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当西北的朔风吹紧,黄沙开始漫过长安的时候,王子余丹来与元召告别,他要回家了。
元召虽然猜到他可能是匈奴人,但从来没有想问过什么底细。与这个时代的人想法不同,他没有那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思维。毕竟国与国之间,民族与民族之间的仇恨,除了战争,还是有很多别的方法可以来解决的。既然有可能,为什么不去试一下呢?
因此,一直以来,元召对这位隐藏了贵族身份的公子的态度与胖子他们并无二致。而余丹对梵雪楼内人的亲近是发自内心的,这点,元召自然看的出。
他们在长安最后一次相见于侯府不远的街肆上,元召请他吃了一碗热热的馄饨。
暮色苍茫,灯火渐起,余丹咽下嘴边的食物,留恋的看了一眼远近的繁华。
“真想一直留在这儿啊!长安风物,让人怀念。”与年纪不太相称的叹息。
“不必如此感怀,来日方长,以后自然还有机会的。”元召看了看那紧裹在毛绒大氅里的瘦弱身子,把手边的布包塞给他。
“北地苦寒,给你准备了一些熬制的药物,做食补之用,应该还是有些作用的。”
余丹微微一愣,伸手接过来,却并没有多什么感谢的话。沉默半响,声音低沉。
“北地应该已经下雪了……其实,我能感觉到你与所有人的不同。元哥儿,应该也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吧?”完直视着元召的眼睛,元召点了点头。
“不知道未来我们都会成为怎样的人?会不会相遇杀场,成为敌人啊?”少年心事,想的很多。
“你想的太远些了,世事多变,有些不是人力能控制的,没有人能看到那么远的未来,又何须那些感慨呢!”元召淡淡道。
“的也是啊,是我想的太多了。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将来这片汉家江山,你的重量会非同一般的!”两人终于把各自的馄饨吃完。元召对余丹的这句话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有一件事,很佩服你!你竟然有胆量为了那公主而违抗皇帝的意志。”余丹把大氅的毡帽翻过来,戴在头上。
“有一个秘密告诉你,在草原深处,有这个世上最爱着我的妈姆,我会把这长安的一点一滴都带回去给她听的。因为……她也曾经是这儿的一位公主。”擦身而过时,有低低话语在元召耳边飘过。
今夜无风雪,有人载尘归。从此塞北江南,一别两宽……!
元召回到长乐侯府,夜色已深。新任的管家领着仆从们等候在府门,把侯爷迎进来。
元召从来没有问过府中这些人的来历,一切都是秀鱼派人安排的,无论这些人有何背景有何目的,他自问所做之事无有不可见人之处,因此对待他们也是随和。
管家年纪将近五十多岁,按照规矩,进府之后已经随主人姓氏改了名字,现在他的名字就叫元一。
本来按照元召的本意,是不要他们埋没自己的本来姓名的。但仆从们在自家主子面前态度很坚决,是不能坏了规矩,那样会让别的勋贵人家笑话的。
不过他们,元召又没耐心给他们一个个去想名字,那就从一开始排列好咯!元一、元二、元三……哈哈!
元召本来只是开玩笑随口出来的,没想到大家伙都很满意,这让他有些无话可。
管家元一很尽责,短短几的时间内,就已经把各处打理的井井有条,所有仆从们各司其职,长乐侯府已经像模像样的了。
这几,崔弘和冰儿已经从梵雪楼搬了过来,每人占据了一个大院落,又可以和师父在一起了,高兴的不行。
最先一同住过来的还有主父偃。老书生笑眯眯的来到元召给他准备好的宽敞房间内,四处打量一遍各处的布置,非常满意。
至于灵芝和胖子的住处当然也不能马虎了,虽然现在还不会在这儿住,但还是要准备好的。元召特别嘱咐泠霜泠雪两姐妹给灵芝好好的布置出一处住所来,按照她的喜好装饰一番。
果然,改灵芝来看过后,大为高兴,女儿家的心里因为元召不再在梵雪楼居住而伤感的情绪一扫而空,表示会求了苏夫人经常过来住的。
让元召感到不解的是,自从那自己醉酒之后,那泠霜泠雪姐妹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同。
妹妹泠雪在身边时,眼里总是带了星星一般,问这问那的,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很是活泼。
“侯爷,你的师父是不是神仙呀?”
元召:“…………。”
“侯爷,你怎么懂那么多的?你是上的星宿下凡吗?”
元召:“…………。”
“啊!你那喝那么多酒,知不知道大家都暗中称呼你为酒仙的?徐公子他们这几来都不敢再提喝酒的事了呢!还有哦,你作的那些诗,已经在长安城内传开了呢,酒楼、茶楼、街上都有书生士子们在吟诵…………。”
元召感觉有些头大,少女的好奇心竟然比萝莉都强大啊!冰儿都只是在一边眨巴着眼睛听,而没有插话呢!
每当妹妹没完没了的时候,泠霜就会扯扯她的裙角,示意她矜持些。而当迎上侯爷宽容的笑意,泠霜的脸上总是感觉发烧,想起那晚他对自己做过的事,心里鹿乱撞。
“侯爷那晚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故意的啊……?”这几她心里翻来覆去只是纠结,某些奇怪的念头在脑中暗暗滋生,让人烦恼。可是,每次看到那双清澈的目光里没有一丝绮念,她又暗怪自己想的太多了。
冬日暖阳,时光静好,元一指挥着家人们在整理着庭院,青衣老书生煮了一壶茶,在窗下安静的写着什么,冰儿与崔弘在后院新修的校场中练习武艺,双姝娇艳少女如蝴蝶般穿来穿去,做着一些零碎事……。
元召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这片刻的闲暇是如此难得。也许,不久以后,有些事情就会来临了吧?运筹、谋划、全面展开、艰难坎坷、甚至雨雪风暴……!
自己提出的那些要求和必须掌握在手的权利,皇帝全部答应了下来。那么,自己承诺过的那些事也要抓紧开始做了。
给各处送信的人已经派去了,想必不久之后,梵雪楼、青郊外、徐家、卓家、聂壹、以及朝廷相关人等都会赶来的。元召望向远方,把将要开始的某些事又细细的想了一遍 ,静静等待着。
这世间,总是有一些出乎意料之外的事会发生,好好的期待也许会由此被打乱。
未央宫含元殿,今日朝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就发生了某些未曾预料之事。
汉子刘彻早上的情绪还是很好的。昨夜留宿建章宫,卫子夫近日烦忧尽去,席间枕上,缱绻温柔自不必。
锦纱帐里,红粉乡中,刘彻对她起老祖宗近来态度的转变,显得很是兴奋。子夫恭贺过后,见他信心满满,对即将到来的新局面踌躇满志,心里也是替他感到欣慰。
后来逐渐起元召那子在这其中所起的作用,见皇帝脸含笑意,她免不了在旁边美言几句,顺便夸赞陛下福泽,处处有机缘相助。
刘彻也是一时心情大畅的缘故,对她透露了许多自己的打算。
“那子,呵呵,只凭了先前的那些功劳,就算封他个官职也够格了。只是,他终究年纪太了些,又没有多少根基。他虽然聪明异于常人,但朝堂凶险,其中的勾心斗角处,非比寻常,一个不慎,就算是朕都救不了他啊!”
子夫很少与闻到这样的话,只是伏在他怀中,静静的听着。
“不给他官职,只给他权利,这也是朕对这子的一种保护,只是不想他去过早的经受这些残酷朝堂争斗。子夫,现在的朝堂上看似一片稳定,但朕心里有种预感,静水流深,某些漩涡就快要卷起波澜了!”
到这些,他感到身边人有些不安起来。伸手轻抚了她枕上青丝,示意安心。
“放心,这些事,朕心里早就有数。既然有些毒瘤早晚会发作,还不如早些挑破的好。待朕都一一清理干净了,也好给我们的琚儿留一片清朗地!”
闻听此言,卫子夫心中震撼加惊喜。这是皇帝第一次明确的出这种话,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她顾不得夜凉清冷,只着了亵衣,下的榻来,盈盈拜倒在地谢恩,不觉已是喜极而泣。
刘彻摆了摆手,让她赶快上来,免得夜冷着凉。待的重新安稳下来,拥了怀中软玉温香,他是心中也有的感慨。
“此前,宫中的情形你也知道,有些事确实难做。这些时日,老祖宗的态度转变这么明显,却是多亏了那子的功劳呢。以后如果朕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愿改变朝政大计,有些话,朕不便,你和琚儿倒是无妨。可以多多通过这子与长乐宫殷勤沟通,倒是可以省却许多误会之处。”
他把其中隐秘曲直细细来,卫子夫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更何况,这子我是准备留给琚儿大用的呢!他年纪,已是胸中万千沟壑,有些时候连朕也有些看不透啊。如果琚儿与他结下深厚友情的话,将来国政尽可以托付有人了。”
这已经是对元召最高的评价了,卫子夫都一一记在心里,自己的一双儿女还有兄弟都与此人曾有过莫大渊源,未来能得到他的臂助,这让她暗中欣喜。
这段时间,太皇太后与皇太后对她们母子态度的变好,子圣眷恩隆有加,这一切都源于与那个长乐侯的相识。而流传于长安坊间的传闻,她在深宫之中也有所耳闻。
“难道,他真的是老降给汉家的祥瑞之人吗?”这个疑问,并不只她一个人。
苍穹深处,曾有人踏落流星而来,如朝露降红尘人间。
那一世,已携悲喜而成过往!
这一世,或分成两半,一半如神祗安放于云雨深处,一半流落在江南塞北,此间世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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