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竟然是工馆。 魏定真见到熟悉的轻甲就已经猜中九分,又瞧见十六人身上的明黄色披风与护卫其中的明黄色轿子。 几乎可以肯定里面坐的是京都工馆的某位大人物。 从先帝开始大风朝服饰配色就趋于统一,尘安城文官尚紫,武官尚黑,唯有帝王可以同时用朱紫两色饰以黑边。 因此皇城的内侍往往以朱红色为主,而明黄色是近两年随着新帝设立工馆以后才逐渐名扬四方的颜色。 像弟弟那种工馆侍卫是身着轻甲佩刀,至于各地馆营使及核心人物出门则以明黄色为注,亲卫也身着同色披风。 但是与出身高官子弟的工馆侍卫日常的高调不同,各地馆营使行事往往非常低调。 据弟弟所,工馆之所以用明黄色是因为颜色与黄金相近。 各地馆营使名义上打着为新帝寻找能工巧匠,实际上偷偷摸摸把手伸进各地的农商之中疯狂敛财。 又因为各地官员也有不少亲族子弟在工馆中做侍卫,因此上不知下不问,几乎只手遮。 想不到在京都之内的工馆却如此飞扬跋扈,高调行事。 咚咚咚。 又是几声铜鸣催促着街道上的路人回避,明黄色轿子不急不缓前行,但是大半条街道上的行人都被虎狼似的侍卫驱赶的挤成一片,惊叫声呼喊声哭泣声此起彼伏。 此刻本就是清晨时分,吃过早饭的人家或者出来采购,或者带着孩童游玩。 还有赶着马车拉着货物的商旅,雪后逐渐消融的地面也变得有些湿滑,许多仓皇奔走的路人推搡中摔倒在地大声呻吟。 寻不见父母的孩童躲在路旁哭叫着亲人,侍卫们根本不管两旁路人如何逃命,只是挥舞着手臂大声喝退遇到的一切阻碍。 “哎,魏,魏校尉我们怎么办呀?” 从不曾见过这种场面的少女心中慌乱不已,直接呼叫别人名字显得不敬。 叫魏公子魏少爷又觉得不合适,想起他雍定城执戈校尉的身份便以官职来称呼。 牵着黑马的魏定真心中也焦急不安,驰骋沙场腥风血雨见识不少。 可那种时候只要心怀杀敌一念即可,现在人流混乱不堪,自己又要顾忌不能伤人,又要防止坐骑受惊,还要照顾李老将军的孙女不能受伤,处处受制步步难行。 “你先别下来,万一被人流冲散更危险,抓紧坐稳,我牵着马找一处巷子进去避一避。” 然而大街两边哪里还有巷子让他们避让,不少人涌进了两侧门店里。 原本就已经热闹非凡的酒家商铺现在更是肩碰肩背靠背,一双黑眸来回不停张望,夹杂在退潮的人海中艰难前行。 嘶。 措不及防间黑马扬起前腿嘶鸣一声,同时魏定真听到脚下传来孩童的哭叫声,原来是被挤倒跌入马腹下的孩子惊了马。 若是寻常,魏定真只用握紧缰绳跳上马背,纵马奔腾片刻就能安抚下来。 偏偏今他才从昏迷中醒来力气不足,又身处满是行人的大街上,根本不可能有机会安抚受惊的黑马。 只觉手中一热,缰绳已经脱手,背着白衣少女的黑马扬蹄而去,就连魏定真自己也被扯倒在地。 “云儿,云儿!” 一名行人扑倒在孩子身上呼喊这孩子的乳名,不时被跌跌撞撞的其他行人踢到踩到。 但是他紧紧护着怀里的孩子用自己的身体抵挡。 无数双脚从头上掠过,手臂也在倒地时被许多双脚踩在脚下。 魏定真紧咬着牙关挣脱四周人群,还没站稳又被身后涌来的更多人群推搡得摇摇晃晃,他仍然拼尽力气冲到护着孩子的行人身边撑开一道人潮中的缝隙。 “快站起来,先带着孩子走。” 那名行人听到喊声抬起头来,见是满身污泥的青年替自己挡出片刻空隙,眼中流露出热切的感激,双臂抱着受伤的孩子随着众人移动。 再抬头寻找黑马,只见前方人潮中跌倒大片,而一路撞倒无数行人的黑马上一席白色衣衫显得更加夺目。 伏在马背上的少女更加惊慌,凭借本能抱紧身下的坐骑连呼救的余力都没有,向来骑马都是由一群人簇拥着缓缓而行的她头一次遇到坐骑受惊。 忽然前方出现一辆被人搁置一旁的货车,受惊的黑马临到货车边又一扬蹄。 仓皇中少女扯住缰绳,黑马竟然调转方向冲着来路折返。 “快闪开,快闪开,惊马了,惊马了!” 黑眸青年冲着倒地的众人大喊着。 被马撞倒还好,可要是被几百斤的马从身上踏过去,这些人怕是要死伤惨重。 涌动的人潮又奋力朝两边散开,方才被撞倒在地的人更是拼了命的想要避开惊马,慌乱中起不来的人也连滚带爬地躲开狂奔而来的黑马。 可是身后被工馆侍卫们驱赶而来的人群却避无可避。 魏定真只能拉扯着身边几个人尽力朝一侧散开,就好像是一道黑旋风冲进雪地刮起了漫飞雪,留下一地的哀叫呻吟,黑马冲破人群奔向另一头宽敞的大街。 “刺客!” “保护大人!” “杀!” 尽管前后左右有几十名工馆侍卫保护,可是看到迎面冲来的黑马,抬着轿子的轿夫们摇摇晃晃的朝路边躲闪。 唰。 护在轿子前方的十六名轻甲侍卫瞬间分成两队,一队六人紧紧护在轿子周围。 另一队十人抽刀面朝从前方冲来的黑马,两队人训练有素,严阵以待。 街道上刹那间杀气腾腾,似乎下一刻就有人要血溅当场。 呼。 一件黑色的物体呼啸着从骑着黑马的白衣刺客侧面飞来,当先的亲卫毫不闪避,寒光闪动。 咔。 手中佩刀不偏不倚劈中那件物体,握着佩刀的那双手因为巨大的撞击而颤抖不已。 一把陈旧的刀鞘被劈成两半落在地上,不是暗器。 但亲卫的职责就是如此,绝对不能让任何可疑的人跟物品接近大人,否则就是失职。 嘶。 马鸣声如迅雷灌耳,眨眼间已经冲到亲卫身前几步,眼看就要迎着十把闪着寒光的利刃血流成河,马背上的白衣刺客也要在顷刻间毙命。 “李可依,快跳!” 近乎沙哑的嘶吼声从人群那头传来。 好不容易冲出阻拦的魏定真用尽毕生力气,对着即将冲入刀阵的那个白色身影喊叫着,过于强大的气流因为喊破音而变得有些沙哑,这是撕心裂肺的叫喊。 沙场血流成河,黑眸青年见识过无数倒下的战友,也品尝过无数颗头颅在自己手中失去呼吸。 从十二岁上战场,到十八岁离开京都前往雍定城,短短六年中一名稚嫩的如孩童般的少年变成了一名沉默不语目光凝重的青年。 在雍定城八年后的魏定真二十六岁,但是如果见过十八岁那名黑眸少年的人再看到他,只会觉得除了长高一点之外这名年轻人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年少时的他就显得比同龄人老成许多。 可是无论闭上眼会涌现多少血海与多少副面孔,魏定真从未想到过自己会在尘安城中再次见证一个声音如黄鹂般清脆生命逝去,那一抹幽香会被寒冷的刀光和一片鲜红掩盖。 嘶。 充满杀伐之意的刀阵令所有人胆寒,也令从未上过战场的黑马感受到危险,前蹄再次上扬,人立而起的马背上那道白色人影跌落地面。 黑马又一偏,绕过杀气腾腾的刀阵狂奔。 另外六名亲卫分别眼观八方,防止这白衣刺客只是诱饵,还会有其他同伙趁乱偷袭。 “还有刺客!” 两把刀锋锁住白衣刺客,十名亲卫中一名头领模样的人再次发出警告,余下八人立刻前进几步挡在白衣刺客身前防止被劫走。 “你们别动手,我不是刺客。” 手握一把出鞘腰刀冲过来的魏定真方才情急之下丢出刀鞘分散亲卫们的注意。 见亲卫们并未伤害李可依,立刻将手中破旧腰刀丢在地上,双手举过头顶,任由另外八名亲卫将自己牢牢捆住。 啪。 当先那名头领模样的亲卫一掌扇在这名满身污泥的刺客身上,大声喝问道。 “你俩是谁,敢来行刺工馆,还有同伙没,是谁指示的?” 这一掌力道凶狠,直扇的魏定真头晕目眩,牙口间尝到丝丝血腥。 摇摇脑袋,一双黑眸缓缓抬起盯着亲卫头领,言语间带着恨意。 “无意冲撞工馆,这一掌算我的……” 啪。 话未完,又是一掌扇在黑眸青年脸上,亲卫头领更加恶狠狠的问道。 “还挺倔,不是吧,工馆有的是办法让你。跟那个白衣刺客一起带走。” “你们住手,不准打人!” 清脆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也被捆起来的李可依见魏定真被亲卫头领连扇两巴掌,立刻大叫起来。 “呦吼,还是个女扮男装的刺客,什么时候刺客也变得拖家带口,夫妻俩一起来的?” “嘿嘿嘿。” 听到头领这样调侃,周围另外几名工馆亲卫也哂笑出声。 头领抬手就要再给白衣女刺客一巴掌,李可依虽然心中胆怯,可是毕竟是李老将军看着长大的,倒也学了几分大将气概。 这里又是尘安城,自己父亲还是尘安城京都副指挥使,当下双目直视亲卫头领。 “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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