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西南三十里,牛首山西峰南坡山洞里,虽然现在是白,山洞中采光却不甚好,烛光摇曳不定,映得封铃舞柳腰影动。 封铃舞顾惜燕归云体弱,好容易才哄了燕归云安歇。 铁无双藏身一角,用木炭烧烤野雉,又用铁叉活鱼穿了架在火上,破毛笔沾上辣椒酱料,心涂刷。 铁无双口中嚅嚅:“神仙啊,千里莺啼绿映江,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铁无双跟着师父不心惹下一屁股麻烦,只好唐突佛祖了。” “声点,他才睡!”封铃舞口中对着铁无双话,眼睛却是瞥着燕归云的侧脸,目光之中柔情满满。 铁无双也是知情识趣之人,闻声,放下掌中雉腿,双手合十,面对洞壁灰尘扑面的无数大佛施了一大礼,但见佛祖和善,金刚怒目。 礼毕,铁无双拎起烤熟的野雉,蹑手蹑脚溜出藏佛洞。 众人容身的藏佛洞,位于牛首山南坡,是东晋时荒废的一处古迹。 这里本来是玉摧红等人少年时寄居江宁查府期间偶然发现,如今迫于情势,正好用来临时寄身。 女主封铃舞下令,安排了钱得乐,符海尘,路一闯等三人换班巡山戒备。 路林二人授命尊从照做,只有钱得乐口头敷衍一声,出了藏佛洞之后,始终神出鬼没。 铁无双信足漫步,远远见路一闯迎面跑来。 铁无双拦住,道,“老路,你何事惊慌?莫非风雷堂追到了此间?” 路一闯道,“风雷堂的没见到,我此去是请女主救人。” 路一闯左边一闪,被铁无双拦住,身形向右一侧,偏偏又被铁无双拦住去路。 他焦急之下犯了怒气,大声道,“此事人命关,铁爷你拦来阻去,这是什么意思?” “不就是钱得乐因酒窖被炸之事要杀符少堂主吗,铁某现在陪着你去拉架。”铁无双笑道。 路一闯也知道,如今女主封铃舞的心思只在燕归云一个人身上,自己若莽莽撞撞地冲入藏佛洞,不心坏了这对男女间的好事,封铃舞一旦撒了泼,只怕自己先要死在符海尘的前面。 路一闯叹了一声,引着铁无双转身疾走。 二人奔出半里,拐入一片树林,铁无双看清面前场景,差点大笑出声。 眼圈乌黑的钱得乐手持单刀,望着半空,吼道,“还我酒窖!还我酒窖!” 这两日里,钱得乐痴痴傻傻,夜夜望着望江楼大火方向干号,一番折腾下来,难免声带受损,如今他出声既嘶又哑,带着满腹怨念,便如同鬼哭一般。 吓破了胆的符海尘趴在数丈高的树梢,哀声道,“老钱,这事真的不能怪我呀。” “我不砍你,你先下来。”钱得乐将刀藏在身后,对着树梢的符海尘阴阴一笑。 这老钱自酒窖被炸之夜起,白日水米不进,黑夜夜磨刀,此时,他看人之时,那对带着诡秘怨念的眸子之中总是淡放绿光! 符海尘引爆酒窖,导致钱得乐的珍藏血本无回,如今的钱得乐恨不能食他骨血。 符海尘哪里还敢下树,苦脸道,“女主下令引爆之时,我在左近给你抛过眼色,那时你若是见机……” “老子不管,反正老子的宝贝酒窖被炸没了。”钱得乐抓抓乱发,道,“你不下来,老子就自己爬上去!” 钱得乐单刀插在腰后,手抓足蹬就欲爬上树。 符海尘看着情势危急,从腰嚢中掏出两枚雷火霹雳弹,迎着阳光一现,道,“老钱,你再逼我,我可就炸你了。” 江西霹雳堂倚靠火器名满下,本门秘制之霹雳弹在近距之内可开山裂石。 钱得乐当然知道其中利害,他虽近半癫,却还不至于傻到爬到树上去送命,无奈之下,钱得乐手持单刀,对着符海尘栖身之树又劈又砍,状貌疯狂至极。 符海尘人在树梢,自然视野开阔,早看见铁无双和路一闯,就欲开声求救。 路一闯远远对他嘘了一声。 铁无双这才将自己仪容重新整理一番,左手拎着被自己啃剩半边的野雉,右手摸出随身的皮酒囊,深吸一口气,满脸堆欢,抬腿先喊一声,道,“钱老!是我呀,铁今儿个来看您老人家来了。” 钱得乐饿了两日,脑内一片混沌,想到,平日里,人人叫我老钱或是钱掌柜子……这钱老又是何人? 钱得乐心思恍恍惚惚,单刀横在胸前一顿乱舞,道,“你莫过来!” 铁无双远远寻了一块迎风处的山石,放下手中烤好的野雉,又拧开酒囊,笑道,“钱老,您饿了吧?” 酒香肉香,芳香四溢,钱得乐闻了,肚子中咕咕作响,引得虚汗一流,手中单刀落在地上,苦声道,“铁无双,这酒一闻就是老子的梨花白,你可是没付过银子的。” “铁某一路寻过来,带着酒,带着菜,带着甘醇的友谊,扑面而来,就是急着给钱老您老人家来送银子的。”铁无双笑道。 “你又在骗老子,你们是来救符海尘的,这子胆敢炸我的宝贝酒窖,如今,哼哼,上的大罗神仙也保他不住了!”钱得乐冷叱一声道。 “前几,铁某白拿了钱老两坛佳酿原浆,始终心中过意不去,如今愿意付一万两银票的酒资,您觉得如何?”铁无双悠悠笑道。 “君子不受嗟来之食,这事可没这么容易了断!” 钱得乐傲然道,忽然听清铁无双付出的是一万两,他冲前一把将银票夺入手中,钱得乐验完票面,心藏入怀中,拉着铁无双的双手疼哭失声,道,“铁大兄弟,老钱我活得不容易呀,他,她,他毁了老子的一窑珍藏美酒,时至今曰,老钱才见到这么点回头钱。” 铁无双这才陪着他,二人背对大树坐下,钱得乐两日水米不进,他能熬到此刻,全靠一口怨念支撑。 坐下之后,钱得乐抓住那半边野雉就啃,铁无双陪他喝酒叙话,符海尘趁着钱得乐不注意,才敢爬下树,借机逃回藏佛洞。 钱得乐也是饿狠了,开始还能一口野雉肉就一口酒,可惜半只野雉不济事,到后来,他干脆将野雉那烤焦的骨头也细细嚼碎咽下。 铁无双再豪爽,却始终也只是生意人一个,自然不会做那种五千两银票买一坛白酒的赔本买卖。 只是他看着钱得乐年不过半百,大家从望江楼逃出才几,因酒窖被炸之事,钱得乐两鬓之上竟然急出了不少白发! 大家同甘共苦,如今也算大半个朋友了,铁无双难免动了恻隐之心,才甩过一万两银票,贴补对方一下,他大掌轻拍钱得乐的后背,把酒囊递过,道,“你快喝一口,莫噎着了。” “玉摧红在哪里?”钱得乐打个饱嗝,恨恨道,“我要找他单挑。” “钱老,事己至此,你这又是何苦?”铁无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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