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要抓捕的两名要犯,不就是她和苏景铄!
而这人为抓捕两人而来,会是谁呢?
想到此,楚云笙面上依然带着从容镇定,但私下里,在对面梁江沅看不见的角落里,隔着衣料遮挡,她紧了紧苏景铄的手。
苏景铄回握了一下她的掌心,示意她放宽心,见机行事。
说完这句话,后面的梁江沅没有再继续了,而是抬眸看向苏景铄。
苏景铄也不气不恼不紧张,很从容优雅的拉了一张凳子,在楚云笙身边坐下,拿过之前福伯差人一并送来的青玉茶壶,抬手给梁江沅倒了一杯,这才慢悠悠的抬起头来,看向梁江沅,笑道:“小姐想说什么呢?”
他的倒茶的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举手投足的气场哪里还有刚刚那般的平庸。
只一个抬眸浅笑,便让人觉得仿若置身仙境,而那人是自瑶台仙池中走出来的谪仙,多看一眼都是自己前世里修来的造化。
只是,那样的错觉也只是一瞬,下一瞬,在迎着那幽深的眸子里带上的孤冷之后,饶是手中抱着暖暖的手炉,梁江沅亦觉得指尖发凉。
冷的紧。
分明还什么都没有说,分明该要说的话,想要威胁的条件都还没有道出来,然而这人却似是已经将她全部看穿看透。
她在他面前,简直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卑贱到了尘埃里。
这样的感觉,是她平生第一次有,虽然父亲只是这一城的父母官,但她自幼锦衣玉食,衣食无忧,所穿所用,皆属上乘,因着家里父亲母亲的宠爱,在这临阳城里,何人会如此轻看她。
然而,在这一刻,在这人面前,即使他是对着自己笑的,即使他的笑里并没有半点轻视的意思,但是她依然觉得,在这人面前,他是远在云端的倾世名花,而自己,就连做那花下之尘的资格都不够!
心底里瞬间有万千思绪,但是教养的极好的梁江沅硬是咬牙将之压下了,只一个垂眸间,就将所有的情绪藏在了眼底深处,再抬眸,看向苏景铄,已经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婉端庄,她笑道:“既然阁下也有所察觉,那我们开门见山好了。”
说到此,她眉峰轻蹙,扫了一眼楚云笙,但见楚云笙只是安静的坐在苏景铄的身边,并没有半点紧张和不安,之前对楚云笙的看不起,这时候也减弱了几分。
她没有想到,这女子的沉稳也在她之上。
在苏景铄的默认下,梁江沅继续道:“两位,就是最近闹的满城风雨的人罢?如今,那些人挖空了心思寻找的也就是两位罢?”
虽然看她之前的表情,说的那些话,楚云笙心底里已经有了猜测,但是还是不得不佩服起这女子的洞察力来。只是她不明白这女子到底想说什么,既然作为县城的千金,在满城奉命搜捕他们两人的时候,她发现了他们两人的踪迹,按道理来说,应该即刻通知她的父亲,将他们缉拿起来。
即使没有立刻让人缉拿,也断然不应该像现在这样,跟他们两个朝廷要犯做在这里闲谈。
那么,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楚云笙不明白,但她也不说话,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看着苏景铄,等他发话,梁江沅说的很平静,完全不是试探,而是肯定,这时候再推脱或者掩饰,反倒让人取笑,楚云笙相信都能看明白的道理,苏景铄自然更为清楚。
果然,听罢,苏景铄抬眸,对着梁江沅道:“然后呢,梁小姐的下文。”
见他俩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到了自己身上,梁江沅下意识的深吸了一口气,用力紧了紧拳头,再松开来,才道:“我不知道阁下是什么人,但我相信我的眼光,两位并非是大奸大恶十恶不赦之人,所以,我想同你做一笔交易,但在交易之前,你要告诉我你的身份,还有这些人为何要追捕你们?我父亲只说是朝廷要案,连他都不能参与其中,所以不知道个中缘由,但我还是很好奇。”
能将整个临阳城守军都调去搜捕,能请的动御林军指挥使副使亲自前来指挥搜捕的,又怎么会是一般人。
说完这番话的时候,梁江沅已经将面上始终带着的淡淡笑意散去,一脸严肃认真的看着苏景铄。
苏景铄闻言,悠悠一笑。
那一笑宛若九天之上,云海之巅的天神,既华美,又神圣不容侵犯。
不只是对面坐着的梁江沅有那么一瞬间的呆愣,就是旁边,陪在苏景铄身边这么久,看惯了他各色各样的神情的楚云笙,再见他,依然都能被惊艳到。
只是不等梁江沅从这惊艳呆愣中回过神来,苏景铄后面的一句话却犹如一块千年寒冰,瞬间将她的一颗心冰封到了千里之外。
“好奇有时候,会害死人的,梁小姐。”
说这句话的时候,苏景铄依然是笑着的,只是那笑让人觉的冷,格外的冷。
然而,虽然看似无害的笑容,虽然面前这人身陷困境,面对四处被追捕的的境地,但她丝毫不怀疑苏景铄的这句话,但是,就此放弃的话,她又有几分不甘心……尤其是在抬眸间见到这人的风度……她就越发舍不得移开眼,这样的人,若是错过了……恐怕她此生都难再见了罢!
所以,绕是心头怕的紧,担忧的紧,但梁江沅依然咬着牙,面上镇定的看着苏景铄道:“我不是想要来为难阁下的,说实话吧,我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说着,不等楚云笙和苏景铄答话,她突然放下手中的瑞金小手炉,站了起来,对苏景铄跪了下来!
这一举动大大的出乎了楚云笙的意外。
她想过许多梁江沅要说的话,要威胁的事情或者是要用什么来做交易,但绝对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突然的就跪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苏景铄,见他神色如常,但眸子里也有一丝不解划过,很显然,他也没有料到,有些意外。
不等他们两人想通,梁江沅脆声道:“实不相瞒,我仰慕阁下的风姿,想从此追随阁下左右,也许你们觉得我这一番说法太过大胆匪夷所思,更是丢尽了大家闺秀的脸,但是我知道,如果错过了今次,恐怕以后再想见到阁下也是……很难很难的了……”
苏景铄站起了身子,想要搀扶起她,却见梁江沅执意的跪在那里。
那般坚持的模样,仿似如果他不答应,她就会一直跪在那里不肯起身。
他只得叹了一口气,语气疏离道:“你连我是谁,犯下何罪,惹了什么人,是什么动机,今后的人生该何去何从,这些都不知道,又怎可如此莽撞的想要追随我左右呢?”
这些,也是不过这半日来梁江沅一遍一遍不停的问自己的,但是她虽然看似文秀,性子却是个坚韧偏执的,她认定了的事情,从来都不会也不愿意改变。
所以,只要面前的男子肯答应,即使抛却身份抛却将来,她亦愿意跟随其左右。
想到此,梁江沅摇了摇头,笃定道:“但求阁下成全,只要能跟随在阁下左右,梁江沅此生无怨无悔。”
看到这一幕,楚云笙至始至终都是一头雾水。
有些懵,有些受惊,但不得不承认,对面前跪着的如此偏执的女子,还是有几分佩服和欣赏的。因为她这般敢作敢为,敢爱敢恨的性子,也许恰巧就是她没有的。
比起她来,自己更像是一个乌龟。
害怕受伤,害怕承担被辜负的伤痛,更害怕远眺一个自己都没有把握的迷茫的未来,所以在这一次同苏景铄遇到何容的围杀之前,她一直不敢承认更不敢面对对苏景铄的感情。
如果不是这一次两人逃难之后的惺惺相惜,坦诚相见。
也许,她还是那躲在壳里的乌龟。
所以,就这一点,她恨欣赏面前这女子,可以放下一切,不顾一切。但是……她却做不到大度,做不到眼看着苏景铄的身边还有其他的女子的存在。
也是在这一瞬间,楚云笙爱终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他是苏景铄啊。
是楚国的皇太孙,是将来的楚王。
他身边会有无数的绝色女子环绕。
今天或许只是梁江沅,明天呢?后天呢?以后的每一个日子呢?
会有很多个为他不计后果不计得失的梁江沅。
会有后宫佳丽三千,会有嫔妃爱妾无数,而那时候的她,又该如何自处?
她的心很小,小到只能住得下一个人,而同样,她也只能容忍那个人无论是身边,还是心里,都只有她一个。
说她是自私也好,说她是偏执也罢,她做不到眼前的梁江沅这样。
以前做不到,现在做不到,今后更不可能做到。
那时候的她,会如何,他又会如何呢?
想到此,心底最深处,总是被苏景铄温暖的那个位置,此时竟隐隐作痛起来。
楚云笙皱眉,抬手抱了面前苏景铄给她倒的那盏茶在手上,茶香袅袅,泛着温热,然而她却感觉不到半点暖意。
只觉得眼睛里氤氲了冰凉的一片,是被这茶香熏了吗?她自嘲。
而一旁的苏景铄因为已经站起了身子,所以自然没有看到楚云笙这一瞬间的表情,既然扶梁江沅她不起身,他只得上前了一步,转过身去,负手而立道:“梁小姐的心意我领了,承蒙梁小姐这般抬爱,是我的福气,但是,请原谅我,这心意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闻言,还坚持着跪在原地的梁江沅如遭雷击,僵硬了身子在那里,半天只觉得脑袋里轰鸣一片,再想听清楚什么,听不清,再想想些什么,想不明白。
满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他拒绝了!他拒绝了!他拒绝了!
心已经没有了痛楚,之前萦绕一身的冷意也已经没有了,梁江沅只感觉浑身都没有痛楚没有冷意没有知觉,她用尽仅存的一丝理智,抬起头来,看向苏景铄道:“是因为的的身份太低贱,配不上尊驾吗?”
苏景铄此时背对着她负手而立,那般如芝兰玉树的身影,明明近在眼前,却让她觉得远在天涯,高在云端,即使是她穷尽此生,也触及不到分毫。
听到这话,苏景铄连忙摇头,否定道:“自然无关梁小姐的身份,其一,梁小姐乃千金之躯,追随我左右实在太过委屈了,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已经有阿笙了。”
说到此处,苏景铄停顿了一下,转过身子,将手轻轻的揽在楚云笙的肩膀上,温柔的笑道:“恐怕我答应,我家阿笙也不会答应的。”
“为什么?”梁江沅鬼使神差的,复又问了一句:“为什么?”
如果是她自己问的,是不是因为她的出身配不上他,如果他直接肯定说是,她的心也许还没有那么疼,然而,他给她的答案是因为这女子。
“我没有别的要求,只愿意追随在你身后,做个婢女也好,做个洒扫丫头也罢,我绝对不会打扰到你和阿笙姑娘,只要让我能跟在你身后,剩下的一辈子能够看到你,对于我来说,这就够了。”
后面这句话,梁江沅几乎是哽咽着带着恳求的语气说的。
那般的神情,宛若一朵跌落枝头的名花,我见犹怜。
她不求别的,愿意放弃一切,身份、名利、富贵……只求能伴在他身侧,哪怕是以一个卑贱的婢女身份。
只是这一点,他也不肯吗?
梁江沅,抬眸,眼睛里已经蒙上了一层水汽,就这样看着苏景铄,等着他的答复。
这样的女子,苏景铄还是头一次见着,她眼底里的情真意切他看在眼里,只是除了有一两分感动,却没有任何别的心思。
而这样的女子,他是断然不会带在身边的。
即使是她要求的那般低,只是做个婢女就可以。
对于男女之事,他从前不曾放在心上,遇到这样的事情,自然可以冷淡甚至冷漠应对,如今,有了楚云笙,他同样有了为另一个人牵肠挂肚,为另一个人食之无味的经历,有了为另一个人有着甘愿放弃一切的冲动。
所以,再见这女子这般,他便做不到冷漠。
但应下她的请求,却是绝对不可能。
一来,为她好。
二来,也是最关键,最重要的一点,他受不得楚云笙受半点委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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