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卫司令在被打脸的路上，越走越远。
寒野在无知得罪大领导的路上，越走越顺。
这一日，比以往都快地回到了安西镇上，时间还很早，姑娘还没有放学。
卫司令听说小姑娘还在上课，就颇为感慨，“话说我都好多年没见过上学的娃娃们了。今儿也是赶巧了，这样，副官！”
“是，司令，我立即联系学校领导，为司令安排一次学校慰问活动。”
得，一提这茬儿，卫司令就看到寒野的眉头都拧了起来。
立即摆手，“别别别！别搞那么大阵仗，影响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
其实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卫司令他谁也不会说，学校是隶属于生育司管理下的机构之一，要是他跑这里来慰问，那事情肯定瞬间就传回芙蓉城那位生育司长的耳朵里，回头肯定会在向家孩子的生日会上碰到，还不知道要被嘲笑成啥样儿呢！
他也没那么重的面子主义，但在那个人面前，还必须得装一装。
“咱们就微服私巡一下，你挑两个好手跟着，我去换便装。”
副官一听就急了，“司令，这怎么行哪！您可是……两个人，这安全级别不合规定，万一……”
“什么万一不万一的！这不还有寒队长跟着吗？他一人儿，就当一个营了。怕什么！我都不怕。”
副官快哭了！司令您耍小孩子脾气就算了，可是咱们做下属的做不到啊做不到哦！
副官只得向旁边的寒野求救，寒野才道，“就带一队便衣。我陪着司令！”
卫司令这下眉开眼笑了，“得了，少废话，还愣在那儿干嘛？不换衣服。”
寒野却道，“不用。我每次见小麦，都穿作训服，回家再换。”
卫司令，“……”
副官，“……”真牛！
……
其实，哪有卫司令他们想的那么多，在寒野看来，穿着作训服来接小麦，更醒目。
在人来人往的人群、飞车里，他一身的橄榄绿，可以让她一眼看到。
那时候，看着本来表情严肃认真、一副小大人模样的小姑娘，一瞬间化身乖萌小天使，扬起可爱的笑容，飞也似地朝自己奔来，叫着他的名字的时候，真是幸福极了。
“寒野——”
寒小麦不敢相信，今天这么早男人就回来，可高兴坏了，和张小弟、菜菜聊天都顾不上就奔了出去。
然而，今天情况特殊，快跑到头儿时，突然斜次里插来一人，还朝她伸出了手。
“哈哈哈，小麦麦，还记得爷爷不？”
不是卫司令又是谁。
嘎吱一声急刹车，小姑娘停在了笑咪咪的胖爷爷面前五步远，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大眼里竟然流露出警惕排斥的神色。
这对于年过一百，看过多少形形色色人物的卫司令来说，岂会不知道小姑娘这是在戒备自己了，忙端起更和蔼的笑，道，“我是卫爷爷啊？你忘啦？之前，你还坐过爷爷的飞舰，我们一起打绿藤怪来着。”
寒小麦对青蟒藤的印象很深刻，只是，“卫爷爷您的飞舰，被青蟒藤缠坏了。”
呃……
司令大人您是在搬石头砸自己脚，还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找抽呢？
卫司令尴尬地咳嗽一声，自己救场，“没关系，那青蟒藤已经被烧光光了。爷爷这次……”
“那是被我牧放哥哥烧掉的。”
呃……
真是打脸！叫你要占人家小姑娘的便宜，瞧瞧，现实报了吧！
“咳！”好吧，咱不提壶儿了，进入主题，“这次，爷爷也要回芙蓉城几天，正好就带你的寒野回来了。回头咱们……”
“寒野！”
寒小麦转头看向后方的男人，有些小不满地加大了声量。
寒野立即走了出来，伸手，小姑娘立即投进了他怀里，终于又笑了。
副官看着卫司令一脸羡慕妒嫉恨的样子，默默地掬了一把同情泪。
［你为啥跟这个老头子回来啊？］
［卫司令好意相送。呃，他不是老头子，要礼貌。］
［哼，他都超过一百岁了，已经是老头子了。］
“小麦！”
寒野出声告戒，寒小麦不乐意了，索性爬在他肩头不说话，装睡起来。
反正，他们可以进行心灵沟通，虽然这样子少了一些情感交流。
［我不喜欢他。］
［他是领导。］
［就因为是领导，所以才不喜欢。好吧，我尽量好好应酬他，不让他欺负你。］
寒野苦笑，现在这姑娘似乎很喜欢把这两字挂嘴边儿，有时候会让他觉得，自己是真的被人保护着的。这种感觉，很微妙。
［他没有欺负我。只是他也要去芙蓉城参加少城主的成年礼，即时我们可能要同行。］
［啊，要同行啊！真是……］
不过，她立即想到路上的安全问题，上一次去来回的路上都不太平，这一次要跟着一个载了百人的军用飞舰走，那安全系数该高多了。而且芙蓉城还有军部直接驻扎守卫，要是谁敢找军方麻烦，那就是是直接跟帝国叫板，后果就严重了。
这一茬儿，跟异体反叛军找基因公司麻烦的性质，可是两回事儿了。
机构和民间，到底还是不一样的。
卫司令继续寻找存在感，“寒野，这孩子放学了，那就回家吧！吃了饭，咱们带她到公园里走走，玩玩，放松放松。早点睡，明天也可以早点出发去芙蓉城，这到了芙蓉城啊……呵呵呵，小麦麦，芙蓉城玩的可多了，到时候爷爷带你玩太空漫布，那个可好玩了。要不，去玩海底探险，小姑娘们可喜欢和美人鱼戏水了。还有……”
寒小麦板起了小脸，很认真地说，“卫爷爷，我没有时间玩乐。我还要去佣兵工会，之前部队送了一批枪过来，说是让我改造一下能源系统。晚上我还要复习，准备期末考试。”
卫司令，“……”
呃，没关系没关系，他家是太久没养过孩子了，尤其是从来没养过女孩子，不知道人家小姑娘的生活安排都有哪些，也是正常的。
接着一行人上路去了佣兵工会。
一路上，寒小麦没再张过口，不管卫司令怎么想找法子逗弄。
不过，私下里，两人的聊天没停过。
［这个老头子话好多哦！］
［小麦，卫司令是好意。］
［你要我对他好一点的话，我也可以演演戏。］
［……］
［做领导的都是这个样子，我见得多了。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就喜欢打官腔。开口就是拿亲情牌忽悠人，竖个道德大旗，让你为他们做牛做马，甘心卖命。］
［小麦，你以前的那个世界，都是这样吗？］
［哦，难道你现在这个世界，不是这样吗？］
［……］
寒野在这一刻，突然想起育儿专业课本上的一句名言：孩子提出的问题，才是世界上最严肃的问题！而且，真的是一针见血，见血封喉呐！
［所以咯，咱们要小心被他利用了。他们这些当领导的，永远命令第一，别人冲锋卖命在前，自己舒服享受在后。］
［小麦，你不了解卫司令。他的那只眼睛，都是在十年前的那场西南大战里，被敌人放出的毒蜂蛰瞎的。他没有做修复手术，并不是为了做样子给人看，因为当时为他挡毒蜂的人是跟了他半个多世纪的老副官。老副官只是一名少尉，但是与卫司令情同兄弟。］
［这么长情啊！那我对他稍微好一点点吧。］
［乖，卫司令他没有你想的那么……］
［什么啊？］
姑娘终于睁开眼，看着男子沉静俊峭的面容，目光中都是疑惑。
寒野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心情也变得轻松柔软，微微一笑，［大概是世俗吧！］
她不自觉地嘟了下小嘴儿，又埋进他怀里，［好吧，再好一点点。］
寒野笑了。
一旁的卫司令和副官偷瞄到这边的无声交流，内心都是黄河长江滚滚不休，羡慕妒嫉恨也没用啊！
为此，卫司令不得不悄悄查起了网络资料，譬如：如何与小姑娘交流？怎样打开孩子的心房，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好爷爷带孙儿365式。模范爷爷们都是这样做的……
副官不小心瞄到自家大领导的浏览页面，一时莫名悲沉啊，大汗滚滚。
到了佣兵工会后，寒小麦换掉了学生装，穿上连体的牛仔工作服，腰间都别着各种工作器具，说起来这身装备还是有些份量的，不过小姑娘操作起来，似乎毫不受影响。
拿起亮闪闪的电子悍枪时，那副认真的小模样，看得卫司令等人都是迷光闪闪，再接着是一件件成品的产出，那更是惊赞连连。到了试用环节时，卫司令早已经摸拳擦掌忍不住了，第一个蹦了出去。
当然，在场也没人真敢跟他抢。包括前来代替佣兵工会会长帮忙招待的张团长，也看出这位司令大人其实是冲着讨好寒家小姑娘来的。
铿——
长长的激光线射出去，仿佛甩出一根威力十足的绳子，手感十足，还能横竖挪动，像刀子似的切花剁菜。要是用在从林战里，一梭子弹打出去打不到人，用这玩艺儿横向一扫，那不就跟着砍瓜剁菜一样了？！
“好好好，这个设计简直太好了。”
寒小麦戴着护目镜，却说，“杀伤力是很好，但是，太贵了。恐怕你们部队舍不得。”
卫司令一听这茬儿，正色问，“有多贵？只要东西好，爷爷就买得起。”
寒小麦报了个数儿，卫司令的表情就蒙掉了。
寒小麦心下坏笑，面上一本正经道，“从性价比来说，这个的确真心没必要。如果卫爷爷您一定要的话，我可以改制三把这样的小炮。价值就比枪贵一点点，但是性价比就好得多了。毕竟，不可能人手都配这种土壕枪。一次开火会消耗掉几万信用点，太划不来了。”
“咳，好，好，丫头，你考虑得很周到嘛！好好，那……副官！”
“到！”
于是，一张合约就这么签下了。
张团长看着这情形，蹭到了寒野身边，戳了戳人家手臂，“我说，你家姑娘越来越会做生意了，跟无良有得一拼啊！那玩艺儿，她前不久卖给我们也才收一万五信用点一支。卫司令果然是真土壕，三百万都签。啧啧啧……”
寒野抱臂旁观，眼底有笑意，“嗯，小麦的生意头脑向来不错。”
张团长真想翻白眼儿了，这叫“不错”吗？简直跟黄牛党抢劫差不多了。可惜，看那位老人家今儿就是存心来讨好小姑娘的，大概报个千百万也会笑着签下吧！
“我说，寒野，卫司令这日理万机的人，怎么有时间跑咱们这儿逗小姑娘呢？”
闻言，寒野的面色变了变，有些古怪。
事实上，早上和吕莹莹从司令办公室出来时，吕莹莹就提醒了他，说卫司令其实是想认寒小麦做干孙女儿的。
如此一看，应该是这样儿了。
他还是头一次看到，司令大人这样低声下气地讨好一个小姑娘，想到小姑娘之前对卫司令的评语，其实也差不离多少，做领导的人做久了，难免会有一些官气儿。不禁就有些好笑。
短短两个小时的实践，寒小麦顺利地赚到了一个千万信用点的单子，可高兴了。
待她又扑回寒野怀里时，笑容都亮了几分。
［寒，我觉得卫老头人还不错。］
［是心甘情愿被你宰的不错？］
［讨厌啦，人家说认真的。他都不砍价，我叫价都叫得有些内疚了。］
事实上，在一个重男轻女的社会里，男人们为了获得更多女性青睐，讨好都来不及，哪还敢做砍价这种掉份儿的事。
［你内疚了，还报那么高的价？］
［那我是在体会领导的心情啊！］
［什么心情？］
寒野愈发觉得，自家姑娘愈发地鬼灵精了。
［他们下冲锋命令的时候，明明知道士兵很多是去送死的，但是他们也下命令啦！］
［……］
这把血淋淋的剑，寒野决定不再插自己了。
［我觉得，这种心情真的很不舒服，所以我以后坚决不当领导，当一个顶尖的匠人就好了。］
寒野觉得，最好转个话题。
［嗯，好。今晚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事实上，寒野自己做饭手艺是很不错的。当年他被老铁狠狠训练了一顿，才练出了一身手艺。日后独自生活，对他助益也相当的大。
［啊！我想到了。］
寒小麦立即探出头，朝卫司令招手，“卫爷爷，今晚我做好吃的，招待你和副官叔叔。我新研究的菜式，就是净化后的菜，也可以变得很好吃哦！”
“好好好，小麦麦，爷爷今晚可有口服了。好好好！”
卫司令终于得了个正脸儿，都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副官在心里，默默地又为自家大领导掬了一把同情泪。唉，一顿饭就能收买一个集团总司令的心，小姑娘的饭可真是太值了。
这顿晚餐，自然是宾主尽欢。
其间，无良听说寒小麦跟卫司令谈了个千万信用点的单子，可兴奋了。全程不忘捧捧捧，各种讨好，轮翻上场，绝对不会让人觉得是被拍马屁，还能乐呵得劲儿。
“嗷嗷！呜！~”［老头子，吃吃吃，大胖子，卟卟卟。］
拥有专座的小灰同学，很迅速地给卫司令帖了一个完整的标签。
寒小麦听了心下直笑，又教育道，［小灰，卫司令是大头目，就像你们黑狮獒的族长一样，很了不起的。］
［老头子，大胖子。］小灰的认知很固执，看到啥就是啥。
寒小麦心想，回头有机会，还是要让小灰见见黑子，得给他竖立一个更清晰的成长目标。
饭后，寒小麦自然要拉寒野练手，体术训练一日不挫。
然而，刚获得了一点点好感的卫司令，又不小心在这里触雷了。
一看冒险岛，卫司令眉头就打结了，直道，“寒野，小姑娘家家的，你怎么让她爬这么高的东西，万一不小心摔下来怎么办？有安全锁？那也不行啊！之前你不是说，小麦看起来十岁，其实风龄已经有十二三岁了。她身子都还没发育好，你就给她弄这些，这肯定不合适啊！不行不行，赶紧停止。”
卫司令就对着寒野一顿数落，还把自己当年带孩子的经验抖落出来，听得男人们脸皮子直抽抽。
“这女孩子就该娇养。这时候，小麦就该去弹弹琴，唱唱歌。搞机械维修就算了，这样子锻炼身体真是太……寒野，你这样子简直就跟虐待儿童差不多！”
说话间，寒小麦已经跟小灰比赛，爬到了岛顶部，朝着下方挥手打招呼了。
卫司令的声音，瞬间就消失了。看着上方探出来的小脑袋，红扑扑的小脸，一身的汁渍，却是十分精神的样子。
“卫爷爷，我能行的。冒险岛我都爬了快三个月了。寒野他对我很好，才没有虐待我。”
说着，寒小麦站起了身，搓搓小手，一跃而起，直直扑了下来。
“哎呀，我的……”
可惜卫司令那个天字没跳出来，小麦已经扑进了寒野的怀里，寒野从半空的悬梯起跳接住了寒小麦，顺势落在了下方的平地上。然后又一个纵跃，回到了悬梯上，站在了卫司令身边。
“调皮！”
“哎，谁叫你们叨叨半天，都不帮我记时间。我这回好不容易和小灰一起到顶的。”
“嗷嗷嗷！”［我先到的，我先到的，小灰是冠军！］
“你瞧，那小家伙多得意，他就比我快一点点。”
对此，卫司令只能抚头，大叹，“老了，老了，我是真的老了。完全不懂年轻人的心了。唉！”
副官只能带着内心受到一万点打击的司令大人，回了飞舰休息。
事后，寒野问小麦，“你知道卫司令想收你当干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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