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爱娣磕上门以后，就犯愁了，因为她没有钥匙。也就是如果黄芬不早回来，她是进不了这个家的。 但既然已经出来了，比起她要干的大事，门锁一事显然是事。 她走出区，和门岗对了一下目光，昂起头走到路边。她摸了下口袋，准备打车。 她不知道应该走上行线，还是下行线，就想反正司机知道，上了车让他绕吧。 一会儿功夫，车来了。 司机问：“阿姨，去哪儿？” 她也不话，只是掏出一个不透水的纸袋指给司机看。司机看了看，：“可是不近啊！”就不再多言。 张爱娣把袋子装好，看着前方。 现在车上的计价器她也不关心了。因为比起她要干的事，这几块钱的事就是事。 红绿灯真是多，直到她不耐烦的时候，司机：“阿姨，到了！” 张爱娣伸头看看马路边上，看到了，那个蓝色的牌子上的“乔家渔村” 她踌躇了。 “阿姨，到了！” 张爱娣嗯了一下，慢慢把钱掏出来，一共三十五块。可是钱递到一半，她又缩了回来。 “咦！阿姨你…….”司机的不满写在脸上。 “同志啊，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张爱娣堆起一脸乞求的笑。 “什么忙？”司机明显很不耐烦。 “你帮我进那个饭店把他们经理找出来，我给你钱！” “……” “就是这个忙。我可以多给你钱，…….你一收入多少，我就给你多少!” “……” “你别怀疑，我又不会开车，又不会趁你进去把车开走，你我这么一个老太太……” “下车！你下车！”司机口气很不好。 “唉，咱不是商量吗？” “下车！车钱我不要了，你下车！”司机怒了。 “能挣钱咋不要呢？脑子坏了吧！”张爱娣也生气了。但她只是声地发泄，面对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她终究是不敢过分的。她乖乖地打开车门走下去。 司机关上车门就走，车钱真的不要了。 张爱娣悻悻地把钱又揣了回去。也许那司机当她是个神经病吧，首都的司机防人之心太强！ 她再次看看那蓝色的牌子，觉得迈步进去风险太大。 她决定等等。 这个时间还不是吃饭的点，没什么进出的客人。 啊，机会来啦。有个送货的车停在门口，饭店里出来俩伙子，一个跳到车上去搬货，一个在下边接货。一个一个的蓝色塑料箱子和白色泡沫箱子被拿了进去。 她看看时机，凑了过去。 “伙子，你们经理呢？” 伙子扭过头来，看看她，也不话，只是用手指了下里面，然后就继续伸手拿货。 “伙子，你能不能把你们经理叫出来，我要跟他……谈生意！嗯，谈生意！” 那伙子不耐烦地上下打量着她，：“自己进去找！”完，抱起白色泡沫箱子就进去了。 车上那个伙子跳下来，看了看她，和司机挥挥手。车子开走了。 眼看这伙子也要进去，张爱娣一把抓住他的手。 “干嘛你？神经……”话没完，他神情变了。因为这老太太一手抓住他，而另一只手却把一把钱捺在他的手上。 是一把钱啊！手感真好! 此刻，张爱娣已经不慌张了。她镇定地：“同志你帮个忙，我就在……就在那边等。我只要你们经理出来，是管人的经理！” “嗯——，好吧！”看看左右，他把钱装进裤子兜里。 张爱娣嘘了口气。她挪到饭店门前的大树旁边，把身子半掩起来。 一会儿，饭店里出来个人，那人穿着黑西装，白衬衫，有点谢顶，像个傻子一样张着嘴东张西望。 “这里，这里！”张爱娣忙招了招手。 那人嘴巴咧了咧，大概是想骂人。但他还是走了过来。 “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去谈呢？”他抱怨着，上下打量他，明显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像个谈生意的。 张爱娣堆起一脸的笑，：“经理，就几句话，不会冻坏你！” “福建人？做海鲜的？”经理问。饭店里福建人多点，所以他对这口音很敏感。 张爱娣有点尴尬，她不想理会这个问题。她只是急速掏出一把钱来，像刚才一样，抓住他的手就捺在他的手心里。 “唉，你干嘛？”像被烧了手一样，经理急忙躲脱。突然而至的钱财真的让人心生恐惧。 “钱不咬手！你拿着！”张爱娣死死捺住他的手，他再甩就要把她甩倒了。 经理不甩了。他这时候反应过来钱是很厚的一摞，而且是大票儿。 “有什么事，你吧！……是回扣吗？”着话他声音就低了下来，不由得左右看看。 张爱娣松开手，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你们饭店里有个王蒲吧？我要求你开除她。” 经理精神一凛，“王蒲？开除？……为什么？” 张爱娣抿了抿嘴唇，压低声音：“我儿媳妇快生了，有高人指点，你们饭店里有个命苦的女人会妨到她。所以我……” 经理一脸怀疑地再次打量他，眉毛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 张爱娣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怎么看我，你就当我是神经病好了。我儿媳妇怀一胎掉一胎，这已经是第四个了。……我家就住在附近，为了儿子、为了孙子，我就神经这一回，你帮帮我吧！”着，她眼泪都要下来了。 经理把头扭过去，长呼了口气。 王蒲命苦，这是真的，又死男人，又丢孩子，还遭人拐骗，最近还被人抢劫。她真的是命苦妨人吗？ 可是，她是个好女人呀，又明理又勤快。她没有任何过错，这怎么下得去手呢？ 而且，他想了她这么久，还没沾上边儿呢！这就要开了她？ 他下意识地朝饭店的窗户看了一下。 “经理，你只要开除她，我还给你一笔钱，这点，就算定金吧！”张爱娣看着他的脸色又加上一个砝码。 “多少？”数额的多少决定他值得不值得下手。 “……一万！” “不行”，经理板着脸摇头，“你孙子的命就值一万？” “两万！……不能再多了，我退休也没有多少钱！”张爱娣认真地谈生意。 “哼哼！”看她一加码就是一万，经理忽然就笑了。“老太太，这是缺德的事儿，为了这两万我不值得这么干。你要不转身走人，要不，就爽快掏五万，要不是看你退休老人的份上，十万我都是敢要的！” 张爱娣盯着对方看了几秒，形势比人强，她决定出血了。 “五万就五万！我要求你回去就开除她！” “嗬嗬，老太太，我当经理的也不是当老板，我总得慢慢找她个错儿吧？要不，我拿着你的钱我也得滚蛋！” 张爱娣的脸像充了血。“那……你快点。她走了，我给你打钱！” “好，一言为定。这样，我把银行卡号给你，你就别来了。开了她，我就给你打电话。你把电话给我！” 张爱娣嗯了一下，却又：“你要是拿了钱不办事儿呢？” “切！”经理轻蔑地看着她。“那你让儿媳妇憋着别生啊，轮得到你谈条件吗？” 张爱娣没话了，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她问了经理的电话，就给他拨了回去。然后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张爱娣转身回去。 看着她走远，经理这才觉得穿西装出来太冷了，看看左右，一溜跑回去。 张爱娣到家的时候，发现区保安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她心想，自己是做贼心虚吧。 门锁着，按铃不开。黄芬还没回来。 她这才觉得站在门口等有点丢人，不光是冷。去哪儿呢？商场里暖和，还是去商场吧。起码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还热闹些。 她于是又出去打车去了附近的商场。等她觉得黄芬怎么也得到家的时候，她才无精打采地回来。 人老了，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本来这样的日子是该含饴弄孙的，结果孙子没有，还得为儿子操心。她不由得悲从中来。 再次看到保安猜疑的眼神，她狠狠地斜了他一眼。你再年轻力壮也只是个听招呼的保安，看什么看！ 到了门口，按铃儿，发现黄芬已经回来了。她憋着气不想理她。进门换过鞋子就跌坐在沙发上。这一把她累的！ 她等着黄芬给她来一杯蜂蜜菊花茶。 黄芬端着托盘走过来，轻轻地放下茶杯，白瓷的茶杯里真的是蜂蜜菊花。 她又放下一碟子点心，：“累了吧！以后出去要跟我，我好把钥匙交待给您。这是刚用微波炉热过的鱼饼，路过乔家渔村就买了，您先垫补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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