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往南的官道上,几尺高的尘土飞扬而起,七八匹高头大马狂奔而去,骑马之人都是三十出头的江湖汉子,随着俊马狂奔,手中的长鞭,在流民人群中噼啪作响。
“段爷过路,贱民避让!”
驾!驾!
几个躲闪不及的流民,劈头盖脸的挨了几鞭,跌倒在路旁。
快马刚过,一辆马车从快马开出的道路中间疾驰而过。
神骏异常的黑马,朝着初秋的天空喷着白雾,打一声响鼻,马车去如流星。
江湖帮会的头领,一般都是脑袋挂在裤腰上杀出来的,以他们的作风,很少有安安生生坐在马车里当大爷的,更多的是率领兄弟们,一马当先。
这种坐在马车里的帮主,倒是有一股官员的味道。
统领大夏帝国第一帮会几十年之久的段安国,此刻就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手里捧着谕令书扎之类的东西,真的像州府的官员阅览公文一样,沉浸案牍之中。
马车没有去断刀会在仙台的据,也没有与先到的二当家桑道人汇合,而是直接向郡府衙门驶去。
不过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就奔进了仙台城,从城北,到最繁华的城南,没有任何停留。
啾……啾……
一声长长的马嘶,神俊的黑马猛然停止奔腾,前蹄高高抬起,本来就高大的骏马,立起竟有有数丈之高。
郡府衙门前守门的兵丁,在马蹄之下显得有渺。
黑马仰天长嘶,然后前蹄重重砸在青石板上,发出轰鸣之声,然而后面的马车却没有抖动分毫。可见马是好马,车更是好车。
“郡府重地,不得骚扰!”
看着从不曾见识过的神俊的黑马,华丽到极致的车盖,守门的兵丁壮着胆子沉声呵斥。
兵丁的话还没有完,驾车的车夫,已经将一块铭牌直接按在那名本来底气就不足的兵丁眼前。
盯着眼前的铭牌,兵丁瞳孔一缩,微微一愣,没敢对车夫的无礼举动表示愤怒,平静的道:“既然是公差,里面请。”
车夫是一个脸色冷酷的年轻人,天下举足轻重的仙台郡府,在他眼里竟像是遍布乡里的衙门,不屑与守门的名兵丁多一个字。
年轻冷酷的车夫转身从车辕上取下板凳,放在马车门前。板凳放好的瞬间,脸上的傲慢瞬间消失无踪,恭敬中甚至带着畏惧,低声道:“段爷,到了。”
长途的马车不是车帘,而是木制的车门。
吱呀,车门开的同时,一只白底黑面的靴子稳稳当当的踏在板凳上。
“不愧是陆运长调教的兵,见了皇宫里的牌子也还镇定。”
一个四十多岁,气度非凡的中年男人从车上徐徐下来。鹰眼高鼻,目光深湛,浑身上下干净利落,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一双大手,白净异常。
二人没有看门口的兵丁一眼,一前一后进了仙台郡府的大院。
跨过头门,二门房的管事连忙迎上,一只手扯着自己的锦袍,躬身退在甬道旁边,一只手伸出,做着请的姿势。
那名年轻的车夫对于管事的举动有疑惑,段爷却昂然挺胸,一路向郡府内院走去。
“段兄,哈哈……果然是你。如此神俊的北疆骠骑,恐怕也只有你舍得用来拉车了。”
陆运长迎出客厅,昂然立在檐下。
断刀会头把交椅的段安国,笑着拱了拱手:“再神俊,也不过是头畜生。”
陆郡守话的时候,若有如无的瞥了一眼段安国身后那名少年。
宾主落座,下人上茶,厅堂间的气氛安静下来,一种无话可,又不得不的感觉在厅堂里蔓延,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但谁也不想率先起要的话题。
陆运长宦海沉浮数十载,什么场面没有见过,装傻充楞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脸上带着亲切自然人畜无害的笑容,看了一眼厅堂外的天光,押一口茗茶,没有一慌乱的意思。
段安国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好像早就预料到这种场面。
沉默了足足半刻时间,那名年轻车夫已经露出焦躁的神色,段安国脸上的笑容猛然收住。朝那名少年招了招手。
看着沉稳中带着自信的郡守,少年脸上多少有些得意,一种狡猾的得意。他从怀中拿出皇宫才有的奏章,像缓缓抽出一把锋利到极致的剑,然后双手捧给旁边的段安国。
段安国一手接过,将那风折子直接放到了陆运长面前,冷冷的道:“看看吧。”
这个折子正是他在马车上反复研读的折子,折子里面的每一个字,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巨大的胜利,象征着“段国安”这三个字将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大夏亿万疆土的每一个角落。
这份注定要在历史上留下痕迹的皇室折子,将在大夏帝国的三万城邦被每一个官僚传颂,而不管这些官僚是厌恶还是欣喜,他们都不能轻视这份折子。
陆运长轻轻接过折子,在面前缓缓展开,一种压抑道极致的气氛在厅堂里再次升起。
一种真刀真枪的压抑,好像亿万兵士,手握刀剑,把他重重包围。陆运长感觉透不过气来,折子上方几个醒目的大字在他的瞳孔之中迅速放大,如带血的尖刀,深深的刻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他此生都无法忘记。
——京都人士段安国,德配纯良,忧国为民,天下处非常之时,擢人宜行非常之道。着梁帝亲,部议商榷,授段中州仙台郡府之职,陆运长回京述职后,另做他用……
陆运长心中闪现的第一个字眼就是“荒唐。”
一个封疆大吏的职位,一个执掌中州万亿百姓的重要官职,竟然以如此简单草率的方式任命,而这个被任命的人,竟然是眼前的段安国。
这个连最低级的官吏都不是的江湖人士,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拿着大内的诏谕折子,把这个宦海沉浮数十年的封疆大吏敢下官位。
陆运长对京都来人的所有伎俩都有准备,但却没有想到迎来的却是如此毒辣,彻底的阴谋。
他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拿着折子的手微微的颤抖起来。
“这不会是假的吧!”看着面前貌似和蔼的段帮主,他回忆起京都地下帮派中残忍而有戏剧化的手段,这样的帮派大佬,做出什么样的事情都不奇怪。
陆运长的目光跳过中间赞誉段安国,强调非常之时用非常之人的部分,直接来到折子最下方的会签之处。
他的心再次遭到一锤重击。
在谕令折子的最下端,吕公权三个苍劲有力的黑色大字,绝不可能是伪造。这是吕相国亲手写上的字,写在了最不该出现的地方。就像青松生长在污泥里,就像莲花生长在粪坑中。
陆运长颤抖的合上折子,连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
一声比一声高,一声比一声狞厉。
“如此,恭喜段郡守了!”陆运长啪的一声把折子拍在桌面上。
“客气,客气。”段安国脸上真的很谦虚,谦虚的笑,看不出任何得意和虚伪,然后从那名傲然的年轻人手中接过第二封书扎。
“这是鄙官上任之后的第一份敕令,作为前任,还请陆兄不吝指一二。”
陆运长几十年的宦海生涯,什么幺蛾子没有见过,只是今天的戏剧出在他自己身上,考验着他的定力和神经。
他不易察觉的深吸一口气,接过了这封敕令。敕令,是州府一级颁布的官令,可以调动本府之内驻守的兵丁,黑风衙役,或者对钱粮之事做出调整。
然而这封敕令,既不是调兵令,也不涉及钱粮,简直就像江湖帮派往来的秘密任务,简单到了极致。
——三日之内,中州地面,彻底铲除九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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