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就没有不湿的。李渊实在太过迷恋自己的权谋,自从杨文干所谓的谋反,事实上已经给他敲响了警钟,只是李渊的警惕性不够。
李渊忽视了太子之位对李世民的诱惑,也忽视了李世民的狠辣。
仅仅一次负气般的收监,其实,李渊何尝不是在钓鱼,只是可惜,这是一次失败的钓鱼,钓上来一条大白鲨。
“朕还没死呢,他们就迫不及待的跳出了找新主子?”李渊气急败坏的吼道:“他们他们眼中还有没有我这个皇帝!”
就连裴寂也不知道怎么劝愤怒的李渊了。
李渊发起狠来,举起一个茶杯就往地上砸去,接着又举起象牙镂空雕刻的笔筒,然后又一方砚台。
短短一刻钟之内,李渊已经砸坏了几十件物件,这些东西如果放在后世,十几亿出去了。
李渊发现手中没有可以砸的东西时,裴寂拿起一只李渊用的夜壶,递到李渊手中道:“陛下,摔这个”
“哎”李渊倒没有伸手去接这个夜壶,他深深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叹道:“此事一团乱麻,朕都不知,该如何善后。”
“陛下,这太子在狱中之事,未必与秦王有直接关系。”裴寂分析道:“若真是秦王出手,为何不等杜伏威返回囚笼之后,再动手?那样以来,岂不是没有人可以阻止他们?”
李渊摇摇头道:“朕已经问过了,先前杜伏威被打昏在地,他们没有防备,朕只是收监太子,有人就迫不及待的想要太子的命,天下还有人拿朕这个皇帝当回事吗?裴三,你去东宫下诏,命太子全权负责审理杜伏威一案。”
裴寂起身就往外走。
李渊伸手拦住裴寂道:“等一等,褫夺秦王司空之职,齐王元吉拜司空,协助太子问案。”
裴寂闻言眼皮不住的跳动了一下,李建成刚刚被打得体无完肤,虽然性命暂时无碍,但是必定会被李建成视作奇耻大辱,一旦让李建成、李元吉负责审理此案,还担心这件案子不够大吗?
虽然李渊名义上是审理杜伏威一案,何尝不是让李建成纠查刑部李世民的人,此番必然会引起朝堂腥雨血雨。
就在裴寂正准备出门的时候,就听见宦官来到李渊身边道:“陛下,秦王求见!”
李渊想也不想的道:“不见!”
小宦官急忙退出去。
随着裴寂的离开,不多时一个身披斗篷,不露面目的人出现在鱼彦章身后。
李渊望着侯君集道:“太子此番遇劫,是秦王府谁做的!”
侯君集沉声道:“臣下可以担保,此事,确实与秦王,没有半分瓜葛,他并不知情。”
李渊沉重的长出了口气道:“那有其他的消息吗?”
侯君集稍稍顿了一下,回道:“臣还在调查中。”
李渊心烦意乱的摆摆手:“退下吧!”
侯君集紧紧地抿了下嘴,小心翼翼的进言道:“陛下,秦王府倒有一批死士,只知道名号百骑,臣也无法参与其中,秦王只让长孙无忌与叶知秋负责,臣觉得,他确实是此次太子天牢遇险,尚未有定论,然而陈应其人又兼具,卓越的军事才能,不宜”
李渊不耐烦的道:“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朕自会处置,退下。”
侯君集死死地皱紧了眉头,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躬身退出大殿。
太极宫外,得知李渊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李世民,李世民一脸郁闷的站在门外。
长孙无忌顿时有些慌了:“殿下,这该如何是好?”
李世民转身登上马车,坐在马车里的李世民重重地呼出一口闷气。
长孙无忌拍拍车窗示意驭手起驾。
李世民忽然问道:“太子呢?”
长孙无忌看了李世民一眼道:“应该回了东宫!”
李世民大喝:“摆驾东宫!”
早有防备的长孙无忌一把拉住李世民道:“殿下,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世民道:“太子哥哥遭逢劫难,身为二弟,理应探望一番!”
长孙无忌焦急地一把攥住李世民的脖领子道:“殿下,太子适逢劫难,正在疑邻盗斧,你现在去了东宫,除了自取其辱之外,于事何益?”
东宫,李建成的马车缓缓停靠在门口,李建成在魏征的搀扶下,缓缓从马车上下来。
李建成虽然血肉模糊,看着吓人,其实不过是皮外伤,并没有性命之忧。
然而,当进入东宫正门的时候,却发现左右卫率两个中垒团,共六百余名健卒,正在冯立身后躬身而立。
中垒团是大唐两种比较特殊的编制,普通折冲府或普通边军中根本就没有这种编制。所谓的中垒,乃汉武帝初设八校尉之一,原为掌握京师缉捕盗事。不过,东宫与左右卫军所下辖的中垒团,却仿佛是后世的武警特勤部队。
时刻待命,装备精良,训练有素,随时可以拉出去出战。
现在左右率卫的两个中垒团将士也是一副准备出征的架势,弓弩上弦,甲胄齐全,杀气腾腾。
李建成望着冯立道:“你们这是准备做什么?”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冯立咬牙切齿的道:“末将愿为太子殿下讨还一个公道!”
李建成噗嗤一下笑了,他望着冯立道:“你准备向谁去讨这个公道,怎么去讨这个公道?”
“这”冯立哑口无言,虽然整个长安,整个朝廷内外都以为此事是秦王李世民做的,关键是没有证据,刑部天牢司狱史国非是笔误,就是这个国姓绍纲虽然有刺杀李建成的事实行为,然而却没有留下活口,眼见自己被杜伏威制住,国绍纲反手一转,握住钢钎子捅进自己的腹中,整个钢钎子透体而出,差点刺中身后的杜伏威。
现在国绍纲已经死了,他的这个线索就断了,一具尸体已经没有办法指任李世民了。
冯立若是真敢带人去找秦王李世民的晦气,恐怕连李建成也护不住冯立。
冯立愤愤的道:“殿下,难道就这么算了!”
“算了,怎么可能算了!”李建成道:“泥土还有三分性,更何况本宫,你们都散了吧!”
众东宫左右卫率中垒军将士面面相觑,莫名其妙。
李建成烦躁地挥手道:“都回去睡觉!不要堵在门口!”
冯立松了口气,带领中垒军让开大路。
李建成进入东宫大殿,太子妃郑观音带着妻妾儿女,给李建成请安。
李承道望着李建成道:“阿爹,我给你报仇!”
李承道心思比较简单,他不管有没有证据,反正他比李承乾大,在太极宫大本堂既皇家学堂里,他可以找岔奏李承乾,反正都是藩王,侍卫们也不敢管。
李建成烦躁地挥手道:“都聚在这里作甚?赶紧回去歇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郑观音的眼睛微红,望着众妾姬子女道:“殿下没事了,大家都回屋歇息。”
若大的东宫大殿,只剩下李建成与魏征二人。
李建成臀部和背部都有伤,此时更加疼痛难忍,李建成一脸狰狞的道:“玄成,本宫错了!”
魏征微微一笑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李建成看着魏征翻阅着邸报,皱起眉头问道:“上面都有什么?”
“一些人事任免!”魏征道:“秦王府秦琼并任命为灵州总管,西河抚慰大使,以备突厥、程知节副之!”
李建成笑了笑道:“手伸得够长啊!”
魏征接着道:“下面更有意思,泾州总管薛万彻升任并州大总管、河东抚慰使,以备突厥!”
李建成喃喃的道:“有意思有意思,用灵州换河东,似乎吃亏啊!”
“应该不会!”魏征摇摇头道:“太子殿下您难道忘记了,这两年陈大将军一直从灵州迁徙人口,如今灵州户不足五万,而河东却有二十三万户!”
李建成点点头道:“就这些吗?”
魏征接着道:“陛下已经同意陈大将军回长安,改任大司徒、仍任安西大都护、管民部。”
“这更加有意思了啊!”李建成心想,自大唐立国以来,除了刘文静管了两年民部,这七年来都是一直让萧时文管理民部,如今换作陈应,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李建成面露忧虑之色。
魏征叹了口气道:“看来陛下对陈大将军还是猜忌甚深!看来是不会再让大将军继续带兵了。”
李建成面色沉郁的点点头,突然道:“玄成,记得平阳公主曾举荐陈应的门人许敬宗为官,其人究竟如何?”
魏征道:“此人机谋无双。”
说着,魏征摇摇头道:“不过,此人德行不佳,擅长的是阴谋,而非阳谋,若要用他,殿下须慎之又慎。
李建成冷笑道:“阴谋也罢,阳谋也罢,总比坐以待毙要强。玄成,你召许敬宗来东宫,辟让他出任,东宫左春坊中允,你出任左庶子”
东宫是一个缩小版的朝廷,而左右春坊则对标朝廷的门下省与中书省。门下省掌机要,共议国政,并负责审查诏令,签署章奏,有封驳之权。
现在李建成给了魏征可以封驳李建成的权利,这就是真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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