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极 无穷极 正文 第十章 白日毒妇夜半呜

作者/骏马西行 看小说文学作品上精彩东方文学 https://www.jcdf99.com ,就这么定了!
    ()    孙先生乃是县学的一名儒生,手无缚鸡之力,哪经得起叶展眉这番折磨。当下肋骨就断了好几根,口中鲜血狂喷。然读书人素来最讲究傲骨,是以即使被叶展眉打成这样,闻得叶展眉的斥责,仍忍不住爬将起来,傲然道:“你这歹毒妇人,无赖圣人有云:唯人与女子难养也。自古男尊女卑乃是定,你……”

    叶展眉冷冷打断他:“你再一遍,老娘就亲自把你丢出去。”

    “放、放肆!我乃长洲县学大儒,昔蒙圣恩,封大成殿学士第三。身份高贵,岂容尔等放肆!哪怕你现在要杀了我,我也要!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我读书人身怀浩然正气,岂会屈于尔淫威之下!你且听好。《诗经》有云:乃生男子,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弄之瓦。璋瓦贵贱有分,你……”

    孙先生话未完,叶展眉玉手便已一把扼住他的喉咙,怒极反笑道:“好呀,老娘这片瓦便砸了你这块璋。”罢将他猛地甩出。孙先生虽然干瘦,但毕竟是男子,身材也比叶展眉高出不少。可叶展眉这一甩竟然将他撞破窗户,跌落在书房外。可怜孙先生读书人一名,哪里受得了,直摔得头晕眼花,身上骨头不知断了几处,再也爬不起来。

    “哎哟,我的夫人,这是怎么了?”马离得最近,听见响声,忙跑来看。旦见孙先生躺在地上,已是昏迷不醒;地上一片狼藉,都是孙先生撞破窗户溅出的窗纸和木片。“这这这……孙先生乃是县学大儒,在大成殿也是有名的人士,这怎地伤成这样?”马正在那叫苦,突感觉背后一寒,回头望去却见叶展眉双目满是寒意盯着他,不由面色一僵,随后换上一副笑脸,鼓掌笑道:“妙极,妙极,这姓孙的老儿平日就爱装模作样,我老早看不惯他,若不是看他教少爷读书份上,早就乱棍打出去了。正在寻思什么时候向夫人,请夫人辞了他,想不到夫人明察秋毫,刚一回来就发现这人不过是欺世盗名之辈,实在是大快人心呀!”

    叶展眉摆摆手,慵懒道:“把他处理了吧,做得干净点,别让官府来找麻烦。”

    马领命,正要去拖,却闻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响起:“纵……纵然你不认同先生的话,也……也没必要打他吧……我……我认为你应该带他去寻医……”

    叶展眉眉头一挑:“你什么?嘿,我才离开半个月,这个老匹夫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

    叶展眉发怒起来双目几乎能喷出火来。徐斌心中固然害怕,但还是站起身子,坚定地看着叶展眉的眼睛,道:“不是的,我只是觉得先生是一名读书人,不应该这样待他。况且,动辄打杀,实在是不应该。”

    “哈哈哈哈,你可听到他了什么?”叶展眉仰大笑,扭头问向马。马一名下人哪里敢多嘴,动也不是走也不是,只能嘿嘿地赔笑。“动辄打杀?哈哈,你的没错,我就是一个喜欢动辄打杀的人。怎么,瞧不起我?你们一家都是狼心狗肺的贱人!尤其是你娘,自以为读过几书就了不起,还不是一个贱人。”

    “你,你凭什么我娘,你才是贱人呢!”闻得她骂娘,徐斌气得直跳脚,“呸,亏我瞎了眼喊你娘,你哪配!”

    “呵,我不配,好,既然如此,我今个就打死你!送你们一家阴间团聚。”叶展眉怒极,一把抓向徐斌。徐斌本能地想向后躲闪,但他不会武功哪里逃得开叶展眉这一抓。叶展眉一把抓住徐斌衣服,将他提到面前,伸手褪下徐斌裤子,就将他提在空中,朝着他那屁股蛋啪啪啪啪连打四下。

    “啊,放开我,你这贱人。”徐斌吃痛,一面口中叫骂,一面将腿乱蹬。这让叶展眉更是恼火,大叫一声,宛若失心疯一般,低着头,手掌发了狠地如连珠炮般拍在他屁股蛋上,每一下都发出。起先徐斌一边叫一边骂,到后来声音越来越,最后彻底没了声音。叶展眉依旧低着头兀自拍打着,见徐斌没了声音,才缓缓停手,见他已然晕了过去。再看他那屁股蛋上,已经皮开肉绽,肿得老高,滴落的血把衣裤染得通红。

    叶展眉重重呼出口气,平复一下,回眼望着马。对方已经吓傻了,站在那一动不动。“你听到了什么?”叶展眉眼角带煞。

    马连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人患了耳疾,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听见。”

    “患了耳疾,就去看,要不怎么尽心尽力做事。”叶展眉展颜一笑,提着昏迷的徐斌走了过去,“方才的话如果被第三个人知晓,我就杀你。哪怕是声音太大被别人听到,我知道了,我也杀你。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是是是,姐放心,不会有任何人知道。”马头点如捣蒜。紧接着一声脆响,脸上火辣辣地一疼,竟被叶展眉赏了个耳光。“不是从今喊我夫人的吗,再有下次,自己拔了舌头。”

    “是是是。夫人放心,人知错了。”马几乎要哭了出来。心道:夫人心思怎地这般难捉摸,也不知方才这般响动阿黑与黄姨听到了没,若不赶快让他们烂在肚子里,只怕我马就要变成死马了。

    徐斌迷迷糊糊醒来,发现自己正趴在自己的床上。两瓣屁股火辣辣地疼痛,甚至都疼到麻木,感觉不是自己的了。好在这股疼痛告诉他,他还活着。起先他被叶展眉提起来打的时候,他真的是以为自己死定了,所以他口不择言,什么难听的话就骂什么。现在醒转过来直到自己没死,他长舒了口气。这种被打个半死的滋味实在是太不好受了,不过他并不后悔,如果要他选,他哪怕明知会被打死,也还是会站起来骂。

    他正庆幸自己死里逃生,却感觉有一只手,温柔至极地轻轻抚摸着他的屁股,温柔到像春风里落下的花瓣。那只手抚摸过的地方,疼痛立马减轻了许多,还有一股清凉。紧接着一阵轻轻的风不偏不倚地吹在他屁股蛋上,那一阵清凉愈发变得凉爽。他悄悄眯着眼侧过头,以他的目光只能看见窗外。窗外夜色如水,繁星满,他忽然想到,莫不是娘复活了,知道他的痛楚,特地来抚摸。如若不是这样,有哪里来的这股神奇的力量,能让痛苦消散变成那丝丝清凉。

    想到此处,他不由眼水直流。他再也克制不住内心,轻轻地唤了一声,娘。

    这声低嚅轻到了极点,可在这寂静的夜里,确实充耳可闻。他身后那人闻得这声“娘”,身子猛地一震,原本正在抚摸他的手也听了下来。不多时,正在徐斌不解娘亲为何停手之时,她微微抽泣了两下,几滴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落下来,打在徐斌的屁股上、腿上,犹如雨打芭蕉。

    徐斌连忙把眼睛闭上,暗骂自己糊涂。这个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女人哪里是他的娘亲,分明是把自己打成这样的凶手——叶展眉。这让他把眼睛紧紧闭上,不敢睁眼。生怕这个女魔头再给他一顿好打,那样他就真的要魂归地府了。

    叶展眉似是没有发现徐斌业已醒来。她一手捧着一个罐子,里面满是黑色的药膏。方才她便是将这药膏抹在徐斌的伤处。这药膏有去肿镇痛之功效。她抽泣了两声,大把的泪珠滴在徐斌身上,她才猛然醒悟。忙用手将滴在徐斌身上的泪水轻轻沾掉,生怕搀了水的药膏失了作用。她的手指碰到了伤处,虽然只是轻轻按了按,但徐斌的伤口已然不堪碰触,顿时疼得他身子一颤,口中发出一声低哼。

    叶展眉手一抖,鼻子一酸,几乎又要落下泪来,忙用衣袖擦了擦,又用右手沾了些许药膏,轻轻地、仔细地涂抹在他的伤口。末了,又将脸贴近,鼓起嘴,轻轻地吹上一吹。那药膏见风立马起效,顿时徐斌便感觉不到疼痛了。

    叶展眉见徐斌含着泪花,闭眼睡着,料想他正在熟睡,也不敢惊扰,站起身悄悄地退出去。走到门外,掩上门,靠着门低声哭了起来。她刚哭一声,便忙用手将嘴捂住,生怕哭声惊扰了徐斌。却不知徐斌在屋内悄然睁眼,看着她的影子投在门上,肩膀不住地抖动,发出像深夜山林里老枭那种呜呜的声音。

    徐斌就这么侧着头望着她在门外呜咽,他不明白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了,把他打个半死却又在那哭。看着看着,他也困了,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等他醒来,已大亮,马正端着盆在一边候着。见他醒来,喜上眉梢:“少爷,你可算醒了,这都已经未时了,你要是再不醒,夫人回来了肯定把人一身骨头全给拆了。少爷你伤得重,不方便动,您就这样趴着,人来给你洗漱。”

    徐斌不话,侧着头看他。

    “哎哟喂,少爷您也别看这般看我,少爷睡了将近一一夜,必然饿了,床边是夫人昨日带回来的糕点,待会您先吃点垫垫肚子。”马一面拿湿了水的毛巾给徐斌擦脸一面倒,见徐斌仅仅是抬眼扫了一眼床头放的糕点,依旧不吱声,忙陪笑道:“少爷如果不想吃也没事,黄姨炉灶上热着菜呢,稍后人就给你端来。”

    徐斌这才缓缓点点头。

    “好嘞,我这就去给你端来。”马端着盆一溜烟跑了出去,没多久便提着一个食盒进来。他打开食盒,第一层是白花花的米饭,第二层放着四样菜:蒸猪肚,蒸鲈鱼,东坡肉和烧鸭掌。徐斌一一夜未曾进食,看着这些直流口水。

    “少爷您不方便,人来喂你吃吧。”马取出一双筷子,夹了片猪肚递了过去。谁料徐斌摇摇头,“我不习惯别人喂我,我自己来。”

    马讪笑着点点头,将碗筷都放在床上,看着徐斌趴着一口一口吃着,他咬咬嘴唇,还是开口:“少爷,别怪人多嘴。其实夫人还是很在意你的。常言道母子没有隔夜仇。昨个夫人亲自请了最好的大夫,也是亲自给你上的药,你不知道,她昨晚在你门外守了一晚上,就怕你喊疼。”

    徐斌停下筷子,不吃。静静看着他。

    马面容一窘,讪笑着点点头,自己掌了自己一个嘴巴:“人多嘴,人不打扰少爷,人就在门外,有什么吩咐一声就好。”忙转身窜到了门外。

    见他走了,徐斌又低下头继续吃。没吃几口,闻见门外有吵闹声,抬眼去看,却见是阿黑走了进来。相比马多舌而言,阿黑实在是不苟言笑。他走至窗前,手中捧着一个药罐子,向徐斌鞠了一躬,道:“少爷,夫人有事外出。我来给你上药。”

    “哎呀,都和你了少爷在吃饭,你不能等他吃完饭再来上药吗?”马紧随其后跟进来,拉阿黑的袖子。可阿黑回头冷冰冰瞧了他一眼,道:“夫人走时了,这药膏必须三个时辰上一次,不能有半点耽搁。距离夫人临走前上药正好三个时辰,夫人的话你敢不听?”

    “好好好,你上药,你上药。”马无可奈何地摆摆手。徐斌也是点点头,继续吃着。阿黑心翼翼地沾了药膏,将药膏往徐斌伤口处抹,虽然阿黑看起来是个不苟言笑的男子,动作却温和至极。倒是马在一旁不断叫着:“夫人了,昨晚抹药的时候就疼到少爷了,你可轻点,再轻点,再慢点。”

    不多时,阿黑抹完药,又向少爷鞠了个躬,退下。马连忙把脸凑到徐斌面前问道:“少爷可还疼痛?阿黑这人手脚没我灵活,没疼到少爷吧?”

    徐斌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可以出去了。”

    “好嘞,人这就走。”马咧着嘴,做出一个自以为好看的笑脸,转身便走。正当他要迈出门,就闻徐斌在他身后轻声问道:“孙先生呢?你们把孙先生怎么样了?”

    “好着呢!”马忙回身陪笑道:“我们给他也请了最好的大夫,还给了他不少银子送他回去养伤。少爷可以放心,孙先生没事呢。”

    “嗯。”徐斌点点头,不再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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