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燕璘称为黑大娗、壮如黑熊的黑铁塔,正是遭到血洗、唯她侥幸独活的黑风寨李伟娗,只因右手五指被依朦齐根斩断,如今只能用左手单臂杀敌。
当初被楚晗破坏脑子、废了武功后踹下山崖后,她最终竟能好运地走出谷底,捡回一条命,并在阴差阳错中入了东方明珠的军队。然而,记忆却是永久的缺失了。
好在武功虽废,但随着伤势渐癒,抹不去的一身蛮力却还在,并在无意中看到铁锤时,有种莫名的喜欢和淡淡熟悉感,入了手,便再也放不下,只不过,当初的沉重双锤,已变成如今的左手单锤。
冬季的北部边境,泼水成冰,河面的冰层厚得几乎能开现代的坦克,却被她一锤锤出个窟窿,可见那身野蛮之力有多恐怖。
被将军呼喝提示后,她骂了自己一句,然后绕开自己的杰作,提锤就粗声嚎喝着向北仓国骑兵冲去。
这种特殊的战场,厮杀起来,对双方都不利,毕竟冰面太滑,特别是被踩踏时间久了或溅到鲜血之后,不管是马蹄还是鞋底,都很难站稳。
可守将田箩已经率军杀了进去,援将燕璘见此,只能令援军套上备用草鞋,弃马围杀过去。
深夜里,谁也看不出对方到底有多少兵马,反正凤临这边是把守军和援军的全部军力都压上去了。能通过瓦石河冰面从北仓进入凤临的缺口只有这一段,只要死死抵住,将敌人杀死或打退,就算功成。
狂暴的嘶吼声,凶戾的砍杀声,噗噗的中刀声,马蹄被砍断的悲鸣声,人或马滑跌在地的嘭嘭声……
交织在一起。
随着不断的踩踏和鲜血的飚洒,冰面越来越滑,两方人马都有更多的摔倒。
而一旦摔倒,便很难再爬起来,一是环境因素,二是被人借机剁死。
如果此次不能成功,那在对方有了防备的情况下,就更难偷袭入境了,所以北仓也是拼了命般毫不退缩,领将似乎根本没有发出撤退之令的意思。
黑铁塔李伟娗一时不察,也嘭的一声仰面摔倒。
一跌在地,一柄寒光便带着风声砍了下来。
“呸,尔等鼠辈,也想杀老娘!”她举锤迎上,与对方的兵器交错着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躁心的声音。
就在这时,噗!落马敌卒的后背被人捅入一枪,刺透心脏,穿过前胸露出尖锐而锋利的枪尖。
“将军你咋来了?”在冰面的反光和岸边火把兵手中火把的微弱光线下,以及对方使用的兵器,李伟娗看出了救自己的人是谁,“不是说将军不下战场、只要负责指挥就行么!”
“还不赶紧起来?”燕璘听出傻块头的疑惑,却没有时间解释,一边快速拔枪一边喝道,“等着被人砍死啊!”
说罢便掉转血淋淋的枪头朝身后的一名偷袭士卒狠狠刺去。
李伟娗的后背沾满了别人的鲜血,脚下打滑,半天爬不起来,后来在大铁锤的帮助下,才以手撑锤站起身来,不由爆粗道:“老娘终于又机智对了一回!”
继而又将铁锤挥舞起来,只是不再大步奔跑,而是稳住下盘,步步推进。可即使如此,也依然在边杀边前进的过程中被死尸绊了一跤,好在这次是正面朝下,又是跌在尸体上,很快就爬了起来。
骑在马上的士卒越来越少,倒地不起的死尸、不时飞扬的断肢、铺洒在冰面的鲜血,包括悲身嘶鸣的战马,都在混战中越来越多,发生李伟娗这样的事也越来越频繁,运气好的,能被同伴及时救下,或自己有时间爬起再战,运气不好的,通常都做了刀下亡魂,成了冤死鬼。
有别于常态的厮杀在继续,穿过黎明前的黑暗,天光在隐隐中灰白渐亮,北仓也终于在惨败中带着残余和不甘之心往回撤退。
李伟娗大骂着就要追上去,却被燕璘的一道厉喝制止,以防她被敌军在冰河对面埋伏。
黑大娗虽然有时会忘记军纪,但一身蛮力却不可忽视,且作战勇猛,悍不畏死,乃是殿下将军座下有名的前锋之一,很受将军看重,无论将她调拨给谁,都会特意叮嘱两句,以防这个傻愣子坏事或者冒冒失失地中了敌军之计。
“马上清理战场,将伤兵抬回去救治,所有尸体都拖走,以防被敌方当作踩踏石利用。”燕璘下令道。
重伤流血的守将田箩一听瓦石河关隘保住了,噗通一声栽倒在冰面上,昏迷过去,之后发生的抬救己方伤员、搜索敌方士卒并进行补刀、拖走等诸多事宜,再不知晓。
消息传出,东方明珠吐出一口浊气,心中宽慰。朝廷也是一片欢腾,军民皆受重大鼓舞,对自家战神能守住北边战线更有信心。
只是,西真国那边的形势却不容乐观,庞仪连破数城,营丘守将蔡鲜则被前后夹击,她自知再也守不住,竟弃城投降了!
收到战报的东方凌天满腔怒火,一拳砸在御案上,左丞萧陵立即跪下请罪,毕竟这人虽不是她的门生,却曾因收受对方重礼而在皇上面前为她进言、说过肯定她、褒扬她的好话,以致受皇上重用、调她镇守西部边境。
没想到……
这可真是……太打脸了!
“同样是守城不力,管度庚能含愧留书自尽,她蔡鲜呢?却成了叛军!”连日来饱受巨大压力的东方凌天怒火中烧,将手中的奏折“啪”的狠狠扔到萧陵面前的地上,差点砸到她的头,“这就是你推荐的好将领!现在跟敌军一起攻打自己的国家,杀军害民!可真是好!好极了!”
“臣有罪,臣有罪!臣愿领罚!”萧陵跪伏在地,身体微颤,“但请皇上息怒,保重凰体!”
因难以入睡、两眼熬红的东方凌天冷哼一声,没搭理她:“袁虹玉虽已撤军,但不能不防,即刻调孟文娍赶赴接管凤安城,令娄敏宵转道迎击庞仪、宣威将军史前鉴、明威将军马尚笙各领一军受遣协助,务必将西真国大军阻挡在凤天河!”
………………
而此时,凰梧国却发生了内乱,真月教教主亲率所有教众及一路吸收的江湖人士、难民近三十万人直逼京都,袁虹玉则以平叛之名日夜兼程的行军回京。
武孛对自己总是被人拎着行路表示抗议,楚晗瞟他一眼,还是换了一种方式:夹在腋下。
这样一来,斜着身体的武孛,为防自己掉下去,手就不由自主地勾抱着她,脸鼻也趴蹭在女子的胸腹之间,若不斜扭着头,能被憋闷致死,气得再次发出抗议:“朕不舒服!朕反对~~”
“反对无效。”楚晗漠漠一句,随即闪得更快,那令人眼晕的速度,让武孛不由闭上嘴的同时,也连忙闭上眼睛,手却将她搂得更紧,女子身上独有的淡淡气息无法拒绝地丝丝嗅入鼻间。
不久之后,楚晗便在窥心镜法中见到了那个武孛口中的狠毒双生子。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珠帘后的男子,竟在冬日里身着轻纱薄缕、露着白皙娇嫩的脚趾,独自在摒退所有宫奴官婢后的温暖寝殿里甩袖漫舞。腰肢曼妙,纱衣飘飘,完全不是想象中那种冷漠阴狠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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