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耳邊那聲音呵呵笑道︰“你這娃娃可高興啦,老的趕走了,小的也打啦!”便听梅辛撒矯的聲音,說道︰“這里還有三個呢?你要都收拾了,我才依你,咦!你說那老的趕跑了,只怕未必。.org”
便听又呵呵一聲笑,說︰“容易得很,你娃娃在此等等,我去去就來。”
忽听沙沙一陣響,像有人從泥土里爬出來一般,跟著風聲颯颯,周洛就知道那老人走了。
同時這才恍然大悟,難怪桑氏姊妹和奼女金燕都未發現他,原來他是藏在土里。
他略一思忖,立即明白,以這老人氣功之精純,他躺在地上,要沉埋于土中,當真是輕易之事。
周洛知老人和梅辛所說的“老的”,必是指奼女金燕,有他這一去,要趕走姥女金燕,實是經而易舉,大是放心。現下他已知梅辛先前所令三起人知難而退,原來竟是如此,心想若老人出面來趕走她們,她們也必不甘休,定會始終糾纏不已,這一來,便是自己單身一人,她們亦會有所顧忌了,只怕還會遠遠避開,這法兒真是妙得緊。
“咦!”他忽然想到多九公和陶氏兄妹,他怎能也這般對待三人?
心里發起急來,卻見多九公已與陶氏兄妹向樹這面搜尋過來。
那多九公一眼瞧見了周洛,立即收住腳步,只听陶丹鳳,喜呼一聲,說︰
“原來好端端在這里啊!怎麼也這時行起功來?”
原來周洛是在暗處坐地,三人初上來之時,心存戒備,只怕奼女金燕在此,是以慢慢搜尋前來,這時才發現周洛,見他不言不動,跌坐在地,當真像是行功,那多九公兩眼如炬,卻看得明白,喝道︰“且慢走近!”
要知多九公今晚雖曾得周洛相助,但他對周洛巳然起疑,—者他是見多識廣,不信他短短數日之中,武功會陡增數倍,且今晚雖是得他相助,他日間卻曾兩番被他戲弄,他不知那是梅辛搗鬼,可把這筆帳一古腦兒算在周洛的頭上了。只怕他再鬧甚麼玄虛,是以忙出聲阻止。
陶丹鳳一見周洛,本是情不自禁向他走去,見他好端端坐在當地,未被奼女金燕所傷,那一聲呼喊,巳透露了內心的歡愉,待多九公喝止,就不由臉上一紅,楞楞地停步。
其實她並非是被多九公喝止方才停步,而是因見周洛仍端坐如故,身子連動也不動—下,對她不瞅不睬,不禁芳心一酸,才停下步來,心道︰“他便看不見我,也該听到我的聲音啊,他……他怎麼不理我?”
只听多九公喝道︰“小娃娃,滾起來!”
陶六如也巳走近,朗朗笑道︰“周老弟當真是靜如山岳,功力巳達這般境界,可喜可賀。”他折扇輕搖,眼珠一轉,巳將周洛前後左右看清,心下詫異之極。
原來適才三人在山下之時,分明听得奼女金燕的聲音,不過眨眨眼功夫,三人已翻上崖來,他豈會在強敵當前之時打坐行功?
陶丹鳳早叫道︰“九公,別凶霸霸啊!”她想︰“你要不凶霸霸,他哪會一再逃走,便有委屈,也是可說明的。”
周洛眼看三人走近,他雖不能動彈言語,卻心下稍安,心道︰
“幸喜身後這位老前輩追逐奼女金燕去了,不然他要是不知這三個全是好人,也像先前一般打他們,將來叫我怎麼解說?”
哪知他心里方這麼想,忽听梅辛的聲音有如蠅鳴,說︰
“老花子狡獪得很,先打小的。”
周洛心頭一冷,這位老前輩巳回來了!偏是陶丹鳳已走近前來,他急得眼中金星亂冒,若是真打了她!他怎能打她?
陶丹鳳在他心目中不單是天仙化人,柔情似水,而且她……她對他救傷護衛,恩重情更深。
當真他非三歲孩兒,陶丹鳳對他的情意,哪是一也不明白,以往他在陶丹鳳面前,心存自卑,只道她心性仁慈,現今他武功大增,自卑之心巳去,巳敢對她注視,自會發覺,只看這一日中,她每看自己時那歡欣之色,還有何不明白的。
他在逃亡顛沛,形同乞兒之時,唯有她獨具慧眼,那恩情也更加可感,當真是最難辜負美人恩。而現今若是打了她,像打那桑青、桑虹,像打黃衣少女一般,他將比陶丹鳳還要痛苦。
他心中又急又恨,他不是一再求過梅辛,要他對這三位姑娘手下留情的麼,他怎倒說先打小的,面前這三人中,陶丹鳳年紀最小,不是她是誰?
他正惴惴不安,陶丹鳳偏在一停之後,走了過來,忽地聲音淒婉,說道︰“我們都對你好,你為何一再要跑啊!”
多九公兩眼如炬,斜斜踏了一大步,他沒阻止陶丹鳳,但顯然是在戒備。
周洛著急得很,心想︰
“別走近來啊,不然我要終身遺恨,我……知道你們,尤其是你對我好,咦!我能听得到他們說話,怎麼你們會听不到?”
是他身後那老人家的聲音,又在說了,說︰
“這小妞兒我見尤憐,娃娃,不打她也罷!”
周洛在心中喝道︰“多謝老前輩,當真她善良得很。”他心下一喜,哪知陶丹鳳听不出他的心聲,那還罷了,怎麼真會听不到身後的言語,她不是又走近了些麼?和他相隔不到兩三尺,她听得出的。
但陶丹鳳顯然並未听到,說︰“咦!你怎麼不說話?”
說話的卻是梅辛,其聲仍然有如蠅鳴,只听他唔了一聲,像又在撒嬌兒,說︰
“你要不打她,我可不依你,而且要重重地打!你忘啦!我們是為了要他們知難而退啊!”
周洛,恨得眼中要噴出火啦,早听那老人的聲音道︰
“這娃娃淘氣,好啦,我依你就是。”
那知耳邊才听得一聲︰“打!”陶丹鳳卻急地退了一步!
說時遲,周洛身不由己,左臂倏地拍出一掌,軟軟地,胳膊像是柔若無骨,因是陶丹鳳搶先退了一步,他這一掌竟打空了,但也因如此,周洛卻瞧出這一掌的巧妙來,難怪先前數掌劈出,連奼女金燕也躲不過了,原來他這胳膊竟是將近身數尺,都巳罩住,掛劈反打,莫不從心所欲,雖然他現下像個木偶一般,不能作主,但他胳臂若當真似此柔若無骨,還怕不從心所欲,尤其妙的是他不用翻腕轉臂即能反打,自比任何人都快了一倍。
他這—發現,自是又驚又奇,但現下他卻往深處探究,見未打中陶丹鳳,心中一塊石頭落下,心說︰“陶姑娘,你該瞧出我是身不由己,你們快走啊!”
只听身後梅辛的聲音說︰“咦,老爺子,她狡猾得很。”
陶丹鳳適才能躲過周洛這一掌,其實巧而又巧,原來周洛听得梅辛之言,要那老人重重地打她,心中徒然升起怒火,因是眼神也有異,陶丹鳳和他相距那麼近,哪還會發覺不出?她恁地哀怨淒婉,話說得又這般婉轉,不明白他為何暴怒,怎不傷心驚駭?是以不自覺退了一步,這一步卻退得恰到好處,堪堪躲過。
那老人的聲音巳在說道︰“小娃娃,你別急,這是巧了,你瞧她不是又上來啦?”
只見陶丹鳳淚光瑩瑩,果然上前了一步!卻听多九公大喝一聲,道︰
“你這小子端的可惡,真個無信無義!”陡然斜斜撲到,左手推開陶丹鳳,右手一掌閃電般劈出,他怒急發掌,威猛無儔!
原來多九公知陶丹鳳對周洛有好處,想來他不會對她出手的,待見陶丹鳳險險被他一掌劈著,如何不怒!
周洛心道︰“我寧可傷在九公掌下,也不願對陶姑娘不起。”見他怒極發掌,便將雙目一閉!
哪知多九公掌力巳然沾身,卻巳被化于無形,而且並無反震回去的現象。
說時遲,周洛只覺右臂巳然揮出,這一驚非同小可,這多九公別說與他師祖論交,乃是尊長,且他義薄雲天,俠貫日月,他豈能打他?
周洛心中一急,閃電般想及他師門的十二神拳,乃是上乘氣功的顛峰妙用,他心念才動,早將真氣運轉,霍地沉臂挫腕!
要知他雖然不能動彈,卻不礙他行功運氣,他本是僥幸之想,不料手臂竟然挫了回來,不由心中一喜。
卻听身後那老人的聲音喝道︰“你想找死!”梅辛也同時一聲驚呼!
同一剎那,多九公巳震裂心神地一聲大喝︰“小子,瞧你還敢作怪!”
陡覺一陣窒息,周洛胸前像被千斤重物猛撞,跟著喉頭一甜,他剛剛明白為了不願對多九公無禮,撤掌的剎那,他巳傷在多九公的連環第三掌下,隨已失去了知覺。
像在大海之上隨波沉浮,又像飛翔在九霄雲外,其實甚麼也不是,只是一片黑,他早巳失去知覺,哪還能有感覺。
好久好久,不知過了多久,忽听身也有人說道︰“還好,還好,好險,好險!”接著另一人說道︰“他有救了麼?”
這人聲音透著焦急,而且微微發顫。
是梅辛的聲音,周洛雖是知覺才復,也听得出來,登時怒火上撞,心道︰
“你不用假惺惺,幾乎叫我不能做人,我今後是再也不理你了。”
因是氣那梅辛不過,他雖甦醒,仍假裝不動。
只听先前說話那人忽然呵呵笑道︰“妙得很啊,你這娃娃也會關心人啦。”
不錯,是那老人的聲音,咦,他宄竟是怎樣個人物?當今天下的武林奇人,屈指可數,他自然不是天帝辛璜,那麼,甚麼人能有這大的本領?
他想睜眼看看,眼皮子才動了動,卻昕梅辛說;“你別高興,他要有個好歹,瞧我依不依你。”
他話語中仍透著焦急,全不是平日他那嘻笑的聲調,周洛心想︰
“難道說他真個關心我?”但他隨在心里哼了一聲,想道︰
“他要是關心我,怎麼我一再求他之事,他倒不理睬,而且還故意和我為難?”
只听老人又大笑呵呵,說︰“好哇,娃娃,你威嚇我,是不是?”
周洛再也忍耐不住了。這老人究竟是甚麼人?
他將眼楮睜開了一條縫,但甚麼也看不清,面前白晃晃,飄呀飄的,隨記起在茅山東山之後,初見老人躺在地上肘,他滿頭白發將他的臉全遮住了,也未看出老人的面貌,就知這晃晃飄飄的,必是老人的皓發銀髯,被風飄拂。忽然心中一動,想到先前懷疑梅辛顯然有意同他結識,是有目的的,心想我何不听下去,當即將眼又慢慢閉上。
那梅辛想是從老人的言態中,知周洛無礙了,忽然轉變了話題,說道︰
“今日我才明白,原來你不是老花子敵手,不然他怎會傷在老花子掌下。”
周洛正不明白,這老人武功實是高不可測,連奼女金燕尚且非其敵,怎麼我會受傷?
只听老人道︰
“娃娃,你知道甚麼?這老花子要是同那女魔一般可惡,我早重重教訓他啦,本來只想令他知難而退也就算了,偏是這小子真力竟然了得,一下子卸了我傳于身上的力道,令我大出意外,雖然他傷在老花子手中,但一來他自身真力正運轉全身,無意間巳護住了內髒,我救得更快,便看他吐了口鮮血,娃娃,你放心,準保沒事!”
周洛記起他失去知覺之時,當真曾覺喉頭一甜,原來是吐了口血。
梅辛在他頭邊說道︰“這也罷了,但老花子傷他,還不可惡麼,你怎麼倒輕輕放過他,你不是怕他怎的?”
老人又呵呵大笑,道︰“原來你這娃娃怪我沒給你出氣,是不是?哈哈,你這娃娃忒也不知輕重,我要是那時打了老花子,這小子怕不早巳重傷啦。”
梅辛說︰“現下還設醒過來,還說他沒重傷。”
陡听老人一聲大笑,道︰“好娃娃,你敢在我老人家面前裝神弄鬼,還不給我滾起來!”
周洛一怔,才想他這是同誰說話,忽的腰上一麻,他巳不由自主一蹦躍起。
梅辛歡呼一聲,說︰“周大哥,原來你沒事啊!”
周洛尷尬已極,他躍起剎那,正見老人將腳收回。才知他向自己麻穴上踢了一腳。
他面上一紅,不理梅辛,恭恭敬敬向老人一揖,道︰
“多謝老前輩相救,前輩說話之際,小子不敢打擾。”
老人呵呵笑道︰
“這麼說,我錯怪你啦,娃娃,你來瞧瞧,這小子傷了一根毫毛沒有。”
梅辛嘻嘻笑道︰
“他要傷了一根毫毛,瞧我不拔下你十根白胡子,周大哥,你當真沒傷著麼?”說著,巳挨近前來,先前他那焦急,與現下的歡欣,成了鮮明的對照,周洛心有所感,但想到他惡作劇,打了桑虹和黃衣少女,若非巧合,陶丹鳳怕不也挨了耳括子,心中仍然有氣,不由退了一步,故意瞧也不瞧他一眼,且他急于想瞧出這老人是怎麼樣人,但他仍看不清他的面貌,只在在那晚風吹拂他皓發白髯之頃,面部有兩道精光閃動。
老人不但須發皆如白雪,身上亦是白衣,而且寬大得很,被風吹得飄飄蕩蕩,若是乍然一見,絕不相信他是個人,倒像貼地飄浮的雲絮一般,尤其在月下,就如現刻,他若不早知他是位武林老前輩,只怕對面也難相信他是一個人。
那梅辛見周洛對他不理睬,瞬眼間自己淚光瑩瑩。
那老人向兩人瞧了瞧,忽然大笑呵呵,說︰
“妙妙妙,這就叫一物制一物,妙啊,妙得很。”
只見那梅辛忽地一低頭,向旁邊走去。
周洛自是仍不理他,那梅辛一言不發,漸行漸遠,老人忽地低聲說道︰
“小娃娃,算你運氣。”
周洛不知他此言何指,忙向老人拜見,請示名號,他知老人以小娃娃稱呼他,是他喜歡自己,哪知老人陡然大怒,罵道︰
“你這娃娃乳臭未干,也敢問我名字。”
忽地右臂一緊,剎時間像被鐵箍箍住一般,右臂疼痛若折,休道他要想運氣抵抗,也來不及了,而且他不敢反抗。
老人大怒,陡地須發怒張,面孔也現了出來,那知周洛右臂已是疼痛若折,這一看清他的面孔,更是魄散魂飛!
原來老人那一張臉,有若爛柿一般,鼻子只剩了兩個窟窿,偏是他兩眼精光四射,更覺怕人!
但他雖是駭極,卻也只是一瞬間,馬上想到這老人是人,又非鬼怪,有何可怕的,忙道︰“老前輩息怒,小子今晚蒙老前輩解脫厄難,恩如山重,若連前輩名號也不知曉,小子何以作人?”
想是老人見他惶恐之色,所說不假,怒火漸消,那飛舞的白發也垂了下來,說︰
“這也罷了,娃娃,今後你可要小心,我老人家之事,你要想探問,小心你的小命。”
周洛忙道︰“是,謹遵前輩吩咐。”
那老人家隨也放開了手,但周洛巳痛得滿頭大汗了,卻怕再惹他惱怒,摸也不敢摸一下,他忽然記起梅辛之言,想到梅辛尚且不知老人名號,可見他若不是有難言之隱,躲避什麼仇家,就是他有慘痛的經歷,故而隱姓埋名。
隨又想到老人—張臉這麼怕人,必是早年受人暗算所致,是以越想越覺不差,也明白了他白發覆臉之故。
那知老人怒火雖息,卻仍厲聲道︰“娃娃,我老人家從不以面目示人,你可要記住了,若是你向人道出半句,我馬上宰了你!”
周洛打了個冷顫,忙連聲應是,心下卻想︰
“以這老人武功之高,難道還有強過他的敵人?”
老人怒火平息得也快,聲調陡地和柔起來,說道︰
“好,只要你听我的話,準有你的好處。”
他側頭崖邊望了望,周洛知他是望梅辛,也掉頭看時,那梅辛巳不知去了何處。
老人巳回轉頭來,說道︰
“他和你投緣得很,再妙不過,娃娃,你知我來中原做什麼?當真沒事干麼?”
周洛心道︰
“你自是從天山而來,若無事故,自不用萬里跋涉,但我怎知你為了何事而來?”
那老人忽地嘆道︰“還不是為了他,唉!只怪我多事。”
周洛知他說的是梅辛,可不敢打岔。老人巳繼續說道︰
“你別瞧他天真得很,這大啦,還要撒嬌,他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知子莫若父,他爹爹就不傳他一招半式,我一時不明,看不過,又喜他靈慧,偷偷傳了他武功,哪料卻惹來麻煩啦,他煞氣之重真個是古今罕有,等我一發覺他偷下天山,可就急啦,那辛璜不住地埋怨我,他又有事不能離開,我只得隨後追了來。”
周洛听老人所說的,倒有一半听梅辛說過,心道︰“果然我猜得不錯,他當真為天帝辛璜之子。”隨恍然大悟,他不姓梅,卻將姓作了名。
只听老人道︰“我老人家未履中土,巳二十多年了,老大不願走一遭,難得他和你投緣,晤,只看適才你對他不理睬,哈哈,那娃娃玩皮透頂,從來就不知難過的,你瞧他這陣有多傷心。”
“當真他是為了我不理他,傷心地走開去了麼?”周洛本是惱恨他到極,心中感動,怒氣也就消了不少,心道︰“他調皮刁鑽,連他爹爹和這老人拿他也沒法兒,今晚他雖惡作劇過份了些,但天性使然,其實他並無惡意。”他這麼一想,那心中怒火又消了一半,同時想道︰“這位老前輩連聲說妙,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忽听老人說道︰“妙得很,我可找列替身啦!娃娃,今後我將他交給了你,你可要好好管住他,不準他作惡,不然我老人家可不饒你。”
周洛心想︰“怎麼這般巧,傳我離門神劍的老人也是不管我願意不願意,就將黃衣少女交付與我,這位老前輩亦是如此,想他這般刁鑽調皮,他爹爹對他尚且無法,我如何能夠管束得了他?”
忙道︰“小子平庸,只怕有負前輩重托。且他調皮是真,若說為惡,想來未必。”
哪知他—言未了,老人忽地喝道︰“娃娃,你不願意是不是?”
周洛怕他又怒,又要吃苦頭,忙道︰“老前輩請別誤會,我是說小子武功低能,只怕他不听話時,不能阻止,那時豈不負了前輩重托。”
只見老人了頭道︰“若是為了這緣故,那好辦得很,娃娃,你記得先前使的那幾招麼?”
周洛陡地眼楮一亮,心里撲通撲通直跳,這老人自是指適才連奼女金燕也打了的神奇招式,心想︰“這老前輩當真會傳我這套武功?”
他喜得說不出話來,只听老人繼道︰“你不必耽心,我老人家親察你好幾日啦。”
周洛心道︰“原來跟在我後面的,並不只那梅辛一人。”
老人繼道︰“你心性確好,很是仁厚,至于武功一層,那好辯得很,我將那套克須彌遁形的武功傳給你,那不就行了。”
果然不出周洛所料,忙不迭拜謝,想到那招術奇巧絕,倫,用以克制梅辛,當真不差。那老人披面的白發陡然飄動,透出目光一掃,道︰
“我們可要小心些,那娃娃鬼精靈,任何武功一見就會,別給他瞧見了。”
說著,忽地抓住他的手,低聲道︰“隨我來!”
這老人武功端的不可思議,就在他手觸周洛的剎那,一股強勁的力道巳自腳下上涌,將他托了起來,隨同老人筆直飛上山頂。
老人瞬息間繞峰一匝,像一朵白雲繞峰飄浮,只見快如飄風,周洛知他查看梅辛是否藏在峰頭,也不由探頭一望,但下面薄霧冉飛,任什麼也看不清。
老人回到他身旁,周洛忙側身恭立,老人道︰“你試想想,那幾招你記得幾成?”
周洛忙道︰“動若靈蛇,柔若無骨,伸縮反側,瞬息百變。”老人喜道︰“你比那娃娃也不差,你兩個當真是一對,我倒可省事了,但你知為何手臂揮出,會柔若無骨?”
周洛對那幾招的奇妙,自是早知,唯有為何手臂會柔若無骨,則不知道,當下說了。老人頭,道︰“這也難怪,但你可知道,適才雖是我馭氣指揮,但換了旁人,也是辦不到麼?”
周洛聞言大惑不解,老人道︰“這是因為你練了那上天梯中武功之故,你現下雖然火候還差,但那上乘氣功非同等閑,要知氣之為物,剛則無堅不摧,柔則有若無物,你體內真氣被我推動,才能柔如無骨。
周洛聞言又驚又喜,不料自己所練的真氣竟有如此妙用。
老人忽地哈哈大笑道︰“你以為我的武功,當真伸手就能打得著奼女金燕那魔頭麼?我雖不怕她,但若是當真面對面對敵,一時三刻卻也勝她不得,何況我借你打她。”
周洛听他這麼一說,卻又大出意外,老人問道︰“你知道這是為甚麼?”
周洛道︰“小子愚笨,請前輩指教。”
老人說︰“這就是借那上乘氣功之助,那一部《上天梯》不愧是武林寶典,你僅所得不過其中百—,已有如此妙用,這就難怪有這麼多人爭奪了。”
這老人說時,似有無限感嘆,繼道︰“我還告訴你,我適才借你打人的那套功夫,若是由我施為起來,也不及你運用得這麼神妙,原因就是你上乘氣功神妙無窮之故。”
周洛自是知老人所說不假,他在周洛面前決無謙遜之理,心中忽然一動,那晚听多九公說這《上天梯》本名《女子上天梯》是則最合女子練武功,自是柔又勝剛,奇怪我師祖怎麼不明,卻用來練成了神拳?”
只听老人巳又說道︰“你明白啦,現在我就傳你這一套武功,今生你受用不盡,也就能管得住那娃娃了。”
周洛再拜之後,老人即為他講解,奇怪也只得十二招,和他師門中的護法神拳一般,招式雖少,一樣神奇,只是一者剛而拙,一者柔而巧,每一招皆有變化。
老人喜道︰“你當真聰明得很,難怪各派的人都想得到你了,你得了我這套功夫之後,雖然你仍非那奼女金燕和多九公的敵手,但你已不用怕他們了,若然將我這套功夫,和你師門那神拳相互為用,脫身更是輕而易舉。”
周洛忙向老人拜謝,並請教這套武功的名字。
哪知老人呵呵一笑,說︰“我老人家無名這一套武功自是無名。”
周洛卻以為這套武功名叫“無名”,心道︰
“一般武功,或拳或掌,或腿或指,哪象這套武功,每一招中皆包括齊全,能在剎那間依情勢變易,拍打之頃,同時又能拳打指。”
周洛默記在心,老人巳向山下一指,道︰
“我老人家要走了,你也該去啦,你瞧那娃娃仍傷心得很。”
周洛隨他手指處一看,卻唯見白雲縹緲,甚麼也看不見。
他知老人功力高不可測,自能透視雲霧,正看間,忽听身畔風聲微動,待他回頭看時,老人巳去無蹤影。
武林奇能異士,行事多怪特,知他已前往天山去了。當下將老人所傳的這套武功,又練了一遍,自信再不會忘了,這才忙下山尋去,心想我且不用出聲,且瞧瞧他是不是真正難過傷心。
他向先前老人手指之處尋去,果見梅辛獨自在岸邊,相隔尚遠,似巳听到他在自言自語。
周洛放輕腳步,心想且听他說甚麼?
只听那梅辛說道︰
“他真不理我了麼?我本來是不想打她們的,可是我一見到她們,卻又不由自主啊?”
周洛聞言一怔︰怎麼叫不由自主?但見他傷心倒是真的。
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在擦眼淚,周洛心里暗嘆了口氣,想他不打也打了,再怨他又有何用?當下走近他身後,說道︰“小梅,你別難過,我不怪你就是了。”
忽然記起他不姓梅,才要改口,那梅辛卻早撲了過來,說︰“周大哥,當真你不生氣啦!”他欣喜之態,令周洛大受感動。
他兩手緊緊把周洛抱住,臉也緊緊貼在周洛胸上,卻仰面看著他,眼角之上仍見淚光瑩瑩,這哪還是個天不怕,地不怕,日前周洛初見他時的豪狂少年,簡直是個撒嬌兒的嬌女一般。
周洛想到這里,不由噗地一聲笑了,伸手要替他擦干淚珠,才發現他巳沒了兩袖。
那梅辛嫣然一笑,將臉一埋,就在周洛胸前擦了兩擦。
周洛說說︰“使不得,你不嫌髒啊。”要知他一身破衣,滿是血污塵垢,簡直連個乞兒也不如,實是髒得很。
梅辛卻反而使勁擦了兩擦,周洛說︰“淘氣。”將他推開,道︰“骯髒的東西擦入眼里,可不得了。”
他右手推肩,左手巳滑到他胸前,但覺軟綿綿地。
梅辛面上陡地飛霞,身形一閃,巳然側轉過去。
周洛也不在意,說道︰“小梅,啊,現在我不該再叫你小梅啦,原來你不姓梅,你騙我。”
只見他轉過身來,臉上仍紅紅的,說︰“原來老爺子告訴你啦。”他這時才發覺老人不見了,問道︰“當真那老爺子呢?”
周洛得意地說道︰“那位老前輩麼?他早返天山去啦!”
周洛雖是幼遇慘變,可說自幼孤苦,又身負奇冤,是以平日不苟言笑。但面對著一片純真的梅辛,也不由活潑起來。
梅辛高興得拍手大叫,說︰“那可好啦,今兒後再沒人管我了。”
周洛知有這—句,笑道︰“你別高興,還有我呢?好救你得知,他還怕我管不住你,特地傳了我一套武功,不然他怎會放心走啦。今後你要是听話則罷,不然!我可要打你了。小梅,今後你要听話啊!”
他嘻嘻笑道︰“當真麼?我不信。”他話才出口,陡地人影一晃,已欺近周洛身側,只見三面不下數十個人影。
周洛暗道︰“你淘氣,好,我正可一試無名神功。”
右臂霍地—圈,反打出去,剎時間像化成了十數手臂,只听拍拍連聲響,梅辛早哇呀怪叫,飛縱後退,站在數尺外怔怔地望著他。
周洛一者要試試這套功夫,二來也想給他個厲害瞧瞧,哪會真個打他。是以梅辛連著了幾掌,並未像打桑青、桑虹和那黃衣少女一般,嘴角淌出血來,雖說如此,但也甚是疼痛。
周洛也萬想不到這無名神功會有這般神妙,他初學乍練,馬上施為,竟有這麼大威力,忙道︰“小梅,打痛你了麼?”
梅辛眼圈一紅,將嘴兒撅得好高,周洛好生不忍,忙上前摟著他肩頭,輕輕撫摸他面頰,沒想到他面頰滑嫩之極,其細有若凝脂。
周洛道︰“小梅,誰教你調皮呢,只要你今後听話,我絕不打你了。”
梅辛竟然依依于懷,半也不掙扎,周洛見他半晌不言,忙道︰
“小梅,你生我的氣了麼?”
忽听梅辛噗嗤一聲,笑道︰
“那麼你今後要永遠跟我作伴兒,再不離開我了,是不是?”
周洛心道︰
“我一生孤苦,難得他對我這樣好,有他這麼個兄弟,我還舍不得離開呢,何況有老人的重托。”
當下了頭,說道︰“我們要像兄弟一樣,永遠永遠在—起。”
梅辛高興了,道︰“那你打得我更重些,我也不會生氣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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