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长安百姓以揣揣不安中送走了武德元年,进入武德二年,已众百姓值得期盼的一年。李唐占据关中越发越稳固,响名天下的李密入降,就连威震江淮的杜伏威也投降了大唐。大唐众望所归,统一天下指日可待。
李渊也非常高兴,大唐在立国一年以后,版图扩充了三分之一,增加十九州一百一十四县之地。如今李密和杜伏威的归附,让大唐捉襟见肘兵力不足的短板得到了极大的缓解。这些只是表面上百姓能看到的现象,埋藏在光鲜表面的斑驳血迹,这可不是寻常升斗小民可以得知的。
刘武周猛攻晋阳,若非李秀宁及时赶到,率领娘子军杀退刘武周,恐怕龙兴之地就保不住了。然而刘武周此时与宋金刚又联合到了一起,进犯幽州,幽州总管罗艺向长安请援。对于李渊来说,幽州虽然只是一个飞地,可是对于江山社稷长远来看,也不得不救。
如何救援幽州,李渊和朝廷中枢诸公还没有拿出决议,这个时候,最让朝廷诸公最为忧心的还是灵州问题。一旦灵州攻破,突厥军队就会顺着凤翔路一路南下,挺进关中。相对而言,灵州才是重中之中。
不过,时至上元节(既元宵节),李渊还是决定大办特办。开放宵禁,与民同乐。但是李建成却意外的缺席了上元节的欢庆活动。
李建成的心情非常糟糕,这是因为突厥莫何叶护抵达了长安,向李渊传达了始毕可汗的愤怒。
从内心里情感而言,李建成也不满突厥人的蛮横和暴虐,若非突厥人后面作梗,西秦薛举、永乐王李轨、梁王梁师都、元兴王刘武周、易州宋金刚绝对不敢与大唐为敌。如今虽然薛举已灭、李轨却还割据武威,称霸地方。梁师都攻掠灵州,刘武周则直接出兵攻打大唐龙潜之地晋阳。
现在倒好,突厥人倒倒打一耙子,恶人先告状,质问大唐为何背信弃义,擅自攻打薄骨律城。
“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信口雌黄,卑鄙无耻!”李建成很想骂娘,可是他自幼以来,所受的教育,让他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习惯了斯文。
东宫之中、效仿甘露殿汤泉宫建立一个巨大的池子,李建成赤裸着身体,把自己全身埋进水里去,让温暖的水包裹着,水隔绝了外面的杂音,整个人似乎处在母体一般,他蜷缩着身子,任由自己在水池里浮沉,直到肺憋得快要炸了,才把头探出水面,大口的呼吸,宛如获得新生。他一次一次尝试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乐此不疲。
治书侍御史唐临向李建成密报:“魏国公、尚书右仆射裴寂已经暗中向御史台透出要弹劾修武县伯、忠武将军、东宫右卫率陈应擅启边祸的罪名!”
治书侍御史是御史台的次官,相当于御史中丞佐贰。唐临在御史台并不是说一不二的人。可以想象,上元节后,正式开衙,第一次举行武德二年大朝会,陈应会被满朝御史弹劾成筛子……
每当想到陈应会被以莫须有的罪名问罪,李建成心中就憋起一股冲天怒火。
“啊……”
就在这时,一名身着宫装的美妇款款而入。太子妃郑观音满是心疼的道:“殿下,您这是……”
“本宫不甘心!”
接着李建成将突厥莫何代表始毕可汗质问李渊的事情,以及裴寂暗中透出要弹劾陈应的事情。
郑观音问道:“殿下,不希望陈将军被问罪?”
“正是!”李建成出于是对郑观音的尊重,耐心的解释道:“陈将军浴血奋战,有功无罪,若是被问罪,定会让天下人齿寒!”
郑观音点点头,淡淡一笑道:“要想让陈将军不被问罪,其实也不难?”
李建成还以为郑观音只看到了表面问题,给她解释道:“裴寂传达的意思,其实也就是……”
李建成指指天花板。
李建成非常了解李渊,在如今这个时期,大唐并没有与突厥倾国之战的本钱。而陈应很可能会被李渊当作弃子,去平息突厥人的怒火。
“太子殿下与朝廷大臣交往过密者几何?”郑观音望着李建成问道。
李建成道:“君子朋而不党,若是亲善者,倒有不少人!”
有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郑观音一下子就点到了问题的要害。李渊这个人说得好听点就是娇情,说得不好听的就是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李渊想要陈应的命,去平息突厥人的怒火,却不愿意承担擅杀功臣的恶名。所以他只会从陈应的私德着手。陈应上无父母,不孝之罪按不到他的头上。无论罗列什么罪名,陈应皆罪不致死,但是御史却会给陈应泼上脏水。
泼脏水,无论怎么泼都泼不死人。郑观音道:“若御史弹劾陈将军私德有亏,那么朝廷有几人不被弹劾?”
李建成瞬间明白了郑观音的意思。其实李渊要对付陈应,只能从私德入手,毕竟李渊也是爱惜羽毛的人,他绝对不会为承担一个为了讨好突厥,擅杀忠臣良将的恶名。
若只是弹劾陈应私德,那么同样也可以弹劾其他大臣。到时候要问罪,只能全部问罪,也不能只针对陈应一人。
有了解决之策,李建成心情大慰,他非常卖力的讨好郑观音,将郑观音弄得娇喘连连。
心满意足之后,李建成召心腹韦挺,让他出面串联众臣。
武德二年的第一场朝会如约进行,然而第一项议题就是提议春耕问题,中国以农为本,无论做得如何,这个表面活一定要做得漂亮。
众臣就如何展开鼓励、垦荒、发展农耕展开激烈的讨论。
莫约半个时辰之后,第一个议题终于在扯皮声中结束了。
然后,接着秦王提议攻打王世充、夺回中原的议题。结果众臣舌枪唇剑,谁也说服不了谁,只能搁置这个争议。
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议题。
第六个议题开始了。这一个由从七品御使(不是笔误,御史台属官之一)张谷丰躬身出列道:“臣,张谷丰弹劾忠武将军、右卫率、修武伯陈应欺上瞒下、倒卖军械、杀良纳叛、虚报战功等七宗罪!”
张谷丰话音刚刚落,侍御史李士翱道:“臣,治书侍御史李士翱弹劾,魏国公、尚书右仆射裴寂纵仆为祸、草菅人命、结党私营、任人唯亲,卖官鬻爵……等十二大罪!”
听到这话,裴寂的胡子不禁抽了。
弹劾堂堂一国宰相,不过这并不算什么,御史大夫干的就是这活。
李渊渐渐感觉不对劲了。
这不对啊,剧本不是这么写的。李渊给裴寂使了一个眼色,裴寂只好装作没看见,事情出乎了他这个丞相的预料。
满腹怒气,李渊急匆匆结束了武德二年第一场朝会。回到御书房,李渊气得一脚踹在案几上,结果把自己自己的脚疼得直抽冷气。
这次事情,出乎意料。李渊很容易就想到了李建成在后面搞鬼。还没有等李渊派出宣裴寂觐见,裴寂已经施施然来到御书房内。
看到好基友裴寂到来,李渊叹了口气道:“太子的翅膀硬了!”
李渊非常生气,他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裴寂道:“陛下,一枝独秀,非社稷之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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