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岳阳城西。
一面不大的池塘,一片不的荒草地,几只蟀鸣,几只蛙叫,黑漆漆。
明月映照在池塘上的倒影,是此间唯一的亮光。微弱的亮光,再拉起池塘边上两道长长的人影,有些神秘…
“你有病是吧?”
“是的。”
“有病就去治,别来烦我。”
“我没烦你,是你在拦我而已。”
“……”
“信不信,下次我把你扔到灜水里喂鱼?”
“信,但我还是要回去。”
“……”
“你这样做,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额……”
“其实,只是前辈你没好处而已。出窍对王者,虽然只是胡搅蛮缠的一日,但,子好歹也能赖个名声不是?但…”
“闭嘴!”
“前辈请息怒,这退一步海阔天空。”
“你妄想!”
“……”
“瞬!”
一言不合,一声怒斥,一道紫芒闪过,带走一道人影。
从此,此间只剩下一道人影,孤零零的,显得是那么地怅然和无奈。
在这同时,他脸上的那道的微笑,则更多的是得逞与狡诈。
“哗哗~”
弯下腰杆,双手捧起一勺映月的池水,借着月亮的清莹,随意地擦洗了一把脸上的疲惫。
累,
很累。
这一大早起来,就是一路子的砸人、跑马。好不容易,人砸完了,马跑到了,却被个不讲道理的阁主拦在山前,死活不肯让转身让道。没辙,这思来想去,绞尽脑汁,都拧不出一条上山妙计。最终还是一拍脑袋瓜,拍下了那道两败俱伤的馊主意…
走不上去是吧?我丢下去成不?
唤下了两只大鸟,舍下了一张脸皮,他便当起了人肉沙包。心想着,即便丢不下去,我最少也能丢丢你位阁主的脸皮子吧?就这样,抱着这种玉石俱焚的心态,这一丢就从白天丢到了黑夜,饭没吃几口,水没喝半杯,就净当这沙包使了…
你累不累?
“唲~”
鸣啸破长空夜色,一道金光带红芒,由西南来。
转眼即至…
“啪啪…”
大鸟拍着翅膀缓缓滑下,未等多时的人儿,熟练地顺着鸟腹攀上鸟背…
此时,鸟上驱鸟的人,已经换了一位。崭新的道袍被这人穿得东歪西扭,一根狗尾巴草含在嘴角,一身痞子气…
是夏侯。
“啪啪…”
没等令,大鸟默契且习惯性地大力一拍翅膀,扶摇上云霄…
“他奶奶滴腿啊,这次咋把你仍怎么远?害爷爷我找了半天才找着。”嘴巴话的张力,把那根狗尾巴草,震得一抖一抖的,很是好玩。
“他开始毛了…”淡淡回应。
“那俺们还继续整呀?”
“整!”
一字回答得坚定,毫不含糊。
“我阿寻啊,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整到啥时候是个头呀?”
“都整一天了,再整整吧…”
“啧,这整一天还不够啊?我那妞,脸蛋长得确实是水灵灵的,但这不还没长熟透么?要啥没啥的。要不,我带你去渔阳抢上个头牌怎么样?保准不比那妞差,保准水灵又水嫩。”
“不要!”
“你没试过那滋味,吃过后我保准你舒坦…”
“你还…”
“……”
月亮光光,照地堂,繁星烁烁。
翠竹清影,招晚风轻袭,摇摆着枝儿。
问天山,
那间竹屋内,
那间正飘散着哀怨的房间里头…
昏暗的烛光,摆弄着少女的倩影,伴着幽怨的目光守着窗儿。
“瞬!”
一道紫芒过也,加一缕相思 ,多一份伤心。
青竹更兼细雨,寂夜滴滴.
怎一个愁字了得呀?
无奈,无奈,继续低下脑袋,抄下几行楷。
等待,下一次的到来…
曾经红肿成了猪蹄子的纤手,现在已经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纤纤玉指,细嫩如葱,只是酥软的皮肤下,润红还透着淡淡的淤紫。
“莎莎…”
轻轻端起稿纸,狼豪沾上墨汁,落笔成字,一气呵成。字里行间,颇有大家风范,却不失少女的清纯,只是多了些潦草…
是心不在焉。
那双本应明亮动人的眼眸子里,此时并没有太多的生色,有的只是苦涩交错。
是哀怨,是忧愁,也是委屈…
还有一丝的窃喜,正深藏在嘴角里。
而这一丝窃喜,正来源于那袭青衫飞扬…
自早起,当那第一道紫芒划破问天山脚时,这少女的心思,便随着清风,游荡到了九霄云上。再也没有回来过…
那袭青衫的每一次乘风归来,鹰击长空,都能撩起少女芳心的一阵颤动与粉嫩唇的一分微翘。这是春花荡漾在情海中的喜欢,任哪位沉醉在初恋中的情人,都免不得这份虚荣。
她也一样。
“兒…”
夜色中,一声长啸。
他又被鸟儿带回来了…
期待的脸蛋伴着乌黑的长缓缓抬起。刚刚写了几行楷的纤手随之停下。眺望着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颗星辰,绽起一抹舒心的微笑…
“瞬!”
没有意外。
那道可恶的紫芒,准确地划破了黑夜,一闪而过。
他又被带走了。
周而复始,再来一次…
这是第几次了?
估计,已经没人能记得住了。
“嚓嚓…”
不过,这一次有些不一样,待长夜归寂后,这次少女并没有习惯性地低下脑袋。
因为,厢房门外有夜风吹来。那是虚掩着的门儿,被人轻轻推开。
静静的,
微弱的烛光铺洒在来人的脸上,忽明忽暗。慈祥且严肃的面容下,藏着些调皮的玩味。斑白的及腰长,随意地撒在那件朴素的灰色麻衣上,随着夜风轻轻飘飞。
在这深夜里,能出现在这少女的闺房内的,也就只有那位让世人仰望的老人家了。
“诶~咔~”
门,
被完全推开。
灰色的身影带着峻色缓步走入。
少女随之把手中的狼毫竹笔,轻轻放落桌间,恭敬起身,回头行一礼:“先生。”
“恩”
敷衍地应去一声,老人越过少女的身侧,自然而然地翻开竹桌上,那张少女正抄写着的素白纸稿。
“这素心咒,你抄多少遍了?”
“……”
精致的脸蛋,被少女埋倒了脖子下,惴惴不安:“徒…徒儿笨,只…抄写了三纸…”
一抹苦笑,老人无奈地摇了摇头。枯槁手掌提起竹笔,沾一沾墨汁…
“真的是笨么?”
“徒儿…本来就很笨。”
“除了笨以外呢?”
“手还有些疼,所以…所以……”撅起嘴,有些忐忑,少女轻合在腰间两只纤手,慌乱地绕着拇指。
“所以,五指连心,心也疼了,对吧?
“唰!”
着,老人的衣袖突然一沉!
笔落素稿,恰如龙游白纸,苍劲的笔触铁画银钩,四个气势磅礴的大字,在纸上一气呵成,毫无断续。
“我看,你是被那子挖走心肝儿了。”
“……”
嘴微张,少女有些为难,无话。似想狡辩,却一时想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毕竟,她身边这位老人,站着太高了。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多少事情可以瞒得过他的眼睛。所以,即便得再好,口是心非,那也只是徒劳罢了。
欲言又止了许久,少女终究还是选择了沉默。
“咔~”
老人静静地放下竹笔,缓缓地转过身去。
“你可知…你和他只见过三次,真正相处的时间,全数相加也不足一天?”
少女仍旧无话,只是轻轻地头。
其中的抹刹那羞红,那是在所难免的了。因为,这一下的头承应,让她显得太不矜持。正如,老人所,他们真正相处的时间还不足一天,而,她那颗少女的芳心,却就已经被人给俘虏得体无完肤。
这,似乎很不知羞耻。
“那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你抄这万纸素心咒?”老人再问。
少女再次乖巧头。
“那你可还知道,他以后的路,不好走,也可能走不远?”
“徒儿都知道的。”少女厚着脸皮子,继续应道。
“你不知道。”老人忽然轻怒。
“如果我告诉你,你在他生命中,注定只是一位路人呢?”
“莎…”
一语还未言罢,少女猛地一下子,转过身来。两眼圆瞪,缕缕血丝似要裂出,紧张地看着老人。
“为什么?”
见着少女这番作态,老人随即露出一抹苦笑,抹去了怒色。他没有即刻回答,而是温柔地替少女缕正,被刹那转身,绕得凌乱的青丝:“因为,他姓夏…”
“他自己本身,就是一颗充满变数的杀子…谁也不知道,日后他能走到那一步,变成什么样,又或日后的他还是不是他。”
“毕竟,老隐把他藏得太深了。”一话之后,老人沉默了一阵。
“徒儿不怕。”少女坚决道。
枯手细细地把洒在少脸颊的几缕丝,撩至她的耳根:“现在不怕,不代表以后不就怕了…”
“有些事情,有些人,如果不是自愿露出痕迹来。任你凭空推算,也都只是猜测罢了。”
“就好比,昨夜你师兄带回来的那颗,毫不起眼的石子。在这之前,又有谁能想到他们,早就已经入局了呢?”
话意深远,含糊非常,也让人听得迷糊非常。
秀眉深陷,酥嫩的手被粉嫩的指甲掐得深红,看得出,少女的心很是不安,而且急躁。她知道,老人似乎已经推算到了什么。
紧咬粉唇,少女忍不住无礼地插话急道:“先生,徒儿不明白。”
“呵…”
老人一笑出声。他晓得,自己这位徒儿,早已心乱如麻了。但,此间的事情,又哪是三言两语能轻松道完的?微微抬,望出窗外。遥看着夜色中明月星辰,老人显得有些唏嘘…
“既然,他们能隐忍四十年,伏一手炼尸还魂。那凭老隐的手段,北藏二十载,埋一道借尸还魂,重修一世,又有何难?”
“谋者无情,这局者更无情。真若到了开局的时候,谁还顾及得了,你那儿女私情呀?”
幽怨与紧张,充斥着少女此刻的眼眸子。老人的话,实在隐晦,即便以少女的聪智,也听得一知半解。
“先生您到底想什么?”
话语间,繁星之上,有一颗明星逐渐耀眼,那袭死缠烂打一日的青衫,又飞回来了。
轻轻缕着丝白的胡子,有些了犹豫…
“哎…”
好一会儿,长长一叹,老人似乎决定什么,缓下了几分峻色。
“你们才认识一日,你真就这么轻易地,把心儿送与他了?还有以后呢?难道,你真就打算,把自己也送出去了?”
言罢,少女的紧张泄去大半,一阵慌乱接踵而至。面对老人突转的话风,她颇为措手不及。涨红着脸,就愣愣地站着那儿,一话不。因为,那要的话实在太臊人了。
“你还,这事情来日方长,你还是自个好好考虑、考虑吧。莫等日后相思长痛,那就追悔莫及了…”
对于这时少女的心思,老人又哪能看不出来呀?一话完,没等回话,老人收回了远眺的目光,转身迈步,便朝着厢房外走出…
“先生,您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少女着急了,虽然老人今夜的话,得含糊且前言不后语,但其中的别有所指,她是完全可以感受得到的。
但追问,并没有止下老人的脚步,只是让他一语惊醒般,拍了拍脑袋瓜子。
“哎呦,你看这人老了,啥事都能忘了…”
“哈哈…”
“哈哈…其实呀,也没啥大不了咯,就是老隐那口味比较特别,你不对他胃口了。你若真跟了那子,恐怕连妾都做不成咯。所以呀,你自个好好斟酌吧。”
“莫要坏了名声,到时候想嫁也没人要了,就得陪我这老头子守山一辈子咯…哈哈…”
“……”
老人的身影伴随着话语,消失在里走廊的黑暗处。
少女没好气地,投去了一道幽怨的眼神,跺了跺脚。
虽,心中还是有一丝莫名的不安,但,老人最后的答案,也确实能服少女的心扉。因为,那位少年的爷爷,似乎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两根愣了许久的拇指,又一次慌乱地互相宁绕了起来。
有些不悦,幽声自语:
“他才不会呢。”
突然,
那条老人离去的走廊,冷不丁地传回了一阵声响…
“会不会,那是你两的事情咯。但现在,外面这么吵,你要我怎么睡觉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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