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本是万里无云,但此刻却乌云密布,云层中紫光频现,雷鸣不断。假如上苍当真有喜怒哀乐,此刻也必恼怒异常。
柳如是瞪大秀目,不可思议地仰望着那云层,竭力分辨刚才那声呼喊究竟是确有其事,还是自己心生幻听。
张献忠眉头紧锁,似在寻思某事。蓦地他双目一亮,大声吼道:“取消宣誓,速速献祭!”
那两名黑瘴军士兵得令,立即毫无迟疑地抓住柳如是双臂,将她向火盆推去。
“不要!”柳如是娇叱一声,拼命挣扎。片刻之前她还一心求死,现下她心生希望,只想多活片刻,好见到那声音的主人。
但毕竟女子力弱,很快那两名士兵便将她制服,轻轻一抛,将她向那火盆扔去。
便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天空中遽然劈下两道紫雷,将那两名士兵炸飞,继而一股柔和气劲挡住柳如是后背,将她轻轻放回原地,便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便在此时,张献忠双耳一动,随即叹了口气,说道:“出来吧!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只见他身后白袍士兵中缓步走出一人,在离他十步处站定,平心静气地说道:“我本想偷袭你来着,没想到你感觉这么敏锐。”
柳如是见到此人,骤然放松下来,坐倒在地,双目噙泪,双手捂口,强忍着哭泣,似是自言自语,道:“萧藏獒……你这个大骗子……这个时候了……救人还要偷偷摸摸的……”
张献忠转过身去,借着火光,定睛望去,只见一身穿白袍,头戴狗头的滑稽男子正站在他身前,丝毫不惧地与他对望。
“你便是如是姑娘所说的萧藏獒吧。”张献忠说道。
“正是,淮阴侯,好久不见。”狗头人说道。
张献忠眯起双眼,道:“你知道我的真身?”
狗头人语气不变,沉声道:“这是自然,或者……你希望我称你为剑啸宫宫主?”
霎那间,张献忠那镇定自若的姿态不复存在,脸上露出狰狞神色,但这神情转瞬即逝,很快他又恢复了平静,道:“你居然连这都知道了?”
狗头默默上下摇动,似在点头。。
张献忠声音忽然变得萧索起来,道:“好吧,我就再破例一次吧!”
那狗头人一愣,道:“破什么例?”
张献忠彬彬有礼地说道:“请你随我去剑啸宫一聚。”说罢,他高声道:“天地凋零,唯我降临!”声音威严空灵,如同天籁。霎时间天色漆黑,如笼黑幕,连火光都被这黑暗尽数吸去。
“至阳焚净!”狗头人陡然大喝一声,一双狗眼燃起绿焰,继而双双放出夺目光芒,宛如两轮太阳。
张献忠神情一变,急忙纵身后跃,那黑幕瞬间退去,火光再次照亮一切。
“你怎么会至阳焚净?”张献忠面露愁容。
萧贱这至阳焚净仅仅是半吊子水准,全然狐假虎威,不过也正是凭借这浑不靠谱的虚张声势,才阻止了张献忠召唤剑啸宫降临。此刻又怎能让张献忠察觉真相?于是他收去双目绿焰,故作高深地说道:“可惜,就差一点,我便能将你与你的剑啸宫一起赶回永世的漂泊之中了。”
张献忠闻言,更是神情严峻,道:“你果然是炎帝……怎么……你化作了男子?”
萧贱随口瞎掰,道:“涅槃之时,我可随心所欲,想男则男,想女则女。为了对付你,自是要换个身子,好打你个措手不及。”
张献忠不再言语,过了许久,他沉着脸道:“炎帝,因为萧颜之故,我本不愿与你为敌,但你此刻定要与我不死不休,我便不可再任你逍遥。”说罢,他周身冒出幽黑气息,向着所有在场士兵缠绕而去。
士兵们受此气息一激,个个肌肉疯长,面目也变得穷凶极恶,接着身形慢慢拱起,步伐如捕猎的饿狼一般轻柔,向着萧贱聚拢过来。
张献忠继续说道:“你这至阳焚净虽然可驱逐剑啸宫,但只消我不将其召唤至现世,你便无法可想。我这三万名无常军士兵力可拔山,你虽身负天下第一攻击仙体,但决计挡不住这等凶猛攻势,如你现在乖乖离去,我便不拦你。”
萧贱眼见敌人数量惊人,且皆强壮得不似人类,心道:“乖乖隆地咚,这些人似乎比那十万清兵还要难对付,即便我全力出击,只怕也讨不了好去,该如何是好?”心念急转,苦思对策,蓦地灵光一闪,心道:“我假装以至阳焚净迎敌,趁他不备,以阴阳雷亟偷袭,将他重创,便可大功告成。”
张献忠见他不答,重重“哼”了一声,无常军顿时发起了冲刺,如同阴阳双鱼,自左右两边向着萧贱席卷而来。
萧贱喝道:“分!”手中出现一柄绿焰长刀,向着那无常军迎去。
他生怕张献忠看出破绽,故不敢使用冰甲,于是稍稍运使雷电之力,使得速度稍快,再配合南宫剑法以及武当步法,以刀作剑,寻敌罅隙,与敌人游斗。
他这绿刃比之以前蓝刀威力更甚,敌人兵器与之相触,瞬间便会化为铁水,但敌人挥击力度极大,加上相互之间配合无间,攻势如潮水汹涌,一波接着一波,往往萧贱要同时面对十余名敌人的围攻,是以丝毫不觉轻松,往往没斗几招便要逃开,避免缠斗。是以斗了片刻,只融化了十余件兵器,轻伤了数人,而这对敌人来说如同九牛一毛。
但饶是如此,吴三桂等人也已看得目瞪口呆,全没想到这形貌滑稽的藏獒和尚武功竟这等惊人,居然以一己之力与数万精兵抗衡,而且身形如鬼如魅,仿佛行有余力。
柳如是则心急如焚,不停以双目捕捉这萧藏獒踪迹,每次阵中一传出嘶吼之声便觉心惊肉跳,生怕看见萧藏獒负伤倒地的情形。
萧贱拉扯了半天阵型,发现敌人无时无刻不以大部队挡在张献忠身前,守得极是严密,仅仅派出万人左右与自己追逐。而且一旦有人受伤或者兵刃折断便即退下,更换兵刃以及生力军后再上,伤者则在一旁接受救治,是以兵力竟似无穷无尽,攻势也是连绵不绝。
张献忠冷笑道:“炎帝,你今日没吃饱饭吗?怎这般疲软?”
萧贱一咬牙,心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下一声长啸,绿刃飞舞,护住周身左右,向着敌人密集处杀去。
敌人全未料到他风格突变,陡然间竟变得悍勇无比,一下子措手不及,被他重创数人,哀嚎着倒地。萧贱精神一振,招数愈加凌厉,绿焰纵横,一时间无人得以近身。
眼看离张献忠越来越近,忽然间,敌人攻势骤然加强,全然不顾及那融金化铁的绿焰,仿佛拼得身死也要拉萧贱垫背一般。萧贱使出太极心法,运劲成圆,以之护身,使敌人兵刃擦身而过,但敌人力大无穷,极是轻轻擦过也使得萧贱痛苦不已。
再斗了一柱香时间,萧贱杀伤了一百多名敌人,自己也已浑身染血。此时他离张献忠已然极近,敌人将他围得水泄不通,故每前进一步都要杀死数十人,同时自己也要多好几道伤口。所幸他身负仙体,这等创伤并不致命。
张献忠并不逃走,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不时发出赞许之声,似乎在欣赏一场角斗表演。
萧贱再前进了几步,眼看张献忠身前只剩最后数层士兵,登时大喝一声,绿刃霎时暴涨,刀身变为五尺,紧接着他身形疾速旋转,在周身形成一道绿焰围墙。一瞬间十余人为火墙烧灼,怒吼着化为灰烬。
他趁着火墙所造成的空隙,运使至阳内力,喝道:“轩辕一剑!”绿刃疾刺,只见一道耀眼火柱自他手中射出,顿时将张献忠身前最后几道人墙汽化,势不可挡地向张献忠奔去。
张献忠哈哈一笑,全身金光一闪,于间不容发之际躲过这道火柱,刚想出言嘲讽,只见眼前紫光浮现,接着胸腹处数十个穴位同时一麻,一股股毁灭性地力量渗入经脉之中。
他只觉得这感觉熟悉至极,蓦地想起不久前在巫松林峡谷内,他刚刚成就真武金身之时,便拜人所赐,品尝过此等痛楚。
“原来是你!你不是炎帝?”他脑中登时闪过一念,惊道。
“当然不是!你上当了。”萧贱身形定格在他眼前,忽而双掌一合,厉声喝道,“阴阳化雷!”
张献忠只觉得无穷的雷霆之力在体内扩散开来,不由一口金血喷出,惊讶地望着萧贱,身子缓缓软倒。
那群无常军士兵同时发出惊天狂吼,如蝗虫般向着他们的主帅奔涌而至。萧贱哈哈一笑,扛起张献忠,身形一晃,消失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他……打赢了?”柳如是惊喜交集,全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光急转,搜寻萧藏獒的行踪。忽然身边一股气流掠至,一人倏忽出现在了自己身旁,那人白袍狗头,赫然便是萧藏獒。
萧贱对张献忠道:“收去你那妖法,不然我便将你丢进火盆,让你尝尝当祭品的滋味。”
吴三桂、鲁通天、钱谦益以及那关宁铁骑、鲁家府兵见到眼前这一幕,尽皆激动得高声欢呼,同时不由自主地流下喜悦的泪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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