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鞭炮锣鼓声中,又下过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众人还没来得及备齐雨具,,又晴了。 南国的春雨,就如同孩子的烦恼,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如今春寒已弱,桃树的枝头打满了花苞,连地上的春草,也似乎在昨夜的春风一度过后,充满了生机。 此时此刻,一高一矮,差别极其悬殊的两个人本来静静地站在屋檐之下,高个子仿佛问了句什么,矮个子盯着他,象火烧屁股似的蹦了起来,道,“甚么,柳依依的来历,你还用得着来问我吗?” 大个子铁无双一瞪豹眼道,“铁大爷现在就是要问你,你又能咋地呀?” 钱得乐苦脸道,“你是猪脑子哟,人家租住你的房子,开初时,你就不用先查一下对方的底细?” 铁无双道,“她当时自己介绍,名字:柳依依,性别:女,职业:乐师。” 钱得乐道,“然后呢……” 铁无双道,“没有了。” 钱得乐叹了一声道,“当时,你若再问得仔细些,现在连她的生辰八字都可以知道了。” 铁无双道,“我看她也还顺眼,又不象坏人,便没再多问,当场就租了。” 钱得乐挤眉弄眼的笑道,“岂止是顺眼,那简直就是,王八看绿豆……当场就看对上了眼吧?” 铁无双尴尬的呵呵一乐。 钱得乐道,“当时不摸清对方的底细,人家都租佃你们宅子一年了,怎么你如今又好奇上了?” 桃叶渡,其间的街道比外间更加平坦宽阔,建筑布局整齐而又各具特色,就连每一家门楣,装修得都远比外间的更加豪华精致。再加上其中安防格外严密,简单讲,桃叶渡就是一个富贵街区。 富贵街区就应该格外清静,不可能象菜市场一样热闹喧哗。偏偏就在今,铁无双出门之时,桃叶渡的巷子口的门房前客似云来! 一群腆胸凸肚的富商,带着一大群管家和随从们,肩挑着手扛着各色礼盒,被门房老张头堵在巷外。 大家虽然被拒之门外,依然表现得很客气,他们只为求见一个人:柳依依。 钱得乐用屁股去想也明白了,如今的“花魁争艳”虽然是海选,但是各家女子在舞台上,比拼的仍然是歌舞之类的才艺。 歌舞之时,如果能请到最好的乐师从旁伴奏,必将为自家的才艺展示锦上添花! 而柳依依,做为金陵最好的乐师,在众人最需要她时,她现在偏偏选择纳门不见! 钱得乐诧异道,“咋了,这次,这娘儿们准备坐地起价吗?” 铁无双望着上的一朵白云,叹道,“昨夜里她还好生生的,怎么今就病倒了?” 若无伤心事,一个好生生的女子怎么会一夜惊变? 钱得乐道,“你在她那问不出一个所以然,所以到老钱这里来套话?我可是刚进南京城才一两个月哟。” “从望江楼到悦来客栈,就你老钱呆过的地方,其中的水有多深,还用我明吗?”铁无双促狭笑道。 受了铁无双的挤兑,钱得乐干脆白眼望。 铁无双偷偷递过一张银票。 钱得乐鼠眼一翻,道,“这不是银子的问题。” 铁无双再加上一张银票,心塞入钱得乐怀中,轻拍一下,笑道,“当然,这也绝对不会是原则上的问题哟。” 钱得乐看他诚意可嘉,偷偷将那两张银票仔细验看完毕,这才咽下一口唾沫,干咳一声,道,“这事儿啊,那真是,孩子没娘,来话长……” 原来: 柳依依,本是北地边民之后,因躲避战乱而孤身流落至南京,为了生计,她很便进入乐坊,学习歌舞奏乐。 到大明正德十年,柳依依已经十五岁了,长得容貌秀艳,明丽可人;加上乐坊师父的悉心教诲,她不但能歌善舞,而且精通中西各种乐器的演奏技艺。 学成之后,为了维持生计,柳依依不得不经常登上各种风月场所及堂会,为歌女们或客人伴奏。 柳依依年纪虽,但是对待客人的尺度把持甚严,仅限于现场操琴奏乐,为客人助兴消愁,决不学人出卖身体。 她如此矜持,只为了有朝一日遇到有缘人,能名正言顺地为人妻,以获取终身的幸福。 象她这样卖艺不卖身的乐师,在秦淮河上纯属绝无仅有。 柳依依虽然矜持,但因为她才貌俱佳,依然吸引了一大批清雅风流之客,成为金陵城中颇有声誉的女乐师。 一次聚会之中,柳依依现场伴奏,一位公子在人客中显得卓而不群,他以诗文与柳依依相和。 这位公子与别的客人格外不同,他所吟:“ 饮马渡秋水,水寒风似刀。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八月即飞雪。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散入珠帘湿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将军角弓不得控,都护铁衣冷难着。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中军置酒饮归客,胡琴琵琶与羌笛。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轮台东门送君去,去时雪满山路。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 正是岑参之边关诗句,在这风花雪地之地,公子讴歌的内容却是专注于边关将士之疾苦。 柳依依也是因战乱而经受离丧之苦的人,对这样的诗篇分外有感触。 后来经过金陵名士间穿针引线,柳依依终于再次见到了这位公子,这位公子乃是将门之后,他此时正好在金陵公干。 二人交谈之后,彼此都感到情投意合,谈论乐器乐理,更是心有灵犀,浑然不觉时间的流逝。 公子有才,而且温文尔雅,柳依依以为终身有靠,亲切唤公子为战郎。 于是,在友人们的撮和之下,战郎与柳依依以红烛为媒,以美酒为约,起下了“叶叶心心舒卷有余情”的盟誓。 战郎重情,索性买下了一套宅院,放在柳依依的名下,在这个金陵城中,每日里,二人同吃同住,同出同入,真和夫妻一样。 这样幸福的二人生活,过了大约有一年的时间,突然,战郎的哥哥在边关的军事中惨遭不幸,老父急电,催他回北地治丧。 战郎也属万般无奈,与柳依依商量好,等处理完兄长丧葬的事宜,安排好一切以后,他再回金陵,继续与柳依依双宿双飞。 战郎临行之时,柳依依愁肠千结,怕他去了北地之后,难以回转,而战郎却再三盟誓:“明春三月,迎取佳人,金陵团聚,永不相负。”二人挥泪而别。 谁知,战郎去了北地之后,边关局势吃紧,一直战事不断,战郎被老父留至军中。 此时的柳依依,还在眼巴巴地盼望。半年过去了,不见战郎,一年过去了,不见战郎,两年过去了,不见战郎,三年过去了,仍是杳无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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