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來沒有任何線索,在魏定真眼中,李一利仿佛消失了一般安靜。
名震京都的那名黑甲指揮使,似乎只是徒有虛名。
但此時的李一利,在魏定真眼中宛如一頭靜伏的猛虎,終于發現獵物,周身都散發出力量的氣味。
魏定真沒有肯定的回答。
“晚輩只是有這個懷疑,並不確定。”
李一利心中則豁然開朗。
李府失火,驚動白老將軍來救火。
區區一人之力,對救火來說無異于杯水車薪,但白老將軍還是來了。
白府顯然做出這樣一副姿態,在告訴李府,縱火之事與白府無關。
那有底氣來李府示威的,就只有天工館與上卿府了。
天工館有求于李一利,當時李一利正在幫天工館抓人,因而天工館也不會在那個時候得罪李府。
至于上卿府,根本不需要,用這種方式來警告別人。
上卿府掌管大風朝幾乎所有政務。
如果要警告于人,只需出一紙任免,或者在即將來臨的年末考核中,做出點態度即可。
偏偏上卿府屢屢拒絕李一利,擔任京都指揮使,就是拿李府失火作為借口。
這讓上卿府的行為變得有些可疑。
因此李一利蟄伏多日,靜候良機,終于等到刺客一事。
如果李一利能破刺客一案,有皇上的表態,上卿府就不好再反對。
卻不料,刺客一案竟然與李府失火可能有關系。
李一利凜然道。
“你且把懷疑之處講來,刺客究竟是何方神聖,連皇宮都敢擅闖。”
“世叔那夜將晚輩接回府中,可知道晚輩是從何而來,又因何昏迷的嗎?”
話已至此,魏定真不得不將東林嶺之事說出。
只是如此離奇詭異的遭遇,說出來,又會有誰能夠當真呢?
而且李府看似與魏嵩關系非常,但當面對的人可能是太祖與皇上的話,李府又會偏向哪方呢?
種種顧慮仍然埋在魏定真心中。
于是他口風一轉,將那日方韓山所說的仙人故事,添為自己的遭遇講了出來。
魏定真只說。
在東林嶺中不慎遇到山賊,逃跑途中又恰逢仙人,然後昏迷不醒的出現在京都塵安城外。
如此無稽之談,在平常只會當做笑料,或者酒後誑語。
不過魏定真講完仙人故事後。
李一利眼中盡是狐疑之色,李老將軍卻是另一副表情,像是早已听聞仙人之事。
李一利的口吻,似乎是在跟魏定真確認他所說的內容。
“你是說,仙人將你送回京都,那群山賊也追到京都里來,甚至潛入皇宮就是為了刺殺你?”
“其實晚輩覺得,他們並不像是要刺殺,而是想從晚輩身上得到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值得他們如此膽大妄為?”
“晚輩也倍感疑惑,莫不是要把我的心掏出來吧。”
魏定真嘿嘿一笑,將那枚銅扣,用委婉的方式隱去。
李老將軍曾經見過太祖,也可能去過大風閣,此時將銅扣拿出來,將會發生無法預料的變故。
十八年的時間,足夠一代嬰童長大,也足夠讓人們遺忘前一個時代的人。
哪怕那個人,曾經開天闢地,建立不世之功,也終將被記憶淡化成一個符號,可有可無的擺在樓上。
一旦出現與那個人有關的事物,就會引發一場浩大的爭執,甚至演變為一場災難。
李老將軍終于對這件看似荒謬的事表態。
“仙人傳聞,太祖晚年已有之,據說影姑娘就是仙人送至太祖身邊的。”
影姑姑竟然也與仙人有關。
听到這個消息,魏定真又驚又喜。
接下來李老將軍的話,再度刷新了魏定真的認知。
“傳聞太祖晚年迷戀長生之術,便有仙人將影姑娘送來,那仙人就是從東林嶺而來。”
得到李老將軍的確認,魏定真確信,方韓山酒後所言並非誑語。
李老將軍最後道。
“太祖兩年後駕崩,先帝將影姑娘留在宮中,也不過在位十六年,可見長生之術與仙人之事,不過虛妄。”
“可惜,總有太多世人沉迷虛妄,不可自拔。”
李一利附和著感嘆起來。
隨機又將話題拉回,問起魏定真。
“你仔細回想一遍,身邊有什麼東西會引人垂涎,冒死入宮。”
雖然李一利也覺得李老將軍言之有理,並不相信長生之術,還有那仙人故事。
但世上總有人願意相信這些茫茫然的事情,並且為此付出金錢與精力,甚至付出生命。
說來也是諷刺。
明明是怕死才尋求長生之術的人,卻會為此付出生命,只有沉迷其中的人不曾醒悟。
魏定真搖搖頭。
“晚輩著實想不出來,不過昨夜追刺客到大風閣附近,我懷疑,刺客可能想進入大風閣取什麼東西。”
不過他卻將話題往大風閣引去。
大風閣乃太祖所建,魏定真相信,以李老將軍與李一利的智慧,很快就能將此事與太祖相連。
“大風閣。”
李一利念出三個字,忽然不說話,問詢似的望向李老將軍。
本朝名為大風,取自太祖所領大風軍,大風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平日里除了皇上,任何人不得擅入。
就算皇上要登上大風閣,也需沐浴更衣,肅穆莊嚴。
除此之外,能隨皇上一同入大風閣祭拜的,只有風塵十八將的後人,與上卿府的首卿。
軍中亦有許多人仰慕太祖功績。
往往仿照大風閣,在營中最北處帳中,設一座三層小木樓,以為供奉。
要調查刺客一案,看來需要登上大風閣查看,這件事必須征得皇上認可。
還得由皇上帶領才能進入大風閣。
李老將軍沉思片刻,低吟道。
“大風閣之重,重逾青天,老夫得親自去一趟,你倆收拾一下,等候皇上召見吧。”
李老將軍即刻起身,駕車入宮。
李一利帶著魏定真從後門,上了另一輛並不起眼的馬車,往指揮使衙門而去。
車上備有兩副白色連帽披風。
馬車停在指揮使衙門外,在兩名貼身禁軍護送下,兩人快步進入大門。
魏定真再次回到指揮使衙門,不由覺得恍如隔世一般。
八年前,魏嵩初任京都指揮使,魏定真曾隨父親來過一次。
後來自己離京八年,第二次卻是被天工館的牛賁,抓到指揮使衙門大牢。
今日里,又是隨著有望成為下一任京都指揮使的李一利,一起秘密來到衙門。
魏定真忽然提起一個人。
“世叔,那夜將晚輩救回京的禁軍就在衙門里,我想去見他一面,以表謝意。”
“那人姓潘,名皮皮,倒是個機靈的人,不過你速去速回,不可誤了大事。”
真正與李一利做事,魏定真才明白,為何父親對于李一利大加贊賞。
不僅心思細膩,行事周全,而且記憶超群,辦事果斷。
如果早點遇到李一利的話,魏定真肯定會樂意在他手下從軍。
李一利換好衣甲,囑咐完身邊禁軍,先到存放檔案的地方查閱卷宗。
潛入京都的刺客肯定不止一人。
就算關于斥候的卷宗已經被毀,但是指揮使衙門八年來,也累積了許多卷宗,李一利希望從中找到類似的卷宗。
潘皮皮見魏大公子前來,不禁喜出望外。
滿臉熱情的湊上來。
“我就知道大公子你逢凶化吉福運齊天,听說您現在太子那里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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