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水这一侧的建筑杂乱无章,狭窄的街巷曲折幽深。每户人间门头狭小,有的有一个小院,有的仅有两间房屋,没有院子。
住在沈大娘隔壁的老王叔就有一个小院。
院子里有几棵高大的樟树,围着院墙堆得全部都是柴垛,王叔是个砍柴烧炭的。
“你沈大娘去码头买粮了,过了晌午才回来”自称王叔的人一道苍老的声音回道。
王叔孤身一人,原先在家中排行第六,大家习惯称呼为六叔公,六十多岁的年纪,一头灰白的头发扎成一个道稽,满脸沧桑的皱纹显出阅尽了人间世事,手里端着一个长长的烟锅。
王六叔虽然年纪越来越大,奇怪的是体力从年轻开始就没有丝毫衰减,甚至比年轻的小伙子还要强健有力,看着满院的柴垛,竟然都是六叔公一个人干的。
蒋辽恭敬的说道:六叔,沈大娘不在我们就不打扰您了。
六叔公用烟锅一指蒋辽,严肃的道:你这熊孩子,我是专门来聊徐风的奇遇的,你要走走吧,叔公不会拦你。
就像经常犯疯病的徐风,被称为阿疯一样,蒋辽身高力大,常被人称为阿熊,此刻,在六叔公嘴里变成了熊孩子。
六叔公转身对着徐风,笑道:快给叔公说说,你遇见什么高人了,叔公年轻的时候也是游历过的人物,可惜没有这样的机缘啊。
衡水镇常住人口不多,大家彼此熟识,徐风的变化已经从鹤郎中的药局传开了。
徐风也是爱屋及乌,这六叔公是沈大娘的邻居,也感觉亲近。信口开河道:有一天,我去郡府游玩,遇到一位老道,这老道不但治好了我的疯病,还顺手教我了一些医术。
六叔公年纪不小了,却有一颗顽童的心,听见遇到的是老道,更加来劲了,向徐风身边凑了凑道:这得坐下慢慢讲,我给你沏茶!
大樟树下一方简单的石桌,围着四个石凳,徐风蒋辽二人坐下,六叔公从屋里捧出一壶茶。
这六叔公视蒋辽为空气,从屋里只拿出两个茶杯,给徐风沏了一杯,自己泡上一杯,蒋辽面前的石桌上空空如也。
老年人耍小孩脾气,徐风对着蒋辽微微一笑。蒋辽无奈的挠了挠头,泰然自若的坐在旁边。
“阿风啊,叔公我年轻的时候也修过道。”
徐风听见六叔公修过道,立刻提高了警惕,认真的听起来。这个世界关于修行的信息很少,至少在尘世很少,听讲课的孟先生提过修行外,六叔公倒是第一个主动提起修道。
前世的徐风从各类媒介,特别是网络小说上对修行有一些了解,不过都是繁忙工作之余的消遣,换换脑筋用的,从来没有当真过。可这个世界就不同的,着一切都是真的!徐风本来计划向博学的宋夫子请教修行的事情,没想到在这里六叔公主动提起来了。
“叔公修的那种道门?”
“神道啊!”
“什么山门,什么宗派?”
“山门?宗派?”
“就是……就是说,是什么人教的道法”
“就是咱们大夏国的三清道啊!”
徐风略感失望,原来不是什么修行道门,是大夏帝国的国教三清道门。
不过,世俗中的宗教,往往也有脱离尘世的高人,甚至隐藏着隐秘的道门,不为凡人所知,自己的奇遇是信口开河,障人耳目的,这边六叔公已经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述自己的经历。
十五岁那年,我去六阳山砍柴,也是遇见一位老道。这老道给我整整十两银子,让我在道贯里,喂猪。
真是信口开河!徐风、蒋辽已经有点坐不住了。
六叔公用烟锅咚咚敲了敲石桌,继续说道:奇遇当然有奇的地方。猪是平常的山野黑猪,可是你们知道拿什么喂猪吗?
石头!
没错,是那老道每隔几天带来一筐石头,那石头晶莹剔透,就像玉石一般!老道吩咐我的任务就是在猪食槽里放上最好的江南稻米,再把那玉石砸碎,搀在一起,哄哪些黑猪吃下!
更奇怪的是老道养猪却不吃猪肉,每当月圆之夜,我就把喂得最肥的一口猪赶到老道的道殿,然后关闭好门窗,第二日那猪就已经死去,老道命我把猪肉吃掉。
有一天我大着胆子,关好门窗后并没有离去,贴在墙上偷听道殿里的动静。使劲的听,会有风声响起,就像冬天呼啸的北风扫过山林一样。
后来,那老道不知道怎么就发现了我的偷听,对我说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你没有这命,还是吃你的猪肉吧。
在六阳山养猪三年,我吃了不少猪肉,年纪轻轻的我实在受不了这种无聊的日子。
终于有一天夜里,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整个六阳山好像都在晃动,吓得我躲在被窝里直哆嗦。
第二天风停雨住,我出门一看,好家伙!天雷把道殿都劈成了残砖断瓦!那老道也不知所踪。喂猪的生活终于结束了,我就高高兴兴的收拾行囊回到了衡水镇。
六叔公讲完了自己的奇遇,徐风已经楞在那里了。
借体储灵!
天雷渡劫!
如果六叔公不是胡编烂造,恐怕这个世界真有大修行者隐世。
六叔公院子里有人在喝茶,同样在采莲居的华贵密室里也有人喝茶。
名贵的雕花红木方桌,上好的云雾茗茶,茶香缭绕,桌旁围坐着三个人,居中一个少年,脸型消瘦,目光沉稳,正是东方白。两边是垂头丧气的韩有福和马有才。马有才脸上还带着伤,韩有福断了的手已经用布带绑好,挂在脖子里。
“此仇不报,誓不姓马!”马有才一拳狠狠的砸在红木桌上。
韩有福脸上肥肉一颤一颤的道:太猖狂了,想起那天这厮说的话我就气得要发狂。
两人说完,转头看向东方白。这三个人中,虽然东方白家势不是最强,但东方白头脑灵活,足智多谋,韩马二人做决断时,都听东方白的。
看东方白沉吟不语。韩有福急道:“我看,雇个帮派,把这厮手筋挑了,银子我出!”
马有才一边点头,一边以征询的眼神看向东方白。
静了片刻,东方白终于开口,缓缓道:“不行,徐风那厮,已经今非昔比,从鹤郎中那里传出消息,徐风小子肯定是遇到高人指点了,就是雇个帮派打手,也不一定能成事,不是万无一失的好计策。”
提起打手韩有福就来气,恨恨的道:修道的神棍真是瞎了眼了,选个傻子传授功夫!
又安静片刻。
马有才眉头一皱,说道:“那厮不是有疯病吗,干脆让鹤一鸣配一副“神仙水”,让他做回他的疯神仙!”
东方白眼前一亮,然后深深的看了马有才一眼。
马有才这才觉得自己的办法太过阴毒,心里又有点后怕,如果真的依照自己这个计策进行,那自己在这件事里的干系可就大了。
东方白淡淡说道:有才的计策是不错,可是还是不行。且不说性格古怪的鹤一鸣会不会给我们配“神仙水”,别忘了,那徐风也得到高人指点的医术,到时候一眼识破,偷鸡不成蚀把米。”
韩有福气的呼的一下站了起来,对着东方白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倒是拿个好主意。”
东方白不急不慢的展开手里的扇子,看着有福、有才微微一笑说道:“所谓一山更比一山高,恶人自有恶人磨。我们给他来个借刀杀人!”
借刀杀人?!
三人凑到一起开始切切私语。
这把刀够快,够锋利,哈哈,韩有福满意的大笑起来。
马有才脸上也是一阵猥琐的笑容,心里想道:东方白就是东方白啊,黄府的主意也敢打。
三个人意气风发的出了采莲居的大门,韩有福,马有才二人终于了却了心里的愿望,一身轻松。
“走,怡红院里走一遭!”马有才拍了拍绣金的钱袋子,对韩有福和东方白说道。
韩有福攀着胳膊一脸淫笑:“这几日,小翠姑娘都等不及了吧。”
东方白不愿意跟他们两个胡混,一脸肃容的说道:银子明天午时一定要准备停当!
马有才笑道:这事我们比你上心。
韩有福低声咕哝道:“一肚子歪歪肠子,装什么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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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奇遇故事,临行之时,六叔公磨磨蹭蹭的从身上摸出一件凤凰图样的玉佩。
徐风还以为是王六叔珍藏的厉害法器。谁知道六叔公尽显隔壁老王的本色,讪讪一笑说道:“这是给你沈大娘的,阿风你要帮六叔个忙,替我转交一下。”
原来六叔公唠了半天话,末了还隐藏着这个目的,徐风微微一笑,来了兴致:为什么是只凤凰?
“你沈大娘,大名好听着呢,叫沈小凤!”
徐风恍然,“我看还是叔公您亲手交给大娘的好,表明您的一片心意。”
六叔公老脸微红,对徐风说道:我给过你大娘,显贵重,不要,这才托着你。
徐风再不推辞,哈哈一笑,把那只玉凤收下。
六叔公兴奋的老脸通红,不住的砸吧着烟嘴,心道:阿风出马,一个顶俩,沈小凤平日里最疼阿风,好事就要成了!
徐风二人起身去码头。
码头是衡水上一个重要的货物集散地。上游朔州、凉州运来的马匹、铁器、木料,下游徽州运来的贡米、香料、布匹以及美女都有在这个码头集散,转运。
车水马龙,人声鼎沸,南来北往的客商云集码头,不时有帮派人物带着刀剑,充当维护秩序的管理者。看来这个码头也是某个帮派划分的势力范围。
因为是稻米的集散地,也形成了稻米交易的市场,衡水人在这里能买到相对便宜的米粮。
徐风一眼就看见沈大娘头发散乱,一脸尘土,吃力的扛着米袋子,艰难的从人群中间挤出来。
一股酸楚的感觉再次从徐风心中涌出。
徐风赶忙跑上去接过米袋,放在地上,沈大娘有点生气的责备道:“不好好读书,下山来做什么!”
“来看看您啊,阿风想您了”。
对于自己的恩人,家人,徐风从来不吝啬自己的肉麻。“爱要大声说出来”是乐观的徐风一贯的风格。
第一次听到如此肉麻的话,从徐风嘴里说出来,一旁的蒋辽浑身上下都是不自在。
沈大娘也弄的不好意思起来,理了理头发,阿风这一场奇遇,完全变了样了,竟然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却高兴极了。
“娘亲,您歇着,粮食我给你送回去”徐风一边说,一边给蒋辽使了一个眼色。
蒋辽虽然木讷,心眼可一点都不笨,二话不说一手就把百十斤重的粮食抡起来,扛在肩上,不愿意再听到徐风肉麻的言语,一个人先朝沈大娘的住处走去。
能让别人干的活自己绝不插手,也是徐风一贯风格之一。
“蒋铁匠的儿子,就是个壮。”沈大娘赞道。
徐风跟在沈大娘的身边,专捡好听的说,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施施然掏出那个玉佩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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