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o2章,“山贼”戴无影
忘忧居主人钟离先生举起右手,用蒲扇把柄挠了挠脖颈,左手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笑道:
“那白衣小官的来头太大,我不敢多说。??? 方才李老哥讲了与魔头杨骐有关的往事,令我也想起那次会面。”
李云龙听钟离先生说到与杨骐相识是在赌场上,不由心中腹诽道,哼哼,道貌岸然的读书人!到处沾花惹草就不说了,竟然还有赌博恶习,果真是大魔头啊!
钟离先生又说,他能与杨骐相逢,是沾了烂赌友戴无影的光。戴无影者,镇守青州传送法阵的神族后裔也,其先祖夸父,与日逐走,天下闻名。
也是茅山宗和龙族决斗之后,杨骐离开茅山祖庭,前往兖州苍岩山寻找大姐南阳公主的生的事。
那时,杨骐已今非昔比,进入了元婴期,在凡人眼中好歹也算个神仙。若是有宝剑在身配合御剑之术,或者习得腾云飞行之术的话,千里之遥一日便至。可偏偏他这个神仙就是不会飞(不要说他是地仙,人家地仙也会飞的),准确的说,是他飞的不快,飞的不远。
这话矛盾不?不矛盾。杨骐虽不会腾云之术,可他会七十二变啊,这不,杨骐又化作金翅雄鹰在天空自由的飞翔。千里沃野尽入眼底,直令他又升起无限雄心,不觉一声长鸣,前番化作金鲤是水阔凭鱼跃,此次变成金鹰可谓天高任我飞,都是一样的逍遥自在。
飞了片刻,杨骐忽然想起在水中被大禹用鱼钩吊起,连忙收声四下张望有没人张弓欲射,这才又昂激鸣,神气非凡。空中偶尔遇到些鸟雀,无不惊慌失措,仓皇而逃,哼哼,万丈长空我为王,寻常鸟雀自仓皇。
忽然看到前面有一团黄光,不似寻常鸟雀闻声而逃,反倒是呆在空中等待自己。杨骐仔细一看,却是一只金翅银眼鹰,也是威猛异常,不过体型比自己变得金鹰小了许多。
杨骐一看,嘿嘿,小个子,我这鹰王来了,还不乖乖让开。果然,那金翅银眼鹰稍微往旁边一让,却是紧跟着杨骐比翼齐飞,看来倒是个拍马溜须的鸟儿。
飞着飞着,杨骐感觉不对劲,他总觉得有一股炽热的目光盯着自己,而且旁边的金翅银眼鹰有事没事老往自己身上靠。回头看时,那银眼鹰不知怎么,两眼深情款款的看着自己,杨骐差点一头扎下长空,这金翅银眼鹰是只雌鹰!
“帅锅,你要往哪里去啊?”
帅锅?哦,它估计是叫帅哥,未曾想雌鹰跟自己搭讪。杨骐不知道自己为啥能听懂鹰语,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讲鹰语,估计是七十二般变化的缘故。哎,自己要去千里之外的地方,估计这金翅银眼鹰肯定会被吓回去,自然就能摆脱这雌鹰的纠缠。杨骐叫道:
“苍岩山啊,远着呢。”
“苍岩山?缘分啊,我也去苍岩山!上天真听到我许得的心愿了,让你这大帅锅来陪伴我,哦也!”
诸位,雌鹰最后一嗓子不是感叹词,而是拟声词,但意思都是一样的,传递了一种幸福的感觉。但是杨骐不幸福啊,这雌鹰怎么这么缠人啊?为了泡妞,不,为了钓帅哥还学会撒谎了,不行,得教育教育它。杨骐就叫道:
“我说妹子啊,虽然我长得帅,但也不能成为你撒谎的理由啊,不然我会内疚的。这万丈长空总会有几只比我稍微差一点的鹰老弟跟你比翼双飞的,你我,不合适。”
那金翅银眼鹰用眼睛瞥了杨骐一眼,尖叫道:
“得瑟什么呢!谁撒谎了?人家可真是去苍岩山呢,不信你看!”
它将身下抓着的东西往杨骐眼前一展,却是一封书信,上面写着几个字:南阳公主亲启。
竟然是给姐姐的信,会是谁写的呢?杨骐有些好奇,就尖叫着问那金翅银眼鹰道:
“妹子啊,这信是谁写的啊?”
“我主人啊。”
“你主人是谁?”
“说出来吓死你,灌江口清源妙道真君。”
灌江口清源妙道真君,那可不是二郎神?我的天哪,杨骐如遭雷击,将挥翅膀都忘了,这就打着旋掉了下去。金翅银眼鹰连忙跟着落了下去,只是它还抓着二郎神的书信,故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帅锅就那么头下尾上插在地上,慌得鹰妹子急的团团转,不料金鹰帅锅自个把脑袋从地里拔出来。帅锅就是强,没事!
杨骐把脑袋摇了摇,清醒了不少,看到鹰妹子跟了下来,再确认了一下:
“二郎神真是你主人?那你是?”
鹰妹子垂着头挪了过来,跟帅锅鹰紧挨在一起,娇鸣一声道:
“那还有假啊,人家叫扑天雕,你就叫人家小天天吧。”
“呃,小天天……真的假的?”
“你不信啊?不信你看啊?”
小天天急了,虽说主人的书信不能随便让人看,可这帅锅是金鹰,看看应该也无妨吧,反正他看不懂。小天天用嘴叼出信纸,平铺在地上,帅锅鹰定睛一看,直觉双腿一软,又跌落在地,原来那信纸上写着:
亲爱的南南:
你好,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都进入了五月,不知苍岩山的山花开了多少?有哪些山花的陪伴,我心中的春梅才不会孤单寂寞。
你总说仙人有别,做个朋友就好。又说你已经历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不想再把我伤害。南南,你想的太多了。我杨戬生性孤傲,只是未遇到多愁善良的你,自从遇到你,我的心都化了。
那一年,黄河水患泛滥,生灵涂炭。你双眼含泪,与百姓合力抗洪,那额头上的泥巴,玉手上的伤痕,都是那么美丽。我本以为你不过是一介村姑,却不料旁边的乡民一声公主,直接将我的自傲击得粉碎。一个凡间亡国的公主尚不顾自己的安危救助百姓,我这堂堂灌江口二郎神又做了些什么?
我知道那水患是天庭对人类的惩戒,为了让人们时刻保持对天庭的敬畏,这样的事情天庭已经不知道做了多少次了。可是,这一次我不能袖手旁观,只因有你!
虽然不能以法力助你,我随你一同踏入那浑浊的洪水,任凭污泥沾满我们的衣衫,弄脏我们的脸庞。可是那一刻,我才觉得是我一生中最干净的时刻,最快乐的时刻,最幸福的时刻。
后来,你我做了朋友,你带我采药救人,带我砍树搭建木屋子安置灾民。我实在不敢想象,一个弱女子竟然比我这神仙做的还多,而且还是公主。尽管日子很苦,但你始终是那么阳光快乐,自此,我知道不光生活被你打败了,我——也被你打败了,败得很彻底,甘愿做你的俘虏。”
“记得那天,我终于鼓足勇气,向你表明身份,表达爱意。只要跟我离去,就会长生不老,青春永驻,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你却淡然一笑,不假思索的拒绝了。你说,‘长生与富贵一样,只不过是人生的束缚。真爱片刻足矣,何需永恒?’”
“你给我讲了许多,那没有爱情的婚姻,是感情的牢笼。出生在帝王之家,最是可悲,没有选择幸福的权利,只能作为利益砝码去交换所谓的忠心。然而最具有讽刺意味的是,用你的牺牲换来的忠心,最后却是最为可怕的反心,你的夫君大隋的驸马亲手刺杀了他的岳父他的王!你的小家庭毁了原本的大家庭!家没了,国家也没了。父王或许到死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用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换不来别人的忠心?”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隋的江山在大女婿手上还没捂热,又交给了二女婿唐王李世民的手上。实在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会是这种结局,‘哎,如果当年父王没有将我当做筹码嫁与不该嫁的人,那该多好啊?如果能回到从前该多好?’”
“你的话一直萦绕在我的耳际,你不知道,世间有一件法宝是能做到这些的,只是那宝贝被人利用将魔族的高手骗到了真魔界,后来设局的人封印了人魔两界的所有通道,那宝贝也随魔族一起消失了。”
“南南,你可知道?当你回忆往事泪如泉涌时,我这早已麻木的心竟然感到了疼痛,我不想看到你伤心,不想看到你流泪。所以我想做些什么,我偷偷的离开了你,要将这时空倒转,让你回到幸福的童年!”
“经过我多方面打听,得知人间上古神族为了换下封印点的十大神器,必然人魔通道会有短暂的开放,那就是我的机会。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方法了。”
“此行必定凶险无比,不知道有没有归期。所以,南南,我亲爱的南南,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呼唤你,因为从此以后,或许——我只能活在你的心里。”
“我想,原本我是一枚烟花,遇到了你,才使我绽放出最绚烂的光彩。所以我的宝贝,没有什么可悲伤的,请给我追逐幸福的权利。就说到这里吧,我还要去哪泰山之巅看看最后一次日出。爱你的贱贱,只许你叫的贱贱。”
帅锅鹰杨骐看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只是二郎神信末说的十分决然,感情就在这一日间有事情生,哪里还容他有其他想法。连忙问旁边的鹰妹妹道:
“小天天,你家主人可是去了东岳泰山?”
“咦,你怎么知道啊?哎,哎,你要到哪里去了?哇,帅锅都已经可以变幻成人了,跑起来都那么有型,爱死你啦!”
刻不容缓,杨骐顾不得会不会惊世骇俗了,他可是要去救自己的“姐夫”啊。自从进入元婴中期,还没施展过“灵兔脱”,如今这一用,果然迅疾无比啊。只见一道青色残影过后,大地上飞沙走砾,沙尘铺天遮日,慌得各路山神土地纷纷跌落饭碗茶盏,衣冠不整的上天告急去了:徐州青州境内现妖王魔尊的踪迹,请玉帝明察。
哎,灵兔脱就是这一点不好,想低调都低调不了。那东岳泰山横亘在齐鲁大地,与这千里沃野上十分明显,杨骐也顾不得欣赏它那壮阔的雄姿,稍微放慢脚步径直往那最高的山峰奔去,自然没了先前骇人的气势。
哪知渐近山脚下时,忽然看到前面一人张开两臂跳过来拦住去路。幸亏杨骐“灵兔脱”进退随心,纵然如此也是堪堪停住脚步,与那人眼对眼鼻碰鼻。杨骐顿时吓出一身汗来,不满的问道:
“这位大哥,你想干什么?”
“这位小哥,我还要问你想干什么呢?”
“我要上山啊。”
“好!”
那人大喝一声,往后退了两步,又把杨骐吓了一跳。仔细一看,是个三十来岁的汉子,穿着朴素,脚蹬草鞋,或许是经常登山暴晒在日下的缘故,裸露的皮肤都被晒成古铜色,倒也给人健硕的感觉。看到杨骐警惕的神色,来人连忙摆了摆手,赔了不是,然后从背后掏出几双奇形怪状的鞋子,满脸讪笑道:
“实在不好意思啊,小哥,最近登山的人少,生意不景气,这才出此下策。小哥你就看看吧,我这登山靴设计精巧,包你登山如履平地,而且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一双也就三文钱而已。”
嗨,杨骐还以为遇到劫道的呢,原来是个小贩。这也是啊,若是山贼也要在山上才对,还没上山那来的山贼啊。只是这小贩着实吓了自己一跳,杨骐就不乐意了,你要卖东西在旁边招招手不就得了吗?直接跳路上万一把你碰了,你讹人怎么办?这不成碰瓷了吗?他倒好,不买人家东西就是了,还从怀里掏出些银子和夜明珠来,说道:
“大哥啊,银子珍珠我都有啊,只是偏偏没有三文钱买你的鞋子啊,你能破的开吗?”
“……”
“不行啊?那对不起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
杨骐丢下那人,又往山上赶去。这一路赶来,不觉天渐黑了,若是日出前找不到“姐夫”二郎神,谁知道会出什么事啊。杨骐怎么敢歇息啊?
夜幕笼罩下,雄伟秀丽的山峦都化作狰狞的魔兽,处处隐藏着危险。幸亏杨骐眼力过人,才不至于踏在空处跌落山崖,尽管如此,他也算是领教了泰山主峰的险峻。
这一路的景观自然无心欣赏了,杨骐只是默默的攀爬着,行至一僻静清幽处,忽然自路旁山林中窜出一人,布巾蒙面,手拿木棒,大喝一声:
“呔,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小子,留下你的珍珠和银子吧!”
杨骐一听反而乐了,他打量了山贼两眼,摆了摆手道:
“我说大哥,把你蒙脸的破布扯了吧。”
“那怎么行?扯了你不就认出我了吗?”
“你不扯我也能认出你来,你可不就是方才在山脚下拦路的哪位大哥?你这装扮也不换就在脸上蒙块布,还一口喊出我有珍珠和银两,你这山贼做的也真够失败的啊。”
汉子见杨骐识破了自己,索性扯下破布,双手紧握木棒,色厉内荏的喊道:
“既然被你认出来,我可就不管不顾了,快快将你的财物放下,说不定我忙于数钱,就留了你活路了。”
杨骐噗嗤一笑,看来这汉子也是头一次做贼啊,我得吓吓他。就往旁边的山石上一站,高处那汉子许多,故作深沉的道:
“未曾想我跳涧虎刚修炼成人,来这岱岳顶占山头竖大旗,就遇到自动来做祭品的,大哥,你可真是个好人啊。”
“啊呀!”
那人惊叫一声,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脚力可真叫个惊人,翻山越岭如履平地,逗得杨骐哈哈大笑。
待杨骐攀上玉皇顶,与那峰巅看到一簇篝火,火旁有三个人,其中一人絮絮叨叨的说这些什么。那几人看到杨骐也是一愣,尤其是方才说话的人一指杨骐,道:
“就是他!跳涧虎!二郎神君、司马将军,赶紧降服这妖物吧!”
说话的那人可不就是山脚下扮货郎,半山腰当山贼的汉子?杨骐再看那两人,其中一人须花白,虎背熊腰,头戴顶部列双鹖的深紫色鹖冠,橘色冠带系于颌下,身穿双重绿色长襦,外披褐色铠甲,下着长裤,足登方口齐头翘尖履,胁下佩剑。那人见到杨骐,却是向前跨了一步,抱拳作揖道:
“司马错参见一字并肩王杨骐殿下。”
杨骐再看另一人,眉清目秀,仪表堂堂;头戴紫金冠,身披鹅黄氅,腰缠盘龙带,脚踏步云履;手持三尖两刃刀,背插金背新月弓。看着英姿勃,器宇轩昂的模样,不是自家“姐夫”二郎神是谁?杨骐看着出神,倒忘了与司马错老将军见礼,冷不防二郎神脚下窜出一只恶犬,无声无息的扑了过来,张口就咬,那二郎神喊了句:
“哮天犬,不得无礼!”
那大狗才不满的绕着杨骐转了个圈,喉间出沉闷的声音,仿佛向来人示威,这哮天犬杨骐可是知道的,当年猴叔可是被它咬过一口的,哼,若不是看在“姐夫”杨戬的脸上,非得给它些苦头尝尝。杨骐这才赶紧与老将军司马错见礼,说道:
“老将军抬举杨骐了,昔日与阴皇的约定只是戏言,蒙恬大哥等人都不当真,老将军您就别再这样喊我了。”
杨骐又对二郎神和另一人施了一礼,道:
“二郎真君、山贼大哥,杨骐有礼了。”
未等二郎神答话,那人先是说话了,一脸尴尬的道:
“嗨,什么山贼大哥!杨骐小哥你就不要再嘲笑我了。我这是岱宗人氏,你就叫我戴无影吧。”
唯独那二郎神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一脸凝重的又转向东方,或许在等待最后一次日出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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