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三天,蒋辽都没见徐风屋里有任何动静,叩门也毫无回应,只得去找李客打探消息。奇怪的是李客这几日,房门也是锁的死死的,屋里通夜都亮着灯,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蒋辽跨过院子,来到李客门前,隔着门就能听见里面吃吃的笑声。
咚……咚咚,门被拍的山响,如果晚开半刻,李客怀疑门就要被这厮直接拍倒。
“有事?”
门只开了一条缝隙,李客伸头问道。透过打开的一道门缝,蒋辽看见地上杂乱不堪,还有乱七八糟的被褥纸张等物。
“你不会是在屋里狎妓吧!?”看着李客苍白虚弱的脸色,蒋辽骇然问道。
李客闪过鄙夷的神情,想了想,还是把门打开了,满屋的纸张,凌乱不堪,被褥放在地上,脏兮兮的枕边是一盏油灯,半碗凉水,还有几个已经干成石头一样的馒头,看着光景,恐怕这几日,李客都是这样度过的。
床上堆满各种簿册,《大夏姓氏录》、《岭南七族记》、《皇室年谱考》……还有一些裁成条状的宣纸,屋子里凡是能伸手能够到的墙面,一层一层全是纸条,纸条上面歪歪区区的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南海郡守妻文氏,为岭南七族之首崔氏,三房二女儿。
太尉杨林,共四子,第三子为妾王氏所生,太尉之母闵氏,朔州神木郡大族,以养马致富贵;
翰林学士刘勃、郢都左护卫林殊——淳化初年至三年,在典礼司六部室,同堂共事;
驸马燕喜,郢都城中有酒楼十七座,朔北孤山镇铁矿六成干股,此矿为国师祭酒蔡欢之子经营;
郢都府尹董飞熊,祖籍徽州,曾祖父在岭南大族陈氏做过管家,其人惧内,去年得过花柳,在郢都济元堂取的药,至今未愈。
御史丞赵补录,明律皇帝七十九年,青衣试天策府头名,因诗文与吕相交恶,十年不曾升迁。
看这满屋纷乱,蒋辽一脸不解的神情:“这都是什么东西,乱七八糟。”
李客本不想解释,看着蒋辽以为自己疯了的眼神,懒懒道:“这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是郢都官场平步青云的诀窍,我花光毕生积蓄搜集来的,成败在此一举!”
蒋辽楞了一瞬,马上想通其中的关节,李客知道对方懂了,兴奋的双手向上一伸,任凭宽大的袖袍向下滑落:“我要把这些关系全都理清,把这些秘密全都记在心里,整个郢都,没有谁比我更勤奋,实话告诉你,我已经找到了门路,再过几日我就……”
“算了,不给你了,你也不懂。……有什么事吗?拍门能不能轻!”李客心的在屋子里收拾出一片空地,让蒋辽有了落脚的地方。
蒋辽楞了半晌,皱眉道:“有些话,我还是出来好。人生在世,追求荣华富贵本没有错,我蒋辽也期望着统领千军万马,驰骋疆场。但是要坚守道心,勉励博取,靠歪门邪路取得的富贵,根基不稳,定心不牢,恐怕到了最后……”
“到了最后怎样?!”没等蒋辽完,李客不屑的反问道。
“恐怕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不是卖国求荣,就是背叛兄弟!”
“蒋辽!你也太看我李客了,从云梦到仙台,再到郢都,我可有对不住兄弟的事情?!世道如此,你让我如何勉励博取?像你一样,一拳把杨彪砸成重伤?如果我的计策凑效,你的前程恐怕还要靠我来打,到时候,希望你不会再拿这些大词来教训我。”
李客像是受了侮辱,从天火峪开始,数日来的心思全部涌出,满面通红大声道:“我知道,我李客出身贫贱,没银子去学堂读书,也没有去帮会吃苦的决心,更不像你们,有修行的天赋,我只能在街头瞎混,跟着宗门打打下手,可我李客也是人,也有抱负,你以为你和徐风参加青衣试才是我们来郢都的目的,错!我李客虽然没有学堂生员资格,也没有宗派弟子身份,但自古猫走猫道,鼠行鼠洞,这就是我这种人入仕的途经。”
李客一通辩驳,声震屋宇,没有了一往日的轻薄圆滑。院子里隐隐有从院门路过的其他租客,听见屋内的声音,对着屋门指指。
“哎,又疯一个,这些学子也是命苦,几年一次的青衣试,背负着太多压力,不容易,不容易啊。”
“是啊,前些天太常寺楼上跳下来两个,一个当场摔死,那个惨啊……啧啧……”
“那个没摔死的,更惨,满头满身的鲜血,在大街上嚎哭狂奔,跑了数里远,才被典礼司的官员按住。”
“那年的青衣试不死人,少两句没人把你们当哑巴……”一手托着鸟笼,一手端着茶壶的房东,出门路过,对着围观的租客们一番斥责,众人这才悻悻散去。
……
本来冷静下来的李客,听闻外面的议论,再次激动起来,伸手从床下拉出一本半尺厚的书册,厉声道:“看看,这就是我数月来一直读的,恐怕你们学堂里六岁蒙字的时候就读过了吧,呵呵……当年过青天峡,止戈岩上“七族封印,永止兵戈”八个字,我只认识一个“七”字,哈哈……为了这些”,李客猛的转身,一指满墙的纸条,愤然道:“这本训诂识字的书,我读了整整三个月,这下你满意了吧!”
蒋辽脸色铁青,伫立在当屋,任凭李客狂风暴雨般的发泄。
屋子里安静下来,不知道沉默了多了长时间,蒋辽道:“不管你李客做什么,怎么做,我都无权干涉,但我还是认为,你选的道路,不妥。”
李客知道,蒋辽和徐风不同,如果今天进来的是徐风,大概只是哈哈一笑,不当回事。
“既然你知道无权干涉,那就闭嘴,出去……”李客道。
“我们从一个地方出发,一路同行而来,但现在看来,目的也许并不一样。我过来,也不是要来干涉你”蒋辽缓声道:“从入住那天起,徐风已经几天没见人影,我来问你有没有什么消息,现在看来,应该是没有。”
李客对徐风极有信心,默不作声表明自己知道的情况,也表明自己的态度。
蒋辽转身,满屋散乱当中,李客忽然痴痴道:“天火峪中算命老道的没错,我就是要因恩得宠,不像你们,一腔热血,拿命来博。”
蒋辽的脚步顿了一下,走出屋门,走到院子中间的时候,屋门已经关闭。
当夜,李客门前台阶上,放了一盘煎的极好的草鱼,门里面叹了一声,并没有开,直到煎鱼在秋夜里变冷,变干。
……
距离青衣试只剩下九天时间,徐风却神奇的失踪了,不仅蒋辽在找,南阳观的道士们几乎要掘地三尺,疯了一般在郢都寻找徐风的下落,这个租住的院,几乎每天都有人来。
十几天过去,他们一无所获,有弟子壮着胆子向聂长老打探,聂长老并无恼怒,只是淡淡道,他们见了之后,徐风当夜独自离开,至于去了哪里,他也无从知晓。
随着青衣试的临近,郢都城内涌入更多的宗门弟子,各种生意热闹非凡,每条街巷都是一派喜庆,但在北方战事吃紧,南方流民蜂拥的背景下,重开青衣试,也隐隐透出一股紧张。喜庆和紧张,两种情绪轮番刺激着人们的神经,让人兴奋不已,每天都有学子捧着北边的战报,痛呼国耻;每天都有典礼司的人出面平息各种争斗。
南方宗门已经派出专门的弟子,昼夜盯着院,只等徐风出现。
南阳观主岳见虹还在养伤,为青衣试之战做准备,他召见钟二,看了几眼,觉得这个道士心眼太死,应该成不了什么气候,这辈子都不可能爬到自己头上,就挥挥手,放他走了。
成为众矢之的,处处遭人冷眼排挤的钟二,干脆从南阳观里搬了出来,他悟通了修道毕竟是个人的事情,对于待了数年的南阳观,没有一留恋,甚至有些许解脱,只是没法把这些事情告诉家中的父母。
三清总坛已经十年不收弟子,其他四大道观他也没心思再去,随便在郢都街巷里找了一间观,平日里打坐修行,有信徒过来祈福,偶尔也做做法事。
夜深无人的时候,他总是想起龙虎榜上威震群雄,震飞大道士朱执的那惊天一剑。
“大道士朱执!”
钟二脑子灵光乍现。数日来能够想到的人,都找遍了,没有一徐风的下落,这次他倒是想起一个可能对徐风去向感兴趣的人,而且这人,足够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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