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忠族夫妇 孝子谎言
至此，以齐天傲为首的傀族五人算是正式完成了孩老窟的入窟仪式，虽然孩老窟和“笑对”偶带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但他们也没有忘记来这里的最初目的。
澎湃了一番过后，齐天傲等人收回了精神力，将手放下。此时的他们已经不如刚才那般豪迈，变得十分平静。
“天恸，这仪式至此算是结束了吧。”齐天傲慢悠悠地说着，内心已经做好了迎接一成不变生活的打算。
“是啊，仪式结束了，可以去接各位叔伯出窟了。”齐傀王也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服上的土。
“我们几个时候未到，便提前入窟，父亲他们可能搞不清楚，但母亲还在，天恸你不要说漏了。”
“我明白，几位哥哥稍微整理一下吧，然后去见家里长辈。”齐傀王点了点头，立在一旁，静待几人收拾妥当。几个人也依齐傀王的话，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衫和头发，然后郑重地点了下头“走吧。”
几人率先去的，便是齐天傲的父母那里。沿着洞窟墙壁上的一处通路，几人走了有三五分钟，就看见了一个素净的小房间。
当初齐纵生开辟孩老窟，就是为了让那些身受诅咒的傀族老人能以另一种方式继续守护傀族。所以孩老窟内的一切摆设都从简布置，尽量不给族内增添什么额外的麻烦。
走进房内，能看到一对头发花白的老年夫妇，老头此时正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像是在思索着什么，连这几人进来，都没有太大的反应。
而那老妪，一开始还坐在床边，握着老头的手，正低声呢喃，这几人贸然进来，老妪也是吓了一跳，赶忙从床边站了起来，看着走进房内的这几人。
“天恸，这时候没到，你怎么又领人进来了？”齐天恸继任傀族族长是在这对夫妇入窟之前，老妪自然是知道他的身份，此时齐傀王出现在孩老窟内，自然是有新成员要入窟了。
“难道于诚、于心他们想明白了？”老妪想了想族内同辈，想到几个稍微年轻的，心想他们当时拒不入窟，现在是不是回心转意了。
“娘！”藏在队尾的齐天傲走上前，喊了一声“这次要入窟的，是我们哥几个。”
看到齐天傲出来，老妪瞬间红了眼睛。当年他们夫妇二人，为了傀族，毅然抛家弃子，走入这孩老窟，过那相当枯燥的生活。
老头身受诅咒，神智已经越来越不清楚，对家庭和孩子的感情，已经慢慢淡化了。可老妪却不是傀族中人，不受诅咒影响，平日无事时，依旧会思念几里外儡城中的儿女。
“娘，您老了！”母子相聚，齐天傲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感情，走上前去，抱住了几年未见的母亲，脸上写满了心疼。
“孩子，孩子！”老妪情绪激动，已经哭出了声“娘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你一次啊！”
老妪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几年了，老太太不知想了梦了孩子多少次，原本以为只能将这思念带进土里，却不曾想，母子二人会在这里重逢。
齐天傲双眼通红，却强忍着不哭，怕让母亲太伤心，只是缓缓抚着母亲的后背，安抚老太太的情绪。
老妪哭了一会儿，大抵是情绪也平复的差不多了，安定了下来，突然想起了什么，抓住了儿子的肩膀。“天傲，你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告诉娘！”
“这个……”齐天傲一时语塞，不敢告诉母亲实情。“大娘，这事儿就让侄儿跟您说吧。”齐傀王看了一眼，走到这对母子身边。
“这几年，我们研习先祖留下的手记，又走访了几个神秘去处，有了些收获。”齐傀王心里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虽然是欺骗，却能让老人家安心出窟，去过两天平静和乐的日子。
“关于我族诅咒一事，先祖虽然说的极为笼统，可也在余智之年留下了些猜想，我们这些后辈不争气，这辈子怕是难踏入观生境，便想着剑走偏锋，将这诅咒再琢磨透彻些，看看能不能结合之前的收获，找到破解之法，好让后辈早日从苦海中解脱出来。”
“可这诅咒……”齐傀王说的煞有介事，可老妪内心依旧存疑，毕竟做了这么些年的傀族媳妇儿，关于这诅咒之事，她实在是不能太了解了。“这诅咒不说是天谴么？就那些寻常法子能破的了么？”
“破不破得了，总归要试试才知道，老祖当年去探极境，也知道自身凶多吉少，却仍欣然前往。我们这些后人，虽不及老祖的本事，却也要有傀族人该有的魄力。”
“那天恸啊。”老妪勉强是信了齐傀王的话，却又有一疑惑生出“天傲他们若是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是不是也难再出这孩老窟一步了？他们还年轻啊，不能抛下妻儿不管呐。”
“这个还请大娘放心，天傲大哥和其他几位哥哥都是神识一脉的资深修行者，是研究这一难题的最佳人选，您应该对他们有信心才是。若是真的没有收获，五年后天恸也自当前来迎接各位哥哥出去，让他们去过那‘了然十年’。”齐傀*誓旦旦地说着，齐天傲等人也配合着点了点头，老妪的表情这才松弛了下来。
“既然如此，那……”老妪听完，紧着往旁边倒腾了两步，两只手提到胸前，看样子是想要忙活些什么。“天傲啊，娘在侧屋还有张小床，这就去给你收拾收拾。”
老太太心想儿子要留下来，肯定得有个住的地方，想把自己的小床腾出来，让儿子闲下来时，能好好休息休息。
“诶，娘，这个就不必了。”齐天傲上去扶住自己的母亲，示意她不必忙活。“你爹睡的这张床挺宽敞的，挤得下我们两个，你前几年刚受过伤，累了得有个地方歇歇。”
“大娘，您就听天傲大哥的吧，一会儿拜访完其他几位叔伯，天恸就带你们一同出去。”齐傀王也上前拉住老太太，把带她们夫妻二人出窟一事如实说了出来。
“这怎么使得！”老妪一听这话，声音瞬间提高了几度。“我夫妻二人，虽然此生未成大事，可也有身为傀族中人的觉悟。当年你大伯过完那‘了然十年’，已经决心入窟，不再踏出此处半步，如今你却要我二人出去，这有违我们在先祖面前的誓言，万万不可！”
老太太刚才还是一副慈母的模样，听到此事，却瞬间换了个面孔。
“诶！吵~”可能是老太太的声音有些大了，让坐在床上的老头有些不满，老头缓缓开了口。
“爹！”齐天傲见父亲开口，马上凑到床前，握起父亲的手。“啊？”老头抬头看了眼凑过来的人，嘴唇动了动，却好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始终没有出声。
“是我，天傲啊！”齐天傲攥紧了父亲的手，但老头眼神涣散，没有再给出一点反应。
苍老的面孔，呆滞的眼神，父亲的变化让齐天傲很是痛心，马上将头转向一旁，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控制不住情绪。而其余几个傀族族人，看到这一幕，又联想到之后的自己，也都面露悲伤，不忍再看。
齐傀王压住心里的情绪，扶着老太太，沉声说着：“大娘，大伯这一生都在为傀族出力，哪怕是身中诅咒，却仍选择在这孩老窟中耗损心神，实在是付出了太多太多。”
看着老头的样子，齐傀王内心泛起一阵酸楚“眼下见着了希望，就让天傲大哥代您二老操劳这几年吧。”“是啊，母亲，父亲入窟时，连孙子都没见过一面，如今我入窟研究破诅咒之法，也能出力淬炼‘笑对’，您二老就听句劝，回族里享两年清福吧！”
“若是如此……”老妪看着儿子，内心很是挣扎，思索片刻又重新看向齐傀王“那天恸你答应我，若天傲此番不成，他们出窟之日，你要让我和你大伯回来。若不能答应这事，我夫妻二人，今日定不出窟！”
“娘啊，你这又是何苦呢？”齐天傲听到这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语气似在哀求。
可老太太态度却十分坚决，不肯让步“你爹如果还清醒，一定会说同样的话。‘了然十年’，我们夫妻二人已经把所有事情梳理明白了，这里只能是我们唯一的归宿！”
老太太说完这句，看向齐傀王“天恸，这事你依还是不依！”
齐傀王面对大娘的问话，没有回答，反而是望向了齐天傲，现在，选择应该交由他这个儿子来做。
齐天傲深知父母的脾气，缓缓点了点头，齐傀王也终于松了口气，闭上双眼“大娘，此事，天恸依了！”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能放心了，我这就收拾收拾，陪你大伯出窟。”“好，这窟内还有其他叔伯，您二位这一走就是五年，还请您去跟其他长辈告个别吧。”“好，天勇天宸他们都来了，想来你们还有几处要去，不用管我了，快去将此事告与其他几位吧。”老太太见此事已盖棺定论，也不再啰嗦，催促齐傀王先将正事办完。
“谢大娘理解，那天傲大哥，您先在这陪陪二老，我带其他几位哥哥去与叔伯见面，待事情完了，再来接大伯大娘出去。”“此事，有劳族长了！”
接下来，齐傀王又去了其他几处洞窟，面见了剩下几位族人的父母。毕竟是做好了打算要终老于孩老窟的，老族人虽然身中诅咒不能发表看法，可这些傀族媳妇儿们的话，却如出一辙。
走访完最后一处，齐傀王给这几个家庭留了些时间，自己和凌影随还有文官悄悄退了出来。
凌影随今天一直心事重重，看过了这么多对家庭的团聚，此时心里更是百感交集。这一切当然也被齐傀王看在眼里，如今事情已经做完了大半，他走回主窟之中，望向最为深邃的一个通道，眼中有些忧愁。
“走吧，老凌，陪我去见见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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