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脑子里没来由想着。
她在家。
她做的饭菜很好吃。
她煮的面也很好吃。
她很喜欢笑,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讨喜。
她胆子很大,一点都不惧怕他脸上的疤痕。
她邀请他去她家吃饭,只是她能做的了主吗?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了,他就要住到深山去,以后这凡尘俗事他也管不上。
她有了那些银子,以后定能把日子过起来,以后嫁人生子,渐渐的就会忘记他,再不会记得他。
所以,别多想。
这世间,不会有人会不求回报的对他好,亦不会真心对他。
冷冷讥讽一笑,沈多旺再次迈步朝山里走去。
路上遇到舒家村的人,也没人敢跟他打招呼,看着他走远,指指点点的议论着。
“他不会是要住到山里去吧?”
“应该是的吧,看吗麻袋里,可能是绳子!”
“这沈多旺,也是个可怜的,打猎赚那么多银子,他爹娘也不给他说个媳妇!”
“就是呢,听说他昨日打了只老虎!”
“这么厉害,我滴天,这人要不是一身生人勿进,脸上疤痕丑陋,我倒是有心给他做个媒!”
“做啥子媒,你嫁过去就成了!”
“胡说八道,我是这样子的人嘛!”
“你还别说,这沈多旺可能连女人是啥滋味都不晓得,倒是便宜你了!”
“啊哈哈哈!”
一群小妇人顿时笑成一团。
沈多旺要住进山里,舒薪不知道。
只是抽了时间快速的把给沈多旺的鞋子做好,怕他一双不够穿,有快速的做了第二双,家里的活也不做,野菜挑水都是菜花、葱花、虎子来,她就专心的做着鞋子,又用绳子比划,让虎子当模板,给沈多旺做了一身衣裳,怕不够大,特意加大了些。
“阿薪,是给我做的吗?”虎子巴巴的问,眼睛里藏不住的欢喜。
“我裁剪好让三阿奶给你做!”
“好,好!”
那水井也是怪,每天倒水下去,就是不冒水,一天天下去,菜花都有些泄气了。
葱花、虎子倒是干劲十足,不停的往里面倒水,就想着有一天冒水,再不用去小溪挑水。
转眼到了二十五
这一日,村里两个大日子,舒薪家修新房子,舒阿木娶妻。
舒薪家是请人,又不用管饭,就没那么多弯弯道道,等到了吉时,舒薪动手挖了第一锄头,这挖地基就开始了。
又是包给赵包头,舒薪基本上可以不用管事,赵包头会按照她画的图修建,她只需要安心把衣裳做好,找个机会给沈多旺就行。
舒家
舒阿木今日娶媳妇,这是开心的事情,是喜事。
一道早新鲜的鸡鸭鱼肉都送了过来,舒婆子早早喊了人来帮忙,本来许多人不愿意来的,但得知舒婆子准备了鸡鸭鱼肉,家家户户老老少少都来了,把院子里挤得水泄不通,小孩子尖叫声不断,瓜子壳、花生壳顿时吐的到处都是。
舒家除去嫁出去的两个女儿还没到,都在了。
舒婆子倒不在乎吃了些什么,她担心的是两个女儿不能回来。
如今孙家、钱家也没人来,她心里急。
“老四啊,你去村口看看,娟儿、缎儿来了没有!”舒婆子低语。
舒阿木带着迎亲队伍去镇上迎亲了,可千万别等迎亲队伍都来了,这两个姑奶奶还没到。
可舒婆子想着那日大女婿说的话,心里又是一阵恐慌。
面色有些白。
镇上
舒缎儿如今已经不管家了,由大xiǎojiě孙曼丽管。
孙曼丽虽是个孩子,却心眼多的很,身边又有两个管事婆子教着,两个弟弟被她照顾的极好,至于舒缎儿生的孩子,她也管,但只管吃喝拉撒,却不管教养。
要是以往,舒缎儿定是二十四就回了娘家,可如今她不敢。
尤其是在孙施又纳了妾,这妾还是荀家送来的,长得貌美又温柔,还识字,琴棋书画也精通,最最最重要,孙曼丽给她脸。
“娘,我们什么时候去外祖母家?”孙文瑞问。
他喜欢去外祖母家,可以随便欺负几个表姐,打了骂了都没人会管。
还会鼓掌说他做的好。
在这个家里就不行,爹爹会骂,会责罚。
大哥、二哥也不会让着他,惹恼了他们,大哥、二哥会出手打他。
“再等等吧!”舒缎儿哄着儿子。
心里也颇不是滋味。
以前她想回娘家就回去,如今却是不行了。
都是因为三哥
可就柳氏、区氏来说,她更喜欢区氏。
柳氏太笨了,手里又没银钱。
区氏却不一样,区氏手里有钱,她们见过几次,区氏出手都十分大方,给她给文瑞的东西都十分值钱。
孙曼丽早就知道舒阿木要成亲的事情,这会子舒缎儿派人过来说,勾唇笑了笑,“既然她要回去,就让她去呗,怎么说也是爹爹的继室,去准备几样贺礼随着一起送过去!”
“是!”
孙曼丽转身继续看着账本。
舒缎儿,她看不上。
认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还想管她娘的嫁妆,却不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自己娘家都管不好,闹出这么多幺蛾子,如今爹爹是彻底嫌弃了她,要不是还有儿子,她舒缎儿被休是迟早的事儿。
舒缎儿总算可以出门,但她怕大姐舒娟儿不行,便去了一趟钱家。
舒娟儿早已经收拾好,带着几个儿子、儿媳妇、孙媳妇,坐了几辆马车,等着舒缎儿来,便一起出发回舒家村。
“大姐”舒缎儿欲言又止。
这些日子,她日子不好过,大姐日子也不好过。
都是舒薪那小贱蹄子,真是好赖不分,就没见过这么不懂事的孩子。
舒娟儿伸手拍拍舒缎儿的手背,“没事,都过去了!”
那日被钱进打了几巴掌,又被骂了半响,她是明白自己错在了哪里。
心中暗暗下决定,以后不管做什么,一定不能自己出面。
免得被人抹黑。
“嗯!”
两个嫁出去的回来喝喜酒,舒婆子觉得脸上有光,招呼起人来都格外真诚。
把两个女儿、外孙、外孙媳妇、曾外孙们都请进了堂屋,就陪着两个女儿说话。
却不知道厨房那边,帮忙干活的人把能煮的都给煮了,直接把一个厨房给嚯嚯的干干净净。
等到迎亲队伍走来,舒婆子笑眯了眼。
这区氏有钱啊,多有钱,肯定是比他们有钱的。
舒阿木今日也是笑的开心,小心翼翼的把区氏芸娘扶下了花轿,牵着她跨过了火盆,到堂屋拜了天地,送进了洞房。
舒娟儿、舒缎儿等女眷去看新媳妇,不shǎofù人也去看热闹。
区氏芸娘确实好看。
“新娘子好看是好看,只是我怎么觉得,一股子狐狸精妖媚劲,不像是正经人家出来的!”
其中一个妇人开口。
这一说不要紧,妇人各自寻思。
一寻思就觉得这区氏芸娘不像是正经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顿时有种想法,那就是看好自己男人,可别和舒阿木结交,就区氏这样子的,能勾引舒阿木,且哄得舒阿木打糟糠之妻,连子女都不管,如今还厚颜无耻的嫁了进来,定不是个好的。
“走吧走吧,咱们干活去,一会多吃点!”
“是的呢,我带了猪食桶来,一会把剩下的汤汤水水倒回去给猪吃!”
“我也带了!”
一说都是同道中人,面面相觑,笑了起来。
要真说起来,谁又是省油的灯呢!
喜房里,舒阿木原以为会有兄弟们来看他新媳妇,或者闹一闹热闹些,结果都是些媳妇、婆子,还有就是孩子。
媳妇、婆子们看过得了喜糖就走了,孩子们等着彩钱还乐嘻嘻的看着。
舒阿木心里有些慌。
却在看着区氏芸娘娇艳如花的容颜时,笑了起来。
“芸娘!”温柔低唤。
在喜婆的催促下喝了合卺酒,舒阿木便要出去招呼客人。和区氏芸娘说了几句,便出了喜房。
看着屋子里的摆设,区氏芸娘是满意的,让丫鬟伺候喝了水,才拿了铜钱分给孩子们。
孩子们说一句吉祥话给五文钱,这些孩子聪明啊,来来回回的说,区氏不停的给。
直到一xiāngzǐ都给光了,孩子们见没了彩钱,也不等区氏芸娘说话,一窝蜂就出了喜房。
别看他们懂点道理的都知道舒阿木打了柳氏娘几个是不对的。
舒阿木这样子做错了。
加上爹娘、周边人说着舒阿木都是不屑。
舒薪又分过李子给他们吃,还带着他们去割菖蒲赚钱。
今天目的就是要到彩钱,其它可不管。
“”
区氏芸娘错愕万分。
这和她想象的有点不太一样。
除了舒家的三个姑姐,没人来,两个嫂子、弟媳妇也没来。
就更别说村子里其她妇人了。
“芸娘这嫁衣可真好看!”舒娟儿率先夸着。
家里这个情况,舒娟儿是没想到的。
区氏芸娘文言,才好受许多,笑着应付。
很快就要吃午饭了,那真是一个闹,一盘子一盘子的菜端出来,各个都自顾自的吃,喝酒、划拳。
舒阿木过来敬酒,大家敷衍过去就转头自己吃自己的了,舒阿木以为会被灌酒。
没有,大家还是说着恭喜的话,但找不到曾经那种无话不说,谁家有喜事,恨不得把人灌醉,让他洞房都行不了才罢休。
但这些都没有。
想到当初娶柳氏,家里日子不太好,菜肴也不如今日好,但大家都热情的拉着他一个劲的说话,打趣着他,让他根本招架不住。
这些都没有。
舒阿木瞧着面前的热闹,似乎都是因为他,可他却感觉到与他似乎没什么关系。
他们欢喜的是可以有顿好吃的、好喝的,根本没人为他开心。
舒阿木拿着酒杯转身,“阿木”
舒阿木仿佛听不到一般,进了喜房。
看着巧笑倩兮的芸娘,心情才好了起来,“芸娘!”
区氏芸娘温柔一笑,“相公!”
以前也喊过,但都是偷偷摸摸的,如今却是光明正大。
他舒阿木是她区芸娘的男人,她孩子的爹
舒娟儿、舒缎儿笑,舒金枝也抿嘴笑着。
舒娟儿拉着舒缎儿、舒金枝,“咱们先出去,让他们小两口先说说话!”
“好!”
喜房里顿时空了下来。
舒阿木走到区氏身边坐下,伸手握住区氏的手,把人拥抱到怀里,哽咽道,“芸娘,我们要好好的,一辈子都好好的!”
区氏芸娘自然也明白,今日的各种异样。
原以为只是单纯的针对她,却不想连舒阿木也针对着。
但如今,她已经是舒家媳妇,自然要想着舒阿木,拢住舒阿木的心。
这舒家村住不下去,还可以去镇上,镇上不行,换个地方,只要有个正儿八经的男人在身边,她又有钱,去哪里都可以。
“相公,我们会好好的,这一辈子我都守着你,给你生儿育女,咱们多生儿子可好?”
舒阿木笑着点点头。
听着外面的欢声笑语,觉得是两个世界。
村民们真叫一个狼吞虎咽,把东西都吃了个干干净净,有的还开始往猪食桶里倒,准备拿回去喂猪。
舒婆子瞧着有些心疼,但什么都不能说,只能笑着点头,再笑着点头。
看着那些妇人一桶拎走,余下的也在一边坐着休息,却没人收拾洗碗。
舒婆子觉得有点不妙。
但真真正正让她惊慌的是,有人来说,“不好了,不好了,老族长去了!”
“什么?”村民们面面相觑,也不知道是谁先走的,然后大家都跟着走,一下子走了个精光。
老弱妇孺都跟着走了。
院子里一个烂摊子,地上乱七八糟,留下的全是舒家的人。
“”
“”
舒婆子、舒老头惊讶着,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舒金枝急急忙忙跑来,“娘,厨房里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舒婆子惊讶的站起身。
连忙朝厨房走去。
厨房里像是被土匪扫荡过一般,油、盐、米、酱油什么都没了,更别说肉了。
再去看那些汤汤水水都被人倒走喂猪去了。
舒婆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回不了神。
更让她惊恐的时,舒老头晕过去了。
“老头子!”
舒婆子尖叫一声,跑了过去,见舒老头躺在床上,指着不远处的柜子。
柜子门是打开的,舒婆子眼皮一跳,颤颤抖抖走过去,打开柜子,里面空的。
没有她装银钱的小xiāngzǐ。
心像是被挖了一角,痛的她忍不住痉挛。
“啊”舒婆子惨叫一声,也跟着倒在了地上,手脚抽搐。
“娘”
“娘?”
一下子,屋子里的人乱了起来。
喊爹的,喊娘的,乱糟糟。
舒阿城、舒阿山、舒有田叫着,“快,快去请罗大夫!”
把舒婆子扶着放到床上,又是掐人中,又是掐手心的,好一番忙乱,总算把舒婆子抢救过来。
“柜子,钱、钱被偷了!”舒婆子说着,伤心欲绝哭了起来。
那可是全部家当,两千多两银子,是这些年一点一点攒下来的,家里孙子们要交束脩,要娶媳妇,那一个都要钱。
如今被偷了
完了完了!
舒婆子话落,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就连立在门口的舒家儿郎们,一个个饱读诗书也露出了震惊、错愕、愤怒、绝望来。
没了钱,家里靠什么生活?
他们靠什么?
舒娟儿到底是大姐,连忙出声,“爹娘,你们先别急,我这就让大弟去一趟镇上,找到相公,让他带人来,这头银子的人,一定是今天来吃喜酒的人!”
这些人都是本村村们,禁不起拷问。
舒婆子一听,仿佛看见了希望,惨白的脸稍微有了点血色,急急出声,“快去,快去!”
区氏芸娘、舒阿木相携过来,舒阿木静静出声,“发生什么事情了?”
舒婆子看着舒阿木,那真是恨从心中来啊。
如果不是这逆子要休了柳氏,如今家里不用每个月多出一笔钱要人洗衣做饭,家里吃点什么都要钱买,以往柳氏娘几个在,鸡蛋吃都吃不完,如今要吃还是得买,每个月凭空花了那么多钱。
如今村子里,谁背后不吐舒家人一口痰,不指指点点戳脊梁骨。
走出去都没人搭理她。
就今天,人来吃一顿,走时连收拾都不曾。
老族长没了要过去看是对的,但总要留几个先把这边收拾了吧。
这都不算,她存了一辈子的钱没了啊!
这会子,舒婆子满腔怨恨,根本不去想,如果不是她提起头,舒阿木是不敢跟柳氏和离的。
“你,你给我滚!”舒婆子指着舒阿木,愤怒出声。
舒阿木顿时变了脸色。
以前是这样子,如今还是这样子,从来不管他的心情,想怎么对他就怎么对他。
“婆婆,你怎么可以这样子说相公,有什么话咱们不能好好说吗?”区氏芸娘低低出声。
维护舒阿木。
换来舒阿木感激一眼,区氏芸娘便明白,自己做对了。
却不想捅到了舒婆子这马蜂窝。
“你个臭不要脸的小寡妇,不知廉耻勾引有妇之夫,你以为你长得漂亮就能在我们家说三道四,谁知道你是从那个勾栏院出来的,不要脸的东西,这个家没你说话的份,给老娘滚出去!”舒婆子怒骂出声。
就跟以前骂柳氏那般肆无忌惮。
无所顾忌。
这家里竟无一人出言阻止。
区氏芸娘顿时红了眼眶,脸色泛白,跌跌撞撞倒退了好几步,泪流满面的看着舒阿木,“相公,可是我做错了?当初明明是你先喜欢的我,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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