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女睁开了眼,第一反应是天亮了,第二反应则诧异自己怎么会在一个山洞里,第三反应却是猛然一惊。她有些慌乱地摸索一番,确定自己衣衫整齐后,方才长吁口气。
侧头瞧见第五安斜身倚在洞壁,似是熟睡,静女心中忽然有些复杂,觉得他的身形有些孤单,有些索然。再想想昨夜的事,她又觉得有些羞愧,有些好笑,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感激。
她想坐起身来,不料稍微一动,肩头便传来一阵剧痛,于是忍不住嘶了一声。
听得风声微动,见是第五安已然站在身边,并探身问道:“姑娘醒了?感觉如何?”
静女缓了缓气,弱声道:“还好,就是觉得“却又忍不住扑哧一笑,有些痛苦地说道:“我记得我没掴你耳光啊,怎么脸上尽是手掌印?”
第五安清咳一声,很是镇定地负手而立,道:”昨夜练功失手。“
静女瞪大了眼睛,确认道:”失手在脸上?“见第五安虽然没有回答,但神色依然十分镇定,不禁暗自猜测:”乾元宗果然古怪,竟有这种功法?“
其实静女没有细看,所以发现不了第五安眼神中早有些恨不得觅条地缝钻进去的窘迫。昨夜背着静女行得半个时辰后,他找到这条小溪,更找到溪边这个干净的石洞,这本是幸事。
然而,不幸的是一路上从后背和双手传递到心里的柔软和炽热却让他口干舌燥,尤其是将静女安置在石板上时触碰到她的纤腰,以及出现在眼中的凹凸曼妙,让他脑子里羞于启齿的念头如春笋般冒出
没有别的办法,第五安只得用巴掌将那些无耻和下流扇去。如此竟然大半夜,直到天快亮时才力乏而睡。
静女自然想不出乾元宗到底有没有打脸的功法,更想不出第五安脑子里的那些念头,执著问道:“谁能掴你?关外易十三,蜀中第五安,应当不至浪得虚名吧?”话音刚落,便感觉肩头又传来痛楚,忍不住再呻吟一声。
第五安暗松口气,赶紧伸手探在静女手腕,片刻后说道:“你不能再说话了,不然会加重伤势。因为原本只是小伤,不想透进迷药里的毒性,现在却有些严重。”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静女听到第五安这样说后,立刻觉得耳中乱鸣,肩头的疼痛竟似传遍了全身,再无力纠结为何练功会失手在脸上的蹊跷。
第五安悄悄抹去额头上的细汗,说道:“你先歇一歇,我去采些草药。”说完便掠出洞口。
虽然有些仓皇,但却不是出逃。
有莫病这样的神医师父,第五安确实懂得些医术。过得小半个时辰,他便将金不换、刺儿草、山稔等草药采拾回来。先将草药捣碎成泥,再撩起自己长衫,从下端撕出两根布条,最后把草药泥细细敷于自己肩头伤口,用一根布条裹紧。
松下口气,第五安拿着剩下的草药泥和布条来到静女身侧,正准备给她包扎,却又迟疑起来。
静女的伤口也在肩头,但敷药却须掀开衣衫。虽然只是露出肩头来,但总归是肌肤裸露,实属不礼。更重要的是,第五安害怕脑子中那些念头在紧要关头冒出,且又不能及时压制下去,那必定会折损乾元宗的名声。
还有一个要紧事便是第五安自己都不愿承认,那便是自己莫名有些胆怯。十八年来,这是第一次与年轻女子肌肤相接。昨夜虽然背过静女,可她毕竟昏迷不醒,且又刚刚经历波折,更有老天相助的月入云层的天黑。
此时,可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静女并未睡着,知道第五安已经回来,也好奇他在鼓捣什么,只是浑身疼痛难以忍受而懒得睁眼。此时感觉到第五安站在身侧却久久没有动静,便忍不住睁开眼来,见着第五安面色古怪,似又在犯癫,不禁恼道:“你二师父的医术果真高明,草药握在你手里就能治好我肩上的伤?”
第五安不防静女突然睁开眼来,更觉得她似嗔非嗔的模样让自己心跳加速,赶紧吱唔道:“这个…不能隔着衣衫…….莫要见怪。”
静女明白过来,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微红,扭头道:“反正要杀死你,见不见怪都不要紧。”
第五安一窒,脑中那个念头顺势而起:“这感觉太特么奇怪了!为一个想杀死你的人治伤?不是我说你,第五安你真的是瓜娃子!”又赶紧将念头压住,说道:“情势非常,姑娘见谅!”同时慢慢掀开静女衣衫。
但觉眼前一亮,静女半边肩膀白花花的露出来,殷红的伤口如白雪中的梅花一般,其下便是一道圆润,隐于衣衫下的那轮突起。
第五安心中不由得一颤,赶紧开始敷药,又察觉脑中那种念头要冒出,于是默念:“是故法象莫大乎天地,变通莫大于四时…….真白啊!嗯,《易》有四象,所以示也。系辞焉…….好滑啊!嗯嗯,八卦成列,象在其中矣。因而重之,爻在其中矣……”
第五安自是辛苦,静女却也不易。十七年来第一次被男子接触到肌肤本就让脸上滚滚发烫,好在这毕竟是因为自己力乏不能自行敷药,属于特殊情形。然而,草药透出丝丝凉意,那手指却像是发热一般,如此又凉又热,让人身上发软,心中更似猫儿挠着,难受得紧。
终待完毕,静女暗自松气,但觉面上发烫、心乱如麻,只想随口说些话来,省得场面尴尬,道:“你那八宫剑法的步伐到底是什么,你倒是说说。”
第五安与静女所想无差,正想着说些什么,听得此语,随口便道:“所谓八宫,即是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宫,每宫八式剑招,总计六十四式。其步伐则根据洛书九宫演化而出,用乾宫剑法则由乾、兑宫开始,而终于巽、中两宫,用坤宫剑法则由坤、震宫开始,终于离、坎两宫。”
静女嗯了一声,随口又道:“那震宫剑呢?”
第五安道:“我不会。”
静女奇道:“八宫剑法你只会乾、坤两宫?”
第五安道:“正是,我们乾元宗易道功法有地、人、天、道四阶,进入人阶以后才能使用指象诀和八宫剑法,而且只能用乾、坤两指两宫;升得天阶,便可用乾、坤、震、巽四指四宫;唯有突破道阶者才能完全掌握八指八宫。”
静女道:“你才是人阶,龙渊便认定你是年轻一代高手,那升到道阶会是何等威风?”
第五安笑道:“道阶谈何容易?我师父不过是天阶,却已是天下五行……他说能突破道阶的或许只是张真人那般的人物,我们乾元宗也是好几百年才会出得一个这样的天才,我哪有可能?”
静女道:“那可不一定!就像我们四海剑法,总计七十二式,我已学得三十六式,连师父都说我将来一定会胜过她……我师父也是天下五行。”
第五安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山水荒上官虩、龙门派错然道长、水云间习坎、万山门黄裳,再加上我师父便是天下五行,武林中谁人不知?”
静女道:“那你怎么不认识我?”
第五安想了想,说道:“因为你也不认识我。”
静女怔了怔,想着自己明显是无话找话,而且还找不到话,便有些难为情。面上却少不得狠狠瞪上一眼,嗔道:“你这个人说话真无趣,我困了。”说罢闭上双眼,再不理会第五安。
一觉醒来,天已黑下。
静女自觉身上疼痛减轻不少,见第五安又呆呆站在身侧,手里依旧捧着一团黑乎乎的草药泥,不由得脸上一红,轻声道:“该换药了?”
第五安摇头道:“肩上的药明日再换,这次却是内服…….伸手必被捉的毒性须得内服菖蒲、葛根汁方能除去。”
静女哦了一声,心下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落,说道:“就这样吃啊?难道不应该熬成汤药吗?”
第五安有些尴尬,解释道:“此间并无锅盆,好歹将就下来,其实药性是一样的,只是有些苦罢。”
静女皱眉道:“有多苦啊?”
此时的静女虽然疼痛已缓,但脸色依然苍白,加上娥眉微蹙,竟完全是一幅邻家小女孩生病时的柔弱模样。第五安看在眼中,心里莫名升起一股怜惜,于是认真地想了想,说道:“望梅止渴,苦也是甜。”
静女仔细地盯了第五安一眼,确定他不是在犯癫,于是瞪眼道:“你能说清楚些么?”
第五安觉得静女还是瞪眼的样子才正常,笑道:“就是你把这些草药想着是你平时最喜欢吃的饮食,那样自然不会觉得有多苦。”
静女怔了怔,面上现出一丝回忆和喜悦,道:“我最喜欢吃白米粥,什么也不添加,只熬得浓浓的、稠稠的,我能吃好几碗。”
第五安伸手前送,笑道:“给,这就是白米粥。”
静女再瞪一眼,道:“这黑乎乎的能叫白米粥?”说完扑哧一笑,将草泥放入口中细细吸吮,却果真觉得并不太苦。
第五安仍然站着,自上而下看着静女,只觉得眼中那如瀑的黑发,如葱的雪颈,以及先前那一颦一笑均像弦片一般,将心里某一根弦拔得微微发颤,当下有些慌张,说道:“我…….白天去昨夜那里…将那三人埋了。我本来……”
静女仰起头来,说道:“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来,昨夜那蒙面人提到什么国公,你可知道是哪个国公?”
第五安道:“据我二师父所说,伸手必被捉这种迷药二十年前便不再出现在江湖,唯有曹国公府尚存。现在既然能确定是伸手必被捉,那两人又说国公,定当是指曹国公李文忠。”
静女佯嗔道:“李文忠早死了,他儿子李景隆袭了爵位…….对了!这个李景隆可不一般,你可曾听说?”
…………
京师很大,也很漂亮,夜里有无数的灯、无数的车马和无数的人,比任何一个集市都要热闹、好看。
但对于年仅十五岁的当午来说,所有的这一切都只是听丝竹姐姐说的,她并没有亲眼见过。因为来到曹国公府已经七日,她连一次府门都没有跨出过。
当午模样清丽,身形高挑,作为婢女应该是有一些优势的。但不知为何,同住一屋的丝竹姐姐总是让她在府内要小心一些,尽量不要让这些优势显露出来。
至于小心谁,丝竹姐姐没有说,或者说每次看着要说,但却总是先流下眼泪,然后就说不出来。
今日更是如此,府内管事胡为说是让她替丝竹姐姐去书房侍候国公,而丝竹姐姐竟然让她假装来了月事,逃避这个差事。
当午不敢,也有些不愿。毕竟,侍候国公是一件体面的事情。
最后,丝竹姐姐还是那句话,让她小心一些,只是语气有些弱,有些无奈。
按照胡为的传话,当午在亥时初刻端着新泡的茶去了书房。进去之后,她头也不敢抬,只感觉到房间里有一种无形的威压,而自己的小腿竟是不争气地有些发软。
小心翼翼地将茶放好,当午低头施礼,准备退出,这时却听到一道温和的声音:“你就是新来的当午?”
当午心头一颤,赶紧答道:“是。”心中想着:“国公竟然知道我?而且听着很和气……”
这时又听到那声音说道:“抬起头来。”
当午有些怯意,但最终还是壮着胆子抬起了头。然后,她看见一个英俊的年轻男子。她知道他是国公,所以四目微微相接,赶紧又低下了头。
这时,她听到国公说了一句奇怪的话,然后走了过来,伸手搂着她的腰。她又羞又急,但不敢有任何躲闪。
正在恍惚中,国公竟然把她抱起来,平平放在在书桌上。
当午只觉得脑中轰然一响,便是空白一片。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她身上已经一丝不挂,而国公也不知何时脱掉了丝光闪闪的常服,正压在她身上。
她啊了一声,正想喊人,却听到国公凑在耳边说道:“不许喊!”
她怔了一下,觉得眼泪要流出来,又听到国公说道:“不许哭!”
然后,她感觉到下体传来揪心的痛楚,却只敢紧紧咬住嘴唇。之后的事情有些模糊,只记得胡为塞给她一两碎银,说了句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回屋之后,丝竹姐姐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她拥在怀里。然后,两个人一起默默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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