不的骚动。 莫雷坐在监狱不远处的一片灌木丛边休息了一阵子恢复了些体力便准备离开。 ...... 事情没有那么顺利地就结束。 莫雷刚刚站起身，竟又看到了回来的理查德。 此时的理查德已经没了刚刚离开时的意气风发，他惨白着脸，细密汗珠沿着灰白的额头流下，整个人看上去苍老了二十岁。 “理查德先生，你...” 莫雷感觉自己心都漏跳了一拍，能让一位强大的死灵法师如此狼狈，难道守卫们已经发觉了越狱囚犯追了上来？ “别，别问了，快，快回地牢，快！” 理查德大口地喘着气，破败风箱般的声音催促着莫雷。 回地牢？ 刚从那个鬼地方出来，要知道过几死期可就到了。 理查德神经质般的胡言乱语让莫雷犹豫着站在了原地，理查德想也不想直接抓住他的胳膊就跑向了地牢入口。 “相信我，该死的盗贼！” “我在救你！” 感觉到莫雷的挣扎，理查德恶狠狠地低吼了一句。 这个死老头，力气怎么这么大。 感受到手臂上干枯手掌带来的力量，莫雷暗骂了一句，没再反抗，跟着理查德一起全力跑向地牢入口。 “呃...!” 在理查德跑来的方向，一道低沉的嘶吼声响起，莫雷回头看着那片夜色里，黯淡的星光没能穿透深沉的黑夜，莫雷什么也没看到。 “那是什么？” 又是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吼叫，莫雷咽了口唾沫，这种恐怖片式的情景让他不禁有些打颤。 “看不到才是好事，它还挺远的，你应该感谢老夫的黑暗视觉。” 理查德嘿嘿一笑，打开了房屋中间的石板，下面就是地牢了。 “理查德先生，我们真的要回去么？万一狱卒们醒过来......” 莫雷还是有些犹豫。 “虽然不想提及它们的名讳，不过不明看来你心里也没个底了，”阶梯上的理查德停住脚步回过头，苍老的面容一片肃然，“魔裔来了。” “魔裔？”莫雷疑惑道，平静的记忆中隐约有了一些反馈。 扭曲的漆黑暗影怪物，只要看上一眼就会令人精神错乱，对生者的憎恨、对鲜血与灵魂的渴望驱使着这无意识的野兽四处肆虐。 大陆灾。 世界污点。 神的死敌。 众生恐惧之源。 被刻意忘却的记忆潮水般地涌出，附带的恐惧感瞬间就让莫雷身体颤抖起来。 “怎么...会？” 还在努力和汹涌而出的恐怖记忆战斗着的莫雷脸色苍白，嗫嚅着道。 “看来你曾经见过魔裔？年级轻轻不容易啊，很少人能在见过它们后幸存的。” 理查德惊讶道。 “大概是时候的事了。” 受到这段记忆的震荡，莫雷感觉自己精神似乎都受了损伤。 他勉强笑了笑，盖上了入口石板隔绝了外面的黑夜。 “你把解药给他们服下，我加固一下入口希望能起些作用。” 理查德叹了口气将银灰色砂石扔了一布袋给莫雷。 莫雷没有多问，在理查德鼓捣地牢入口时一一给狱卒们服下了解药。 亡魂迷雾解药生效的很快。 狱卒们清醒过来看到的第一幕就是两个本应待在牢房内的囚犯正端坐在椅子上交谈。 “魔裔出现了。” 理查德语气沉重地打断了又惊又怒就要起身动手的山羊胡狱卒队长。 “我把你们迷昏后离开了这里，在距地牢北方三百米左右发现了魔裔的踪迹。现在能救我们的只有这间地牢的防护法阵了。” 理查德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事情的经过，对于越狱毫不避讳。 “魔裔...” 几个狱卒面面相觑，“我们怎么能相信你？” “如果不是魔裔，还能有什么让我们去而复返回到这地牢里等着成为炼金师们的实验材料。”莫雷勉强提起了点精神，服狱卒们是生存下去必不可少的一环。 “队长？” 几个狱卒纷纷看向了山羊胡。 “魔裔出现时，所有人当抛弃一切矛盾与冲突团结一致。” 狱卒队长深呼吸了一口气喃喃道，这是人类的生存守则，在魔裔面前只有团结在一起才可能有一线生机。 “现在宣布，你们被特赦了！” “还有地牢内的其它囚犯，特赦将在证实魔裔确实出现后生效，”狱卒队长郑重道，“我需要确定你们的是不是真的。” “那种恐怖的存在，你确定要上去查看么。” 理查德坚决地摇了摇头：“只有借助地牢的防护法阵我们才有活下去的可能，任何白费的牺牲都是不值得的。” “这是职责所在，”狱卒队长坚持自己的看法，“而且连查看都不敢之后如何与之交战。” 眼看狱卒们包括自己的侄子马特都纷纷点头同意狱卒队长的看法，理查德冷笑了一声不再反对。 “看起来你们没人直面过魔裔，这种行为只会让你们后悔的。” “重刑犯先生，如果魔裔出线是你编的故事，那么最终后悔的是你。” 络腮胡狱卒不满这个胆敢越狱的囚犯现在竟开始指挥他们，他站起身手指了指一直坐在椅子上似乎睡着的莫雷：“子，我记得你是个狡猾的盗贼吧，你和我一起上去查看。” 查看？查看魔裔的踪迹？ 那种怪物，现在就在他们附近么。 莫雷缓缓睁开眼，沉浸在记忆深处的意识脱离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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