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姐妹四人陪着柳氏说话,见柳氏心情好了许多,舒薪才说道,“娘,你先休息,我带着菜花、葱花去看看地里棉花、苞谷长的怎么样!”
“去吧,我没事的,刚好我也累了,睡一会!”柳氏温和低语。
越是这般自在,本就性子软绵的柳氏越发温和。
对几个女儿不说一视同仁,但明显好了许多。
就是对豆花,也时不时抱在怀里,哄着一起睡觉。
柳氏的细微变化,舒薪几姊妹感受得到,一个个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欢喜的。
“那娘是睡床上还是炕上?”
“炕上吧,这边也宽敞,就不挪动了!”
“行!”
舒薪应了声,便出了屋子。
菜花、葱花笑嘻嘻的跟了上去,柳氏瞧着,笑了起来。
“豆花,来咱们睡一会!”
豆花嘟着唇,“娘,我可不可以不睡啊?”
“可以,去找你大姐她们吧!”
“嗯!”豆花快速溜下炕,穿了布鞋跑出了屋子。
柳氏笑着摇摇头,却是睡不着的,下了炕一一摸过去。
这般干净舒适的屋子,她做姑娘的时候都不敢想,更别说做媳妇生不出儿子后。
每一个地方都是崭新的,洗的干干净净,有股子香香的味道。
柳氏打开衣柜,两套叠的整整齐齐叠的衣裳,再就是布料,好多种颜色。
柳氏拿了两匹粉色出来,想着可以给几个女儿一人做一件衣裳,又拿了两匹青色,准备拿来做裤子。
鞋子也不能少。
舒薪、菜花、葱花打了,抹胸、肚兜也不能少。
柳氏又在柜子里找到针线、剪刀、顶针。
“呵呵!”柳氏轻轻笑了出声。
这屋子里的东西,都摆放在她想摆放的位置。
被女儿这般照顾着,柳氏心里慰贴的紧。
想着自己还在月子里,到底还是没动手,挨着小弟、幺妹沉沉睡去。
柳氏做了一个极好的梦。
小弟长大了,很有出息,做了大官,女儿也嫁了人,夫婿对她们都很好,她们肚子也争气,生了好几个儿子,手里不缺银钱,还有丫鬟、婆子使唤,公婆、妯娌和善,儿子媳妇孝顺,儿孙满堂真真极好的。
梦真是太好了,柳氏睡梦里也笑了出声。
地里棉花、苞谷、黄豆都发芽长得极好,就是有了野草,舒薪带着菜花、葱花一排一排的拔了,野草也没丢,打算拿回家切碎了喂鸡。
小鸡仔这会子正养在后院鸡圈里,家里没多余的粮食,只能吃些杂草、虫子。
豆花也没闲着,一个劲的抓蚂蚱,用狗尾巴草串了准备拿去喂鸡。
地其实也不算太多,但也不算少,加上村长有意多给了些,想要把草全部扒光,怎么也得两三天才行。
拔了草还得拿锄头松松土才行。
尽管忙的汗流浃背,但想到秋天,就能收货棉花、苞谷、黄豆,心情还是极好的。
舒老头、舒婆子、舒金枝蹬蹬蹬的赶到镇上,才得知二女儿舒缎儿跟着镇丞女婿孙施去临县喝喜酒。
连孙施前头媳妇生的三个孩子跟舒缎儿生的文瑞也去了。
舒婆子略微寻思,“那咱们去娟儿家!”
大女儿舒娟儿嫁钱进为妻,钱进可是捕快,要是钱进愿意跑一趟,定能好好惩治舒薪那小贱蹄子。
“嗯!”舒老头微微点头。
说起舒娟儿这个大女儿,舒婆子心情是极好的。
无其它原因,嫁得好。
肚子也争气,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四个儿子如今都已娶妻,也各生了儿子女儿,大的姑娘已经出嫁,嫁得还极好,小的待字闺中,长得十分不错,想来比她姐姐嫁的更好。
不管怎么样,钱家外表上来说,是十分殷实的人家。
但是一家子七七八八家在一起,足足有三十来口人,要多少吃、多少喝、多少穿,舒娟儿管家,每日都愁死了。
见到爹娘、小妹来,还是客客气气热情的迎了进去。
“爹、娘,小妹,快坐下来!”
儿媳妇们带着孩子上来,“外祖、外祖母!”
“曾外祖、曾外祖母!”
舒老头笑着点头。
舒婆子立即摸出一百文钱递给最大的孩子,“拿着去买糖,和弟弟mèimèi们分着吃!”
“谢谢曾外祖母!”
几个孩子拿了钱,欢欢喜喜跑出了家门。
舒娟儿笑道,“娘太惯着他们了!”
“自家孩子,惯一点没事,早些年就是家里穷,想给也没法,如今补在他们孩子身上也是一样的!”舒婆子说着,乐呵呵笑了起来。
见几个外孙媳妇陪着舒金枝说话,心里是满意的,才问道,“芳华呢?怎么没见她?”
“她一个好友今日及笄,过去玩耍了,可能要晚上才回来,也有可能在那边住下!”
舒婆子点点头。
心里有些失望。
要是早些来就好了,让芳华带着金枝去走动走动。
说了一会子话,舒娟儿见舒婆子吞吞吐吐,才问道,“娘可是有什么事情?”
她也是做祖母的人,最大的孙子都十一岁,弯弯道道最大的也就多些。
“事情这样子的……”舒婆子把柳氏娘几个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无非是柳氏娘几个多么的不孝,舒薪拿菜刀要砍她,甚至把她砍伤了。
舒娟儿听得瞠目结舌。
看着自己的亲娘,慎重道,“娘,幸亏你没遇上缎儿,更没遇上妹夫!”
“怎么说?”舒婆子问。
舒老头也看向舒娟儿。
舒娟儿让激光管儿媳妇带着舒金枝在去玩,堂屋里就三人后才说道,“娘,你真是糊涂,你怎么不想想,三弟和柳氏和离是为什么?是柳氏犯了七出之一无子,但是她肚子里还怀着,又生了几个女儿,她不是不会生,只是暂时没生出儿子罢了,可三弟干了什么?为了一个寡妇回家打了怀孕的原配,还不问缘由打了几个女儿,你真以为他占理?不信你出去打听打听,别人怎么说三弟?再去问问别人是怎么议论你和爹的?”
“那是柳氏提出的和离,与我何干!”舒婆子梗着脖子道。
压根不觉得自己错了。
“是啊,娘是这么想的,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觉得柳氏还是那么可欺,可是你们怎么不想想,柳氏娘几个身无分文被扫地出门,为什么有了自己的土地和新建的房屋,娘你过去一闹,你以为你的名声还能好,不信你等着,不出十日,整个丛合镇都知道你,欺负人家孤儿寡母,这柳氏要是来个寻死觅活,你就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不会,柳氏可没胆子寻死!”舒婆子十分笃定。
柳氏性子软绵,怎么敢寻思。
“不会最好,但凡柳氏真寻死,不管死没死成,这事闹到妹夫跟前,或者前头夫人娘家,二妹都别想好好过日子了!”
舒婆子一听也急了,“这,这么严重?”
“能不严重?娘啊,如今是咱们不占理,一点理都没有,不管是和离也好,就是你和爹的不管事,任由三弟打了柳氏还和离,把她们娘几个撵出去,不管不问不去理会,这事慢慢也就过去了,可你偏偏去闹这么一出,你以为仗着妹夫,你就能横行霸道所向无敌?不是的,妹夫前夫人娘家如今不得了了,两个大舅子一个成了知县,一个怕是要成知府了,这次妹夫带着二妹和几个孩子就是去喝喜酒的,你更别忘了,文瑞是怎么来的!”
当初孙施娶舒缎儿,言明不能有孩子,就算有,也只能是个女儿。
舒家都答应了。
舒缎儿嫁进去果然很快有了身孕,请了大夫,暗地里花了多少银子才让大夫说舒缎儿怀的是个女儿,等孩子生下来,一见是儿子,前头夫人娘家立即不干了。
孙施都跪了下去恳求,毕竟孩子都生了,真要一把捏死?孙施自然不答应。
但前头夫人的嫁妆全部被人看管起来,留下的两子一女每隔一个月要回去住半月,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前头夫人娘家派来的。
孙施一旦表现出一点偏袒,对方就能将孙施拿捏的死死的。
就这样子的情况,舒婆子还敢闹事,舒娟儿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那,那接下来要怎么办?”舒婆子怕了。
舒老头也有些发憷。
“什么都别做了,也别想着去欺负柳氏娘几个,你们越是shàngmén去,显得柳氏娘几个越可怜,越容易引得人们同情!”舒娟儿低语。
“那咱们就什么都不做,白白吃了这亏?”舒婆子小声问。
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嗯,什么都别做,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舒娟儿说着,顿了顿又道,“金枝的亲事怎么样了?选中了哪家?”
一说起舒金枝的亲事,舒婆子脸色就是十分不好,“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几家忽然间都不说亲事了,也不去咱们家,甚至定了别的人家!”
可怜她的金枝。
舒婆子不明白,舒娟儿仔细一想就想明白了。
这分明是觉得舒家家风不好,教不出好女子来,所以不愿意结亲。
偏偏她的父母还不自知,跑去舒薪家闹,如今别说女孩子的婚事了,就是几个侄子怕也会十分艰难,谁会把闺女嫁到这样子的人家,说不定哪天自己闺女就会被撵出家门,会被婆家这般无情磋磨!
舒娟儿顿时有些急,“娘……”
“啥事,你说?”
“以后别闹了,你有没有仔细想过,为什么金枝的婚事会不成?”
“这还不是那些人没眼光……”舒婆子越说声音越小。尤其见舒老头抽烟的力气都大了许多。
也瞬间回味过来。
这分明就是看不上舒家,不愿意再结亲了。
蹭一下站起身,又颓废的坐了下来,深深吸了口气,顿时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舒老头吧嗒吧嗒吸着烟,也是心乱如麻。
早知道先前就不多嘴,他要是不说,沈氏自然不会去闹,现在倒好,名声越来越不好,直接影响到孩子们。
如今几个儿媳妇还没察觉出来,要是察觉出来,家里怕是要闹翻天了……
都是阿木那畜生,好端端能的去招惹个寡妇,只顾着直接逍遥快活,压根不管家里人。
舒老头一掌拍在桌子上,吓了舒婆子、舒娟儿一跳。
“老头子,你做什么?”舒婆子惊呼出声。
舒娟儿也抱怨道,“爹,你做啥呢,好端端淡淡,吓死人了!”
“都是阿木这个混账……”
“好了爹,到如今抱怨三弟已经没用了,既然事情到了这一步,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任由三弟把那寡妇娶回来,我听说了,那寡妇可有钱的很!”
这才是舒娟儿在意的。
至于其它,她压根不在乎。
“多有钱?”舒婆子忍不住问。
“在镇上有个宅院,四五间铺子都租出去了,乡下可能还有几百亩田地,身边有丫鬟伺候,洗衣做饭有婆子!”舒娟儿说着,见自己亲娘眼睛都红了,又道,“娘,如今她又怀了阿木的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你以后可不能像对柳氏那般了!”
“不会了不会了!”舒婆子一个劲的保证着。
柳氏那是娘家无人,就算她磋磨死也没人给柳氏出头,老三也不喜欢柳氏,再说柳氏生不出儿子,一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她做婆婆的还不能使唤!
但这区氏不一样,区氏有钱啊。
舒阿木还喜欢着呢,自然会给区氏撑腰,她才不傻和自己儿子对着干。
以后养老还得靠儿子们呢。
“这就好,爹娘,既然来了,就多住两天再回去,反正家里也没什么活!”
“好!”
村长让舒佑康套了马车把他送到衙门口,一番询问得知镇丞去了临县,叹息一声只得回舒家村。
“爹?”舒佑康低唤。
“没事,回去吧,咱们改日再来!”
镇丞是一定要见上一见的,不然舒老头一家子这般下去,迟早把舒家村的名声败完。
舒薪姐妹忙活了一下午,总算把棉花地里的草都给扒光,眼看天也快黑了。
“走了,明天再拔草,咱们晚上做点好吃的!”舒薪扭动一下发酸的腰。
伸手捶了捶。
只是晚上要吃什么呢?
肉只剩一点肥肉,豆角什么都吃光了,青菜也没有,除了鸡蛋就剩面粉。
“葱花在家煮稀饭,我和菜花去挖点野菜,就来个野菜饼子,葱花,你再烧点热水给豆花洗头洗澡,你也洗一下!”
不管怎么说,晚饭总是要吃饱。
自己也要收拾干净。
“嗯,大姐我多烧一些,你和二姐回来也好洗澡!”
舒薪带着菜花挖野菜也没走远,这农村荠菜、马头兰是很多的。
很快就挖了半背篼马头兰,回家仔细摘了。
放在锅里焯水。
然后放在水桶里用冷水泡着,舒薪快速揉了面粉,又切了肥猪肉,放在锅里煎熬,油盛在陶罐里留着炒菜,猪油渣拿来剁碎了放在碗里备用。
又把马头兰捞起挤去苦水,剁碎了放到猪油渣的碗里,打了五个鸡蛋下去,加盐搅拌,等粥好了舒薪才开始做饼子。
一个一个揉圆加了馅,压扁放在锅里烙。
“快摆饭了!”
“大姐,摆在哪里吃?”豆花笑嘻嘻的问。
葱花给她洗了澡、洗了头,换上了干净的衣裳,整个人香喷喷的。
加上又是在自己家里,小孩子心性一下子就出来了。
“娘房间里!”
“好!”
晚上也没什么,就是粥,野菜饼子,但一家子围着小桌子,吃的也是十分开怀。
粥浓稠又香甜,野菜饼子也好吃的紧。
吃饱了之后,舒薪、菜花、葱花都认认真真的洗了澡,坐在柳氏屋子里等头发干的同时,也跟着做荷包。
上次家里没绣棚,后来舒薪买了三个,这会子正用心的教着菜花、葱花。
柳氏笑道,“好好跟你大姐学,当初楚师傅说了,你大姐学的最好,比那些个都好!”
这些个是谁柳氏不说,大家心里都有数。
所以舒薪绣功好,柳氏一点都没怀疑。
舒薪闻言,轻轻松了口气。
绣了一个荷包,头发也干了,舒薪才说道,“娘,我明早带着菜花去一趟镇上!”
“去做什么?”
“买点菜和肉,顺便去一趟干爹家,看看有没有绣活让我做,如果有,我拿回来慢慢做着,还有这水井得早点打,猪也养一头吧,过年杀了就不用买猪肉,咱们还可以养几只鸭、鹅,可以吃鸭蛋、鹅蛋不说,过年杀了也能吃肉!”
柳氏见舒薪都打算好,点头同意,“咱们慢慢来,就算要买,也少买一些,免得招人记恨!”
“嗯!”
舒薪最想的还是去一趟醉仙楼,卖个菜方给布掌柜,既能多卖点钱,又能买些吃的回来,家里都是没劳动力的人,没有粮食心慌慌!
“早些睡吧,明日一早还要去镇上!”
“娘也早些睡!”
依旧是菜花、葱花睡,舒薪、豆花睡,听着三个mèimèi轻微的鼾声,舒薪却怎么也睡不着。
起床穿了鞋子,慢吞吞的走出了房间。
坐在堂屋门口的台阶上,看着漫天星辰,想着这才短短一个多月,她经历这么许多,比她前一时还要多的悲伤离合。
舒薪深深吸了口气。
为此,她决定铤而走险,明日去镇上卖一个繁复的大菜配方给布掌柜,狮子大开口要价二百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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