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袁沐景恨死这两人了。
岳照琴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我为什么要杀了你?嗯,杀了你的话,我还得抹除掉一切的痕迹,多麻烦啊,还不如将你丢水里,看着也痛快。”
“为了你这样的人,实在不值得脏了我的手。”岳照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中没有所谓的恨意和太多的情绪波动。
不知道为何,对方这种态度反而让袁沐景越发不爽了。怎么能够这样呢!她为了将她拉下那位置,费尽心思,辗转反侧,而对方却连花精力对付她都不乐意,对付她的方法也十分的简单粗暴。
不甘心!她真的不甘心!
朝颜将这一幕看在眼中,眼中多了几分的笑意。不得不承认,岳照琴很懂得攻心之术,看袁沐景简直要被她给弄得要吐血了。
岳照琴悠然道:“你是名声有瑕,而我久负盛名。你前途渺茫,而我前程似锦。你说,我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何非要对付你呢?”
“说实话,若不是你费尽心思要对付我,你是谁,我根本就记不住。”
袁沐景感觉喉咙涌现出一股的血腥味,只是她不愿在岳照琴太过失了自己的颜面,强行咽了下去,她的手紧紧地抓着床铺,几乎要抓破床单。
岳照琴继续说道:“你那婢女阿莲现在活得好好的,我想你应该知道后续该怎么做吧?”
只要岳照琴将那婢女交给了穆武帝,等待着袁沐景的便只有一死。穆武帝在对自己的儿子还会稍微手下留情,但是面对她的话,只怕只会送她一壶的毒酒。
岳照琴道:“反正以后有人算计我的话,我就当做是你了。”
袁沐景气得身子直哆嗦,“你,你怎么能这样?”
岳照琴轻轻一笑,“我为什么不能?”
袁沐景不吭声。
朝颜则是坐在旁边继续看戏,等听到脚步声后,她才拉了拉岳照琴的袖子,提醒她。
岳照琴知道好友的听力很是不错,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她立即换了副担忧的表情,说道:“你啊,还是得好好休养身子,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再一起出去走走。你也别每天都拘在家里,偶尔也该出门散散心才是。”
袁沐景的丫鬟手捧着托盘进来了,托盘中放着一些点心。
朝颜看了看,发现好几样都是她喜欢吃的。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朝颜经常来袁家,袁家的下人对她的口味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不得不承认,吃着美味的点心,看袁沐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嘴里的点心美味程度都翻倍了。岳照琴明显也是这个想法,就差没哼起小曲了。
朝颜她们今天过来是为了给袁沐卉庆贺及笄,因此不能将所有时间都呆在袁沐景的房间中,两人等吃得差不多了,便挥挥手,返回袁沐卉那边了。
袁沐景看着她们离开后,恨恨地捶了床铺,结果因为不小心捶到了木头的部分,疼得她脸都变形了。
……
朝颜侧过头看眼角眉梢都写满了愉悦的岳照琴,忍不住噗嗤一笑。
只要岳照琴手中捏着阿莲这个证据,袁沐景就永远不敢对她出手,而且还得终日活在恐惧之中,害怕哪天照琴不爽了,将事情捅出来。
这种钝刀子磨肉的做法可比直接将对方掐死有用多了。
岳照琴低声同她说道:“谢谢。”
若不是朝颜拿了药出来,袁沐景也不会觉得胸闷,而主动要往外头走。
朝颜笑了笑,“我们是朋友嘛。”
这对话没头没尾的,也就只有心有默契的两人才明白彼此的意思。
接下来,两人皆一路无言,回到了热闹的宴席之中。
因为在袁沐景那边呆得久了的缘故,虽然及笄仪式还没正式开始,不过客人基本都来得齐全了。
朝颜惊讶地发现万茵彤也来了。尽管她前段时间名声受损了一些,但她作为理国公府唯一的嫡女,看在理国公的招牌上,到哪里都是被捧着的。
万茵彤也在第一时间看到了朝颜,走到她身边同她打招呼,“朝颜姐姐也来了呢。”
笑容依旧甜美,只是朝颜却不会再被迷惑了。
她客客气气道:“万小姐。”
万茵彤嘟起嘴,“说好的直接喊我茵彤就可以了呀。”
其他人不由诧异地看着她们,“咦,原来顾县君和万小姐认识呀。”
万茵彤亲亲热热地说道:“嗯,我当时有事去泰州,就住在朝颜姐姐家里呢,承蒙顾家招待。”
大家这才恍然大悟。
朝颜从善如流,“茵彤。”反正她也不会因为喊她名字了,就同她交心。朝颜回到京城后,也曾问过盛非关于万茵彤的事情。盛非倒是同她说了一件陈年旧事。
当时他和永福县主单温柔被贼人所绑,褚经年也同样和万茵彤一起被绑,只是绑架他们的是两拨人,只是有所合作罢了。之后褚经年便失去了先前的记忆,而万茵彤则因为受了伤的缘故,远离京城去养伤。
盛非也同她说过,让她别想太多。那时候的褚经年脾气可比现在好得多,挺有当哥哥的架势的,后面时常跟着一串的孩子。所以万茵彤喊他哥哥也是正常的,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了。
因为从盛非口中问出这些缘由,朝颜多少也知道万茵彤当时有故意误导她的嫌疑,忍不住怀疑对方是不是因为看出褚经年对她有好感,所以才故意编造出这些真假参半的话。
无论是哪个原因,朝颜心中都对她提高了十二万分的警惕。
大家见万茵彤看上去很亲近朝颜的模样,其中一个就忍不住问道:“顾县君可有收到了万小姐的女学请帖?”
朝颜淡淡道:“茵彤送了我一张,只是我每年都得回家最少三个月,所以只能婉拒了她的好意。”
那邀请帖她倒是还留着,却没打算送人。
一个身着粉衣的姑娘惊讶问道:“我听说已经有人表示愿意花五千两买这邀请帖,没想到顾县君居然拒绝了。你现在住在京城中,不是只需要每年回去过年一下就可以吗?”
万茵彤连忙表态,“就算有人花钱买下了请帖,我也是不认的,毕竟我不希望女学的学生们良莠不齐,我只想收最好的学生。”
语气带着淡淡的傲气。
朝颜道:“我在几年前便拜了一个老师,自然得抽出时间聆听她的教诲。”
在朝颜心中,少玄真人的地位是无可取代的,就算万茵彤那边有再多的名师,她也不会动摇的。她有少玄真人和齐飞柏两人就够了!更别提万茵彤那边还有一个她十分不喜的罗芝林。
其他女子虽然没说什么,但明显流露出了不赞同。在她们眼中,乡野之地所拜的老师,哪里比得上万茵彤女学的那些老师。她们只觉得顾县君平时像个聪明人,眼皮子却有些浅,非要做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种事。
不过也有人十分赞同她这种品行,觉得她即使发达了,也不忘以前的老师,是个念旧的人。
更有一些人,默默在心中打起了少玄真人的主意。
吉时到,原本还在说话的人们顿时都安静了下来,准备观礼。
袁沐卉及笄礼的正宾却是庄王妃。庄王妃膝下有三子,在庄王府的地位十分稳固。她作为正宾的分量无疑是足够的,甚至袁沐景及笄宴的正宾身份都不及她。
朝颜注意到庄王妃给袁沐卉插上的钗子是一件十分精美的金步摇,上端是四蝶纷飞,还镶嵌着翡翠打造的花饰,下面是垂珠玉串饰,整个做工巧夺天工,令人眼前一亮。
这簪子朝颜还真知道,属于袁老夫人的嫁妆之一,先前袁老夫人曾经给她看过她的一些嫁妆首饰。
她也送了朝颜好些精致的簪子,其中一对和这钗子还挺像的。
朝颜注意到,袁夫人在见到这钗子的时候,脸上微变。只是这变化很快,闪瞬即过,快得让人以为刚刚那只是她的错觉。
像这种仪式自然是没有什么人捣乱的,就连宫里还被禁足的丽妃娘娘也让人送了一份礼过来。
用过宴席后,大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聚在一起说笑。
袁沐卉作为今天的主人公,自然是话题的中心人物。大家夸袁沐卉温柔大方,夸袁夫人教养有方,贤惠非凡。也有人试探着问袁家两个女孩子的亲事是否定下来了。
袁夫人笑了笑,“两个孩子都还在相看中呢,我们也不求她们两姐妹能嫁给多大富大贵的人家,只要门风清正,真心对她们好就可以了。”
众人自然是一叠声地夸她真是慈母心肠。
顾孙氏今日也过来了,也有人问她朝颜的亲事。
顾孙氏道:“不急呢,我还想多留朝颜几年。”然后四两拨千斤地将话题给扯开来。
朝颜一边同其他姑娘聊天,一边将那边的聊天内容收进耳中。
出乎她的意料,万茵彤在婚嫁市场上尤其吃香。她娘今天没来,但庄王妃是她姑婆,因此大家要问也就是问庄王妃。庄王妃只是笑笑,说她还不急。
许久不见的单温柔也来了,走到她身边,问她:“先前我路过你家,听到院子中有人弹琴,那琴音甚为美妙,不知道是什么曲子?”
或许是因为朝颜变成了县君的缘故,加上自己先前脾气大,导致被贬爵位,单温柔看上去脾气好了一些,也不会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做派,用鼻孔看人。
朝颜问道:“什么曲子?”
单温柔轻轻哼了几句的旋律,朝颜顿时就想起来了。那曲子是吴归远她娘作的其中一首。先前朝颜也曾开过几次的宴席,弹奏过这曲子,只可惜感兴趣的人不算多,也没人问起过。没想到单温柔却对这曲子起了心思。
她回忆了一下,她刚回京城的第二天,便在院子中举办了一个只有自己人的小宴席,当时吴归远便弹了几首的琴。
朝颜她们本来就有心借此将那几首曲推广开来,看能不能摸出一些关于吴归远外祖家的线索,听到单温柔感兴趣,心中自然是一万分的愿意。
她轻轻一笑,说道:“行,你若是喜欢的话,我到时候将谱子写下来,送给你。”
单温柔满意地点头,“那就这么说定了。”
她同朝颜本来就没什么交情,过来找她也主要说这件事。说完后,很快就返回她那圈子了。
等时间差不多了,大家才一一告别。
在朝颜打算上马车之前,万茵彤走了过来,问道:“我下个月八号女学开学,朝颜姐姐这天可要过来看看?”
“我第一次开学校,心中很没有底呢,若是有朝颜姐姐在的话,想来我会安心许多。”她边说边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朝颜,让人不忍拒绝。
朝颜才不想去她那女学,她正要寻个理由拒绝。
岳照琴已经先她一步,说道:“这可真是不凑巧,朝颜那天新店正要开业呢,原本她还同我说,想邀请你一起来的。”
朝颜原本也是打算拿这个当借口,不过这话从岳照琴口中出来,那就更有说服力了。
朝颜一脸的惋惜,“可惜我时间都已经确定下来了呢,实在分身乏术,不然定是要过去参加的。”
万茵彤说道:“是啊,真可惜,看来只能日后带朝颜姐姐过去看看了。”
朝颜同她虚以为蛇,最后万茵彤一脸可惜地离开了。
朝颜则是和岳照琴坐上马车内。
岳照琴说道:“原本还想挑个开店的好时间,如今倒得和她撞上了。”
朝颜十分淡定地回道:“这时间只怕她不知道请了多少大师来看呢,定是再完美不过的时辰了,这波是我们赚到了,省了请大师相看的香油钱。”
岳照琴忍俊不禁,“你说的也是。”
朝颜跃跃欲试,“我看咱们那倚翠园也干脆定在那时间开张好了!反正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也可以。这样还有一项好处,人们也比较不会将倚翠园联想到我们身上,毕竟正常人都不会让自己的几家店铺撞开业时间。”
朝颜摩挲着自己的下巴,眼中闪烁着看好戏的笑意,“不过若是万茵彤知道她的女学和倚翠园同一天开张,只怕要气得吐血。”
两人目光对视,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期待的光芒。
真是太有趣了!
就算接下来一段时间,会因此忙得焦头烂额,那也是值得的。
……
朝颜回去后,便同吴归远说单温柔询问曲子的事情。
吴归远点头,“我等下将曲子写给你。”
等吴归远写好以后,朝颜将曲子送到了单家,单温柔还命人送了一份礼过来,让朝颜有些惊讶的是,还是宜昌公主跟前的嬷嬷亲自将礼物送到的。
那嬷嬷还询问了一些关于曲子的事情,具体问到朝颜是从哪里听到过这曲子的。
朝颜道:“是我家的丫鬟在泰州的时候,听过她邻居时常弹这几首,所以便记了下来,我听了也觉得不错,偶尔也会弹来自娱自乐。”
“这样啊。”那嬷嬷在问过这事后,恭恭敬敬地同朝颜道谢,然后就回单家。
朝颜总觉得单家对这事似乎太过上心的样子,在这过程中,她回答得滴水不漏,让人只觉得她是无意中得到曲子的,联想不到吴归远头上。
她同吴归远讨论这件事,“我觉得这事有古怪。”
岳照琴投了朝颜一票,“嗯,我也觉得有古怪。他们若是觉得这曲子好听,只需要知道曲调,又何必打听出处呢。”
朝颜道:“先查查单家吧,看到底是谁在调查这曲子的。我想应该不是单温柔,她一看就不是能演戏的人,真要知道,只怕会直接问我。”
吴归远神色坚毅,“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的线索,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错过的!”
朝颜这一年来好歹也培养出了一些势力,若是要混进宜昌公主府邸的话,还真不容易。相比较来说,单家就要容易多了。单景乔若不是尚了宜昌公主,单家在京城最多只能算是末流人家。
单景乔为人低调,不好奢华,因此单家服侍的下人并不算多。宜昌公主显然爱惨了这位驸马,年少时以跋扈闻名的她,为了这驸马,收敛了身上所有的锋芒,努力做一个贤妻良母,大半时间都呆在单家,鲜少在公主府邸。
虽然单家相对而言比较好混进去,但想要打听出结果,一时半会儿也有难度。
朝颜将这活计吩咐下去后,便开始忙活手头的事情。
对于花茶店的开业,她早就心有腹稿,直接在京城八卦月刊上打了广告。朝颜打广告自然不是那么粗暴地刊登一行字:九月八号,解忧铺正式开张,各种花茶开业大酬宾,全场七折起。
若是真这样写上去的话,逼格都掉了一地,一点雅趣都没有。
朝颜对这取名为解忧铺的花茶店报以极大的希望,所要追求的便是一炮而红——过程中若是能顺便抢走万茵彤那女学的风头就再好不过了。
因此她直接让吴归远亲自操刀写了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何准是个神探,喜欢破各种稀奇古怪的案件,而他的爱好便是在破案之前,焚香沐衣,泡上一壶花茶,品茗过后,便开始泡茶。
吴归远现在的文笔是够的,但她对于破案一类的故事还真不擅长。而这方面朝颜恰好可以和她互补,她前世看过的侦探小说不计其数,其中密室杀人案件不知道有多少。因此她直接选了几个案件,讲解给她听,顺便给她科普一些知识。
吴归远再根据朝颜所说的案件,编造出一个个离奇曲折的故事,其中更是花了大力气描写了主角何准泡花茶的画面,看得人悠然神往。
朝颜看完后,一边感慨吴归远描写功力见长,然后立刻给自己泡了一壶的花茶。
这种植入式的广告,绝对是大穆头一回。
因为故事情节足够精彩动人,导致这期报纸一经发售,便大受欢迎,茶馆中的说书人尤其喜欢说这故事。窨花茶和工艺花茶这两样东西也走入了大众的眼中。
不少人向往着书上所描绘的花开场景,纷纷打听这两样东西。
朝颜先前便已经陆陆续续送过一些花茶出去,自有人说这两种花茶是顾县君捣鼓出来的。
一时之间,到顾家询问这事的人便多了不少。
朝颜便放出风声,让人知道下个月八号花茶店就要正式开业。
一来二往的,大家也就猜出了报纸上这篇故事的目的,为的便是推销这花茶。京城的一些大商铺对这种法子蠢蠢欲动,只是因为还没见到具体的效果,因此舍不得花这个钱。
倒也有人询问朝颜,她请人写这个故事,到底花了多少钱。
朝颜直接道:“不少呢!花了我五千两,心疼死了。”
大家从她口中得到这答案,不由咂舌。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字。不少店铺,一年的收益都未必有五千两。而朝颜却能够眼都不眨地拿出来,这魄力也是让他们十分佩服。
因为五千两的缘故,导致讨论这事的人就更多了,有人觉得朝颜聪明,花了五千两银子买来名声,也有人觉得朝颜傻蛋,到时候这五千两肯定是要亏死的。
盛非得知后,觉得那些人才是傻蛋:他就没见过朝颜在商业上吃过亏。若不是朝颜目前并不缺钱,他还真的很想要掺一脚啊。
至于吴归远,则是似笑非笑地看着朝颜,“五千两?什么时候给我!”
朝颜直接摸出了五千两的银票,数完后,又多给了一张,“来,给你五千一百两,不用找了。”
吴归远淡定地收了下来。
岳照琴在旁边目瞪口呆,“等等,你还真收下了啊!”
朝颜笑道:“这笔钱正好要给楼里的姑娘定做几套衣服首饰,毕竟咱们也不能太寒酸不是吗?”
岳照琴懂了:这钱给了,也是用在朝颜的事业上。
……
朝颜成功刷开了“解忧铺”的名声后,便将精力投放在倚翠园身上。
于是八月二十四号时,一个身着淡青色道袍,鹤发童颜的男子走到了门窗紧闭的倚翠园门前。
他手中拿着一个拂尘,一脸的仙风道骨,那通身的气质,仿佛随时都要飞升一般。
他静静地伫立在门口,仿佛变成了化石。
这人模样气质出众,又一直站在这里,自然引发了大家的关注。
便有人大着胆子上前询问:“道长,您这是在做什么?”
道长眉头轻蹙,悠悠地叹了口气,“好浓的怨气。”
大家一听,顿时打起了精神,也有一些懂得内情的人连忙开口显摆自己消息灵通,“是啊,去年年初,一个花魁可是从顶楼那边跳了下来,头撞到了石头,当场就死了,之后啊,这倚翠园便闹出了不少的事故,生意也越来越萧条,所以便关门了。”
“这个我也听说,听说那花魁是被一个书生给辜负了,真是造孽啊。”
“后来这园子便被人给买了下来,只是现在的主人也是心大,也不请个和尚道士来驱邪。”
“我看这些都是以讹传讹吧,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神,有鬼的是人心吧。”
“不,是真的有。上个月张老头险些被鬼给吓死。张老头半夜出去巡逻敲钟的时候,一个披头散发的白影从他面前飘了过去,吓得他屁滚尿流的,回去后便生了一场大病,还是请和尚念经才好的。”
“张老头好了后,和我们吃酒时说漏嘴,说那鬼影就是从倚翠园飘出来的。”
“难怪,难怪之后张老头不肯从这里经过,原来还有这缘由啊。”
三人成虎,更何况是这种听起来有凭有据的话。
大家八卦了一通后,回头看这道长。
道长捋了捋白色的呼吸,说道:“原来如此,莫怪会有如此大的怨气。”
虽然这道长卖相极好,一看就让人不由地信任他,但也有人觉得他可能是骗子。毕竟去年花魁跳楼的事情闹得那般大,知道的人海了去,随便一个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
其中一个或许是吃过骗子的亏,忍不住出言讽刺,“这倚翠园被买下最少也有半年了,到现在少东家也不曾露面。你若是想赚点法事钱是不可能的。”
那道长被人质疑,也不生气,十分有涵养地微微一笑,“要化解这怨气,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解铃还须系铃人,只需要请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儒,在园内将论语念上七遍即可用自己的清气来化解。”
他说完这话后,便施施然离开,背影飘逸。
等大家反映过来的时候,这道长便已经消失在视野之中,只留下了传说。
众人面面相觑。
“真的假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化解怨气不用做法事呢。”
“不过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那花魁因为被负心薄幸的读书人辜负而产生怨气,自然也需要德高望重的大儒来感化她。”
“我觉得道长倒不像是骗子。人家骗子说的天花乱坠,都是为了赚钱,可是你看,这道长分文不取,说完法子后就离开,根本不是为了钱。”
“是不是真的,等到时候就知道了。也不知道这倚翠园的东家会不会真的请大儒来念论语。”
因为卖相加上不收钱的缘故,不少人都倾向于相信这事是真的,并且将其传开来。
京城的老百姓们都充满了期待,很想看倚翠园背后的东家会不会信了这法子,若是他们信了的话,又会邀请谁?一些好事者甚至拟出了一张名单。名单册上的,都是大家眼中德高望重的文人,职位最低的也是翰林学士。
还有赌坊下起注来,打赌到底最后可能会是谁去帮忙化解这怨气。
说起来,这事能够传得如此之快,一方面是因为大家最近太闲,另一方面则是朝颜的推波助澜了。
万茵彤得知这消息后,气了个倒仰。
她这段时间,想了不少法子来打响女学的名声,甚至还想请几个文人写些文章称赞女学。结果先是被朝颜的窨花茶给抢走了所有的风头。
她咬牙忍了,准备等避开这风头,过几天再说,反正距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
好不容易等窨花茶的热度稍微下降了些,她斗志昂扬地准备一展身手时,又来了一个倚翠园事件。
万茵彤再次摔了一套心爱的瓷器:还能不能玩耍了!
……
八月二十八,一身浅绿裙子的伍思华前去徐太傅家中求见。
伍思华模样清丽动人,气质温婉,气度一看就不像是寻常人家出身。尽管她没有递上帖子,但徐府的门卫还是帮忙通传了一声。
恰好今天徐太傅休沐在家,闲着没事做,听到说有女子求见,又奉上了一本他十分感兴趣的字帖,便挥挥手表示让人进来。
伍思华不卑不亢地行了个礼,将自己的来意告诉他。
徐太傅捋了捋自己的胡须,说道:“所以你们倚翠园打算请我过去?你们对我就如此有信心啊?”
伍思华道:“徐太傅在十年前,愿意为一青楼女子写状纸,为她伸冤,因此我们信任您,信任您不会像一些人一样,对我们心存偏见。”
十年前,有一青楼女子名红梳,红梳因为无意中得知一个官员的罪证,而被那官员给灭口,并且泼了脏水。徐太傅发现了其中的不对劲,之后为那红梳伸冤,最初还受到了不少人的攻击,说他是被美色所惑。
徐太傅说道:“鬼神之说,我其实是不信的。”
伍思华微微一笑,说道:“世人相信即可。”
徐太傅哈哈一笑,说道:“你说得有理。”
伍思华道:“我家东家知晓太傅喜欢顾县主所制的毛尖,特地找顾县君买上一些。”
然后她将一罐茶放在桌上。
徐太傅叹气道:“这下我不答应都做不到啊。你们可定下时间了?”
这茶就是他的软肋。这也是因为对方所求的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并没有违反他的原则,不然就算送几斤的顶级茶叶,他也是不答应的。
伍思华抿唇浅笑,“东家请了大师勘测过时辰,大师言,九月初八是再好不过的日子了。”
徐太傅感慨:“的确是好日子,好几件事都撞这天去了。”
听说那解忧铺也是这一天开业,徐太傅正打算去买些他所喜欢的茶叶回来。
伍思华认真行了一礼,谢过徐太傅后便娉娉婷婷地离去。
而这事也很快就传了出来,比起女学的开学,显然徐太傅念论语超度恶鬼听起来要更加劲爆。不过徐太傅原本就是大家拟出的名单册上的人物,因此倚翠园的东家选中他,大家一点都不意外。
倚翠园的人也宣布,除去怨气后,倚翠园正式开业,同时也将原来的牌匾摘了下来,改成了明月夜。
伍思华也将明月夜的一些规定一点一点地传出去,引发了一场轩然大波,众人哗然。京城百姓们原本以为原来园子中的少东家在买下这园子便是为了重新开一家青楼。谁知道,这青楼里居然不卖身?虽然每个青楼都有不卖身的清倌,但那终究只是少数。男人嘛,进青楼勾栏,终究还是为了睡女人。
结果明月夜居然不打算卖身?还表示若是对里头的姑娘动手动脚,会有什么下场后果自负。
越是与众不同,就越能勾起大家的兴趣。
这些出乎寻常的因素让众人都将目光聚焦在了明月夜身上,大家数着手指,拭目以待。
朝颜有些郁闷地发现,明月夜的关注度太高,导致解忧铺差点被遗忘了。
吴归远安慰她,“明月夜第一天喝的茶可都是免费的,到时候那些人喝着觉得好,还是要到咱们铺子里买茶的。”
朝颜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这完全就是双赢啊。
……
在众人的翘首以望中,九月八号终于到了。
这一天,明月夜的门口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等到时辰一到,明月夜的大门打开,一群妙龄女子出现在人前,燕瘦环肥,各有千秋,令人眼前一亮。尤其让大家惊讶的是,这群容貌出众的少女身上却没有青楼女子的风尘气,反而像是大家闺秀出身。
伍思华因为办事可靠的缘故,隐隐为众人之首。朝颜不便出现在人前,干脆将事情交给她处理。
伍思华、孟湘如、古二娘等人亲自将徐太傅请了进去。
姹紫嫣红的繁华绿叶,潺潺的流水,明月夜的装潢同人们想象中截然不同,清新雅致。在这样的氛围中,大家受其感染,都不由自主地安静了下来。
容貌清秀的月娘在净手过后,开始泡茶。
一道道步骤悠悠然展现在人前:焚香静气、叶嘉酬宾、火煮山泉……
姿态优雅,像是在谱写着动人的曲子一般,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韵律的美感。
月娘模样清秀,但是在明月夜一群美女中却不算突出。然而她的泡茶天赋却是最好的,当她泡茶时,那种沉静的气质,让人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即使是那些世家出身的权贵子弟,都不得不承认,在这一块,他们还真不如这个女子。
用韩星点兵的法子泡好茶后,月娘将每一杯茶捧到客人面前。
今日来明月夜的人不少,拥有这待遇的,皆是文采风流之人。毕竟朝颜同月娘说过,她以后只需给最有才的人泡茶。
明亮清澈的汤色,清香扑鼻的茶香,还未入口便知是极品好茶。入了扣后,更是滋味浓醇,回甘生津。
等喝过这茶后,徐太傅手捧着论语道:“可以开始了。”
在他开始念起第一篇时,天空突然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
大抬头一看,顿时发现了猫腻。
“咦?是不是只有这明月夜才下雨?”
“等下,我出去看看。”
“还真的是这样!太神奇了!”
“只怕这是那花魁所掉的眼泪吧。”
……
对于这神异的一幕,大家议论纷纷,一个个激动地满脸通红,觉得能够看到这场景,就不枉费他们过来这一趟了。
因为下了小雨的缘故,其他人纷纷跑到屋檐下躲雨。
徐太傅则是继续念着论语,明月夜的几个侍女亲自给他撑伞,为他遮挡头顶的细雨。这几个侍女皆有武功在身,就算举一个时辰的伞也不成问题。
淅淅沥沥的雨声中,徐太傅的声音显得悠远而带着几分的禅味。
当他念完一遍时,月娘便会给他泡上一壶茶。
徐太傅喝完茶,润润喉咙后,再继续念下一遍。他甚至觉得,就为了这些好茶,即使让他念上五十遍,他也是愿意的,大不了多跑几趟茅厕。
七遍毕,园子上空的雨停了下来。天空中浮现出一道的彩虹,赤橙黄绿青蓝紫,谁持彩带当空舞。
徐太傅手持论语,微微颔首:“多谢招待。”
然后便施施然离开了明月夜。
这堪称神迹的一幕,也由此深深印刻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明月夜一举成名天下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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