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岳家现在明面上自然是不敢对照琴做出太过分的事情,但私下却时不时恶心人一下。到现在,他们也没有要反思的想法。反而觉得既然他们都搭台阶了,照琴就得乖乖地按照他们的想法走下来,和他们上演亲人情深的画面,真是想得还挺美的。
所以若是能引得岳家犯下了更大的过错,那就好了。
朝颜开始思考起了给岳家挖坑的念头。
首先是岳家现在的情况,岳清被降为伯爷,手中的职位也换成了没有实权的那种。岳清所投靠的三皇子,在清流中更是名声扫地,与大位无缘,过往的谋划全都化作一场空。至于岳家开的几家店铺,在朝颜的示意下,已经被挤兑得都关了门。岳家将这些店铺出租出去,赚的银钱自然没有以前开店的多。
现在的岳家,账面上的出息也就是店铺租金和名下的庄子田地,加起来一年未必有三万两。照琴和朝颜合作,加上还有倒流香的分红,一年下来赚的钱都不止这个数呢。
或许可以从这一块下手呢!
她忽的想起一个主意,眼睛一亮。只不过那主意还是需要有人配合行动,恰好她知道岳家有人可以帮忙。
一想到能够坑岳家,朝颜都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岳家。
那嬷嬷低声同岳老夫人汇报自己去顾家的情形,尽可能将朝颜的话语给润色一下,以免触怒了老夫人,到时候被迁怒的还是她。
只可惜她的这番苦心还是白费了。
单单岳照琴跑去于家过年一事就足够刺激到岳老夫人了。
岳老夫人用力捶了下桌子,怒道:“她眼中还有没有岳家?原本想着这好歹也是她出阁前的最后一个新年,一家团聚也好。”
岳照琴同父异母的妹妹见到祖母发火,心中大为畅快。从小到大,她娘便在她耳边说,岳照琴虽然也是嫡出,但她生母是商女,身份比不过她。偏偏世人皆觉得她是继室所出的女儿,身份不如岳照琴。
因此岳照溪一直很不服气,便想着压她一头。
偏偏事与愿违,岳家被降爵,岳照琴反而有了爵位,还被指婚给二皇子。她娘更是更禁足,连带她在府中地位都下降了不少。弟弟还好,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地位依旧不变。
岳照溪觉得这一切都是岳照琴害的,对这位嫡姐可谓是厌恶到了极点,看到祖母发火,那叫一个幸灾乐祸。
她开口添油加醋,“祖母,人家巴不得姓于呢,哪里有我们岳家。”
她不说话也就罢了,一说话岳老夫人就将火气出在她身上,“少说两句,没人当你是哑巴。一个女孩子这么爱说三道四,你还想不想说个好人家了?你若是能有你姐那般本事,主动勾引得皇子跑去请旨,那就是你的能耐了。”
岳照溪被劈头盖脸说了一顿,脸涨得通红。
一个身着浅绿衣裙的女子温温柔柔开口道:“老夫人别动怒,小姐年纪还小呢,好好同她说道理,她还是会懂的。”
这女子正是岳老夫人给自己儿子亲自聘的良妾何姨娘,她爹还是举人出身。只是爹在三年前便去世了,何姨娘和弟弟相依为命,为了抚养弟弟,这才当了岳清的良妾。
何姨娘性子温柔,知书达理,平时以岳老夫人为先,岳老夫人对她也十分看中。
何姨娘又转头对岳照溪说道:“小姐,老夫人也是关心则乱,她平时是最疼你的。”
岳照溪深恨何姨娘的存在,她并非年岁小的孩子,哪里不知道祖母聘请何姨娘,便是为了帮忙管家。她一入门,她娘被放出的日子更是遥遥无期。
她看何姨娘又在这边装好人,顿时怒道:“这里轮不到你开口!”
岳老夫人皱眉道:“谁教你的这个道理,冲着长辈大呼小叫的,这便是你娘教你的东西吗?”
岳照溪横眉冷笑,“她算我哪门子的长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罢了。”
何姨娘好歹也是正经抬进来的良妾,还是岳老夫人看中的,岳照溪这话无疑是在打岳老夫人的脸。
岳老夫人拉着一张老脸,“冲着我这个祖母大呼小叫,你可真是威风啊。”
“来人,将小姐带回房间,让她好好抄写经书。”
岳照溪可不敢背上一个不孝的帽子,最后只能委委屈屈地被带下去,走之前还狠狠地瞪了何姨娘,显然是把这仇记在何姨娘身上。
岳老夫人说道:“她这样的性子,我哪里敢给她说亲事,这不是说亲,是结仇!”
何姨娘道:“小姐想法有些拐不过弯,好好教导一些道理,她迟早也会明白的。我有个浅见,不如花点力气,从宫里请个教养嬷嬷回来,将这性子扭过来。”
岳老夫人扯了扯嘴角,“嬷嬷哪里有那么好请的。”以前岳家还有点可能,现在嘛宫里出来的嬷嬷,基本都是被一抢而空的,除了几个性子不太好的。
岳老夫人忽的想起了的确有个人选——江娴。这位名字听着是个温柔和气的人,性子却是截然相反,十分严厉,动辄大骂,不过为人很是正气,讲规矩,又赏罚分明,在宫里都是负责教导刚入宫的宫女们规矩。如今也到了放出来的年纪,因为性格不好的缘故,都没有什么人家愿意请她过来。
若是江嬷嬷的话,倒是可以请她回来。性子不好不要紧,正好磨一磨照溪。
想到这里,岳老夫人心情便好转了几分。
何姨娘见她若有所思的样子,垂下头,唇角微微勾起——她就是因为知道江娴的存在,才提出的这个点子。反正到时候请人过来也是岳老夫人的事,怪不到她身上。
岳老夫人对江娴还是很信任的,问道:“只是照琴那边要怎么处理?”
江娴道:“大小姐因为先前的事情,对家里还存着怒气呢,想同她重修旧好,就得平复她的怒气。”
岳老夫人不悦道:“难不成还要我们长辈同她道歉不成?”
何姨娘微微一笑,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模样,“大小姐先前被拐卖,吃了不少的苦头,心中哪里能不怨恨?她还是孩子,就算有点小性子也寻常。看大小姐对于家的态度,便知道她是个念旧情的人。今日的事情倒也不能全怪大小姐,老夫人若是前两个月同大小姐说这事,大小姐定会乖乖回来。这也是我做的不好,没有提醒老夫人这件事。”
何姨娘温声细语这么一说,岳老夫人心中的火气也降下了不少。
她想起了岳白氏——都是娶了她这么一个不贤惠又恶毒的女人,照琴才会同他们离心的。
想起即使被禁足,依旧不安分,整日在照溪耳边吹风的岳白氏,岳老夫人眼中闪过狠厉之色:这人看来是不能留了!
她飞快地恢复了慈眉善目的表情,手轻轻拍着何姨娘的手背:“还是你说的有理,我也上了年纪,有时候想法就轴了。”
何姨娘笑道:“老夫人可是咱们家中的定海神针呢,若是没有您的教导,我们可不知道要怎么过日子了。”
岳老夫人被她吹捧得眉开眼笑的,以前岳白氏总是同她别苗头,哪里会和何姨娘一样做小伏低。何姨娘也是读书人出身,说的话又不会同其他人那般俗气,让人心坎舒服到了极点。
在岳老夫人面前逗趣了一番后,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
她的丫鬟不解问道:“姨娘何必给大小姐说好话呢?我看她可不会领情。”
何姨娘垂下眼睑,嘴角的笑容依旧温柔,“我也只是希望咱们府里能够平静下来,一家子和和美美的。”
不会领情吗?那可未必?她的弟弟能够上京城学堂,并非岳家出力,反而是那位顾县君帮的忙。何姨娘唯一的心愿便是弟弟能够好好念书,将来成才,才不辜负了她一腔的辛苦。
丫鬟不得不感慨自己服侍的主子真是个好性子的人,“若是府里大家都是姨娘这想法,那就清静多了。”
何姨娘只是笑笑,没说什么。府里盯着她错处的人多着呢,她必须得谨言慎行。
在挖好坑以后,朝颜一家收拾好东西,包袱款款地回家过年去了。
也是她运气好,这几天雪总算停了下来,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路总比先前好走一些。他们走的是官道,走了大约三天路程后,便感觉到气候的确暖和了一些。
等他们在十一月十六号抵达京山县时,更觉得气候温暖如春,这也是因为有北方的形成鲜明对比。
顾孙氏满意地看了看,说道:“没下雪,挺好的。”
因为下雪的缘故,路都不太好走,所以他们这趟回来,走了整整九天才到家的。
从县城到五淮村的时候,顾孙氏还惊喜道:“哟,这路还修了呀?”
先前五淮村的村民们就已经将成立到村里的路修了一下,只是那时候只是大致将路弄平整一些,今年反而铺上了石板石砖,十分好走。
朝颜道:“大概是村里这几年赚了钱,干脆就又修了一次吧。”然后这次就将路修得和村里路一样。
看着自己的家乡发生这种好的变化,朝颜不自觉心情愉快了起来。
走到一半,他们便知道自己猜测的还真是真的。因为也就是到五淮村这段路是这样的,其他村还是原样。
进了村,许久不见他们的村民们纷纷同他们打招呼。朝颜他们也并非头一回从京城中回来,大家便不觉得新鲜,不再像以前那般,围着他们问东问西。
才刚到家中,把行礼放好,大房的人和卫家的人就上门了。主要便是问顾国兴、卫华他们的情况。两家人也都知道他们要在京城中复习功课,没法回来,但总是得问一下才能心安啊。
朝颜自然是挑着好话说,告诉他们两人在京城中还认识了不少举人学子。
听得两家人都眉开眼笑的。
朝颜命人将顾国兴他们准备的年礼拿过来,直接给了他们,他们既然来了,那就省了她还特地送过去这功夫。
顾泰斌的妻子张春花等自己的婆婆问完了后,才有些焦急地问道:“泰斌呢?他怎么不回来呢?”
她倒是不担心泰斌在京城中会拈花惹草,有公公看着呢,就是想知道他到底回不回来过年。
朝颜噗嗤一笑,说道:“十四叔也给婶婶和表妹准备了礼物呢。”
然后将首饰盒递给她。
张春花打开一看,看到那首饰就十分喜欢,嘴里却还是说道:“他在京城中又不是不需要开销,也不想着存点钱,尽买这些虚的。”
其他人道:“你不喜欢的话,那送我们好了,这花样可真是好看啊。”
张春花连忙将盒子拢进怀里,说道:“我哪里不喜欢了,我就只是担心他乱花钱。”
朝颜道:“十四叔可出息了,他在京城里也没有白忙乎,而是开了个店铺做生意。”
她拿出五十两银子,“这是十四叔让我给你的。”
事实上顾泰斌赚的并不止这些钱,但他明年打算将店铺给扩大,所以留了大部分在身上。
顾家现在是有钱,每家差不多也能赚个二十两。但五十两也不是可以忽视的数字啊!
“泰斌可真能耐了呀,他们十月份才到京城的吧,这才开店一个月,就能挣这么多了。”
“是啊,我以前看泰斌读书不太在行,没想到人家的天赋是在做生意上呢,以前都埋没了呀。”
“春花日后可就享福了。”
大家的语气充满了羡慕。
张春花眼角眉梢都是欢喜的神色,丈夫不能回来的惆怅也去了几分。丈夫出息比什么都好,而且丈夫在外面打拼,都不忘给她带礼物,想到这里,心中又是甜津津的。
“原本我以为泰民是最出息的,没想到泰斌也不差呀。不过泰斌从小脑子就活络。”
还有人心思也盘动开来了,问顾孙氏和朝颜,“这京城做生意,真那么挣钱吗?”
朝颜道:“生意做得好的话,在哪里都是赚的。十四叔有生意头脑,又很拼,东西做的也好吃,当然赚钱了。”
其他人若有所思。六房的顾泰民赚钱,那是因为他木活做得好,而且有灵气,于家也喜欢从他这边买他做的倒流香,这个是其他人学不来的。人家做木活都二十多年了,就算现在开始学习,也拍马赶不上啊。
但是做生意就不同了,即使先前没有经验,也能够从头开始。
在场的人觉得顾家可能还真有做生意的脑子,从朝颜到孙雯到顾泰斌(在大家眼中,孙雯也算得上顾家人了),每个做生意都十分顺利啊。
他们要不要也去试试呢?
有这个念头的人不少,只是会不会迈出这一步就不一定了。
大家在三房这边得到了一肚子八卦后,便匆匆回家去了。
顾孙氏道:“只怕今后不少人都想跟着做生意呢。”
朝颜笑了笑,“未必呢,很多人还要继续观望。大概会等有人成功后,再迈出这一步吧。”
顾孙氏撇了撇嘴,说道:“他们还没我们当初有魄力呢。有那染布在,就算亏了,也有后路的。”
朝颜没说话,她忽的就想起了褚经年,也不知道他现在的情况如何了。这时代的消息传播得太慢,即使边疆那边有什么动静,等传递过来后,也是好几天以后的事情了。
接下来几天顾家皆在忙碌地筹备着过年的事情。不过顾孙氏对另一件事要更上心一些,那就是孙雯的亲事。
孙雯现在也十六岁了,亲事到现在还没个影子。
孙雯的条件很好,在县城和州府都有店铺,而且生意兴隆,一年下来赚的钱都有上万两,简直就是会下金蛋的金母鸡。她还有朝颜这么一个县君表妹,别说京山县了,就算是州府,想要结这门实惠亲事的都有不少,其中还有六品官宦人家呢。
顾孙氏觉得雯儿这孩子的亲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得好好相看起来。她先前虽然看了不少人家,但总觉得有不如意的地方。
她同朝颜说道:“你们姐妹关系好,你去问问雯儿,想要什么样的人家,喜欢什么样的人,到时候我再往这个方向找去。”
朝颜接过这活后,就同孙雯说了。
孙雯怔了怔,说道:“朝颜你也还没说亲呀。”
朝颜一听这话,便知道她其实也不太想嫁,翻了个白眼,说道:“我比你还小呢。”
而且吧,有褚经年在那边,顾孙氏心中其实是默认了他的存在,这才不着急的。
孙雯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说道:“我总觉得成亲很可怕。”
朝颜见她这神态,便知道有什么内情在其中,眉毛立刻竖了起来,“谁欺负你了?”
孙雯噗嗤一笑,“现在谁敢欺负我呀。”她停顿了一下,说道:“你知道南晋村的蔡夫人吗?”
朝颜点点头,先前她还想请蔡林氏来女学当老师,只可惜蔡老夫人不愿意,觉得抛头露面不好,最后只能作罢。而在世人眼中,蔡夫人无疑是幸福的。
听表姐这语气,是蔡林氏出事了吗?
孙雯道:“前些天,我便听到消息,说蔡林氏她丈夫带回了一有孕的女子,而且还是良家女子。不仅如此,那女子和蔡乐海在五年前便已经生下一个儿子了。蔡乐海时常外出,夜不归宿的,便是陪伴他们母子,如今这女的又有了身孕,蔡乐海也就名正言顺地将她给带了回来。”
朝颜怔了怔,问道:“那据说最是规矩的蔡老夫人呢,她什么反应?”
孙雯唇角勾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那可是她孙子,她哪里舍得推出去?若是蔡林氏有孩子的话,那么她还能做个样子。蔡老夫人说了,不能让蔡家断后,说这儿子可以记在蔡林氏的名下,日后喊她母亲。”
“我觉得可怕的是,大家都认为蔡老夫人做得对,子嗣为重。蔡林氏就算自己生不了孩子,也不能拦着别人生。”
“看到这些,我便觉得这世道对女子何其苛刻。那蔡林氏之所以会生不了孩子,还不是蔡乐海的错?若我是她的话,早直接给蔡乐海下药,我既然生不了,他也别想和别的女人生!”
孙雯的声音透着一股的狠,虽然她外表看上去依旧温柔,但或许是因为和朝颜混的久了的缘故,性子中也有刚强泼辣的一面。
朝颜鼓励道:“没错,就该秉持这样的想法。谁让我们不好过,我们就让他们全家不好过。”
孙雯听了妹妹这话,心情好了许多,感慨道:“我只是觉得蔡夫人实在可怜,她年轻时也是有名的才女,当时爱慕她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只是现在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就算那孩子记在她名下又如何,那孩子已经五岁了,都已经记事了,生母还在家里,怎么可能真和蔡夫人亲近呢?”
朝颜沉吟了片刻,说道:“那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我就再请一次蔡夫人,看她是否愿意到女校中教导孩子。”
如果蔡林氏拥有从蔡家离开的魄力,那么朝颜也愿意给她一条后路。
孙雯点了下头,说道:“我都在考虑,要不要干脆入赘一个得了。”
朝颜道:“入赘的话,质量良莠不齐。”
孙雯道:“就算找不到合适的入赘对象,我也要找一个能够包容我的丈夫,不需要他多有钱,长得多么俊美,家世多好,只要能支持我继续现在的事业我就满意了。我不想成亲后,就被困在后宅之中。”
朝颜笑了笑,“放心吧,奶奶一贯开明,定不会违背你的意愿,给你找你不喜欢的人的。”
朝颜从孙雯这边探得了消息后,就将这些告诉了顾孙氏。
顾孙氏颔首道:“我知道了,我尽量给雯儿那孩子,找这类型的对象。如果按照她所要求的条件,那些官宦人家只怕就要去掉了。”
官宦人家规矩多,顾孙氏对此可谓是深有体会。
朝颜道:“也不一定。事实上,只要咱们家够强,态度够坚决,对方自然就会妥协。”
身份才是为所欲为的底气。
顾孙氏道:“若是泰州没有合适的,那就干脆将雯儿带到京城好了!”
顾孙氏是这样想的,孙女若是嫁给了褚经年,那基本就是住京城里了。她舍不得孙女,自然也要跟孙女呆京城中,所以雯儿这孩子还真可以考虑在京城找对象。
朝颜道:“这些还是得问过表姐的意思才是。”
顾孙氏有了目标后,便精神抖擞地开始寻找合适的对象了。虽然有不少人家说的很好听,表示孙雯嫁过去以后,一定将她当做亲闺女来对待,只是顾孙氏却很难相信,还是得私下考察一番。
因为孙雯同朝颜说了蔡林氏的事情,朝颜自然让手下多加关注蔡家的事情。
只是她也没想到,蔡家的变故来得如此之快。
蔡乐海带回来的那个贾姨娘流产了,据说是因为喝的补药中加了落胎的东西,于是她喝下去后,便开始喊肚子疼。
那补药则是蔡林氏的丫鬟亲自端给她的。
一切的证据都指向了蔡林氏。
朝颜在听到这消息后,第一反应就是这是陷害吧。蔡林氏都已经不能生了,就算让贾姨娘流产了,又能如何呢?她闹出这么一出,只会让她在蔡家的地位变得尴尬起来。
包大平说道:“的确不是蔡林氏下的手。那贾姨娘和她的丫鬟去药铺中买了落胎的药,只怕是她想要嫁祸给蔡林氏。”
孙雯怒道:“她真以为她嫁祸给蔡林氏,她就可以被扶正不成?这心思可真是歹毒。”
朝颜淡淡道:“这事若是成了,只怕蔡林氏就要扣上一个善妒狠毒的帽子,她的儿子,也就不必养在蔡林氏名下了。”
这或许才是贾姨娘的真正目的,为的便是抚养自己的儿子。
包大平道:“说起来,按照大夫的诊脉,贾姨娘这一胎倒像是女胎的样子。”
这年头有本事的大夫有的还是可以诊断出男女的,但存在误差。也有可能诊断出女的,生下来却是男的。以前就有个婆婆,偷偷问了大夫,知道是女孩后,就干脆让儿媳妇流产,结果流出的却是男孩,哭天喊地的。尽管如此,不少人家依旧对此十分信服。
孙雯语气有些冷,“莫怪舍得流了这一胎呢,舍弃一个还没出世的女婴,换取儿子自己亲自抚养,对贾姨娘来说,并不亏吧。”
朝颜凉凉道:“说不定她还觉得自己是赚大发了呢。”
若是朝颜不知内情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真相,那就不可能任由那蔡林氏被污蔑。若是这脏水泼在蔡林氏身上,她才蔡家日后的生活只怕是生不如死。
孙雯深呼吸一口气,才压下了心中的那股火气,“表妹,我打算去蔡家一趟。”
朝颜嘴角勾了勾,“嗯,一起去好了。顺便将医馆的那大夫带过去,最少也需要一个证人。”
朝颜等人先去了那医馆,仔细问过那大夫,那大夫道:“像落胎药这种东西,为了以免引发纷争,因此我们购买的时候,都需要登记名字的。”
“不过当时登记的是那位姨娘身边丫鬟的名字。”
朝颜道:“不碍事,反正她们两个是一起去的。不知这位大夫是否愿意过去作证?”
那大夫点点头道:“我也不愿见到好人蒙冤,坏人得志,我这就陪你们一起过去。”
当他们抵达蔡家的时候,敲了好一会儿的门,蔡家的丫鬟才过来开门,看到朝颜等人后,怔了怔,旋即歉意说道:“是顾县君吗?我们府里现在有事,只怕没法招待您了。”
这所谓的有事应该就是处置蔡林氏吧?
朝颜心领神会,直接说道:“恰好我也有事要找你们呢,找你们那位贾姨娘。”
说罢,她也不留给那丫鬟反应的时间,直接越过她进屋,孙雯和大夫紧跟在她身后。
那丫鬟想拦住他们,却又不敢,急的直跺脚,最后只能赶紧跟上他们。
朝颜来过蔡家一次,因此对于正屋在哪里还是记得的。她直接就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越接近那边,吼叫声就越发的清晰。
蔡乐海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原本以为你是贤惠善良的女子,却没想到对荷花这般柔弱的女子,你也能狠心下这样的毒手。”
然后是另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带着哭腔道:“也许只是误会,我想姐姐并不是故意的,是我命不好,命中与这个孩子无缘。”
蔡乐海怒道:“这里面哪里有什么误会?她都给你下了落胎药了。她自己生不了孩子,还拦着不让别人生。”
朝颜加快了自己的脚步,走了进去。
一个女人哭得梨花带雨,窝在了蔡乐海的怀里。蔡老夫人坐在椅子上,脸色深沉。至于蔡林氏,她则是一脸的漠然,仿佛被指责的人不是她一样。
她淡淡道:“既然我如此的不贤惠,那么就休了我好了,正好成全你们。”
蔡乐海只当她是在威胁她,怒道:“真当我不敢休了你吗?我这就写休书!”
蔡林氏转身吩咐道:“去将纸笔拿过来。”
对于面前这个同床共枕许多年的丈夫,蔡林氏原本以为她早就死心,然而在他带了那女人和他们的孩子回来后,体会到了什么叫生如死灰。
当心碎到无法再拼凑起来的时候,受到再多的伤害也就没有感觉了。
因此当蔡乐海指责她,为了一个女人污蔑她时,她也就能做到心如止水了。
没有希望,就更不会有所谓的绝望。
朝颜听到蔡乐海这话,挑了挑眉,慢慢踏入屋内,“那我就来充当这个见证人好了。”
原本她以为蔡林氏不会那么快做出决定的,没想到对方的性格比她想象中要更决绝一些,或许她早就忍受不了这样如同死水一般的生活了吧。
先前一直都没说话的蔡老夫人见到朝颜到来,不悦地开口道:“顾县君怎么来了?”
朝颜微微一笑,“若是不来的话,怎么能够看到这一场好戏呢?”
听到她将蔡家的戏当做热闹来看,蔡老夫人更怒了,语气也带出了几分的火气,“这便是顾家的教养不成?”
朝颜笑眯眯道:“太后娘娘也夸我规矩好呢,既然老夫人觉得我不好,看来您比太后娘娘更有眼光啊。”
孙雯见蔡老夫人十分不爽,也跟着说道:“嗯,两位从宫里出来的嬷嬷规矩大概都比不过老夫人吧。”
蔡老夫人被她们表姐妹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胸口不断地起伏着。
蔡乐海虽然不乐意看到朝颜她们上门,但他也知道顾朝颜的身份他还真得罪不起。
正好这时候丫鬟已经将纸笔给带了过来,蔡乐海小时候也被他娘压着学习四书五经,所以写个休书还是没问题的。像是将火气发泄在这上面一样,他用力地写好休书,挑衅一般地丢到蔡林氏面前。
蔡林氏将休书收了起来,神色平静。
朝颜见状,含笑看向她,“现在你既然是自由人了,是否愿意接受我的聘请,到我的女学当老师?”
蔡林氏不,现在得称呼林氏了,她微微一怔,有些诧异地看着朝颜,“你还想要聘请我?”
朝颜点头,“事实上,我今天过来,便是为了这件事。”
蔡乐海冷笑道:“像这般恶毒的女人,你让她教学生,也不怕误人子弟。”
朝颜轻轻一笑,目光落在那贾姨娘身上,“也就只有你这样的人,才会错把珍珠当鱼目。你倒是说说,她给贾姨娘下药,对她有什么好处?”
贾姨娘委委屈屈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得到老爷的宠爱。”
朝颜眼刀横了过去,“一个小妾而已,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
朝颜倒也不是歧视小妾,毕竟有些还真的是逼不得已的,但贾姨娘明明良家出身,却还自甘下贱,那就别怪她看不起她了。
贾姨娘顿时不敢吭声了,只是用更委屈的眼神看着蔡乐海,蔡乐海自然要为心上人说话,“她不就是嫉妒我爱的人是荷花吗?嫉妒荷花比她温柔,比她善良,比她美丽。”
林氏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嫉妒?你的爱我可不稀罕,事实上,每一次和你同床,我都觉得恶心,如今可算是解脱了。”
蔡乐海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说,脸色变得铁青起来。
朝颜轻轻一笑,说道:“事实上,那落胎药,是谁下的还不一定呢。”
她侧头看向那大夫,大夫心领神会,说道:“前两天,这位贾姨娘和她的丫鬟,到我们的店铺中买了一副的落胎药,那时候我们账本上都有记录在册的。”
这位李大夫还将账本给带了出来,直接翻开到了那一页。
贾姨娘脸色大变。
孙雯上前一步,问道:“不知道贾姨娘你买这副落胎药,是给谁用的呢?那药放哪里了?”
蔡乐海也用狐疑的眼神看着贾姨娘。
贾姨娘一咬牙,哭道:“老爷,定是这大夫被夫人给收买了,想要陷害我,你要为我做主啊。”
那大夫气道:“老夫从医三十年来,兢兢业业,还是第一次被人诬陷说我收买人。既然如此,我们就去公堂上辩一辩,也还我一个清白!”
朝颜道:“嗯,反正那时候店里肯定还有其他的客人,将那些客人找到就可以了。”
贾姨娘顿时没话说,嘴唇抖个不停。
朝颜问道:“不知道贾姨娘那副落胎药现在在哪里呢?还是说你自己喝下了?”
面对这样的困境,贾姨娘根本想不出解决的法子,只是对蔡乐海哭道:“老爷,你要相信我,那是我们两个的孩子,我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朝颜道:“那么你敢发誓吗?你敢发誓,你没有故意喝下那落胎药陷害林氏?对了,我提醒你一句,上一个在我面前发誓的人,已经被天打雷劈了。”
周老娘天打雷劈一事已经成为了京山县的传说,贾姨娘自然是有所耳闻,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孙雯语气冰冷道:“不然你也可以发誓,若是你陷害了林氏,那么你的儿子便不得好死。”
就算是假的,贾姨娘也不敢拿自己的儿子发这种毒誓,她心中十分明白是什么个情况法。她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大家看到这情况,还有什么不明白,这整件事分明就是贾姨娘为了陷害林氏,不惜喝下落胎药,使用苦肉计。这狠毒的手段也是让大家叹为观止。
蔡乐海则是被打击得脸色发白,原本以为柔弱善良的心肝事实上却是蛇蝎美女,被他嗤之以鼻的妻子反而是被冤枉的。
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什么不解释?”
语气中还带着隐隐的指责。
朝颜觉得这人也真是太无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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