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解开岩壁上的招式绝非易事。
虽然少一反复看过,也熟烂于心,也懂得其中的细枝末节,并不能领会其中更深层次的含义。
少一于洞中右臂平直执剑,凝神举气,气出丹田至右臂……
他剑尖略向下垂,向前、向下轻轻一,一道白光跌跌撞撞地直喷出来,然而,白光气若游丝,只瞬间亮闪,就烟消云散于中途……
虽然起势尚弱,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但少一并不因此泄气。
紧接着,他左手迅速变为剑指,附于右腕部,同时,右脚向前跟进,靠于左脚根部。双脚脚尖向前,身体略微下蹲……
双目凝落于剑尖。
虽这“蜻蜓水式”尚未被练就成形,但多多少少,“正正经经”的花架子已初具成形,或可安慰。
剑气丝丝缕缕,时有时无,也并不是全无进展。
这要归功于在大堰河村时为迎接剑阁之挑战,少一得到了村长的第一次、也是仅有的一次武学拨,因而得“正经”,加之少一勤学苦练,才练就下了“提剑”这一要势,成为此次练剑招式的基础之源。
在村里的时候,少一就已能一口气做完提剑动作而气息不浮,做到呼气匀、整、平、细而不会吹动一丝细发。这对于一个未满八岁、当时二十八脉仅通一脉的少一来,已属不易。
再次,少一重复起刚才所练的招式,仿佛初练般一丝不苟——
只见他右臂平直执剑,凝神举气,气出丹田、至右臂……
此次,较之刚才之一势,少一的剑尖不是略向下垂,而是直垂、指向地面,这样,似乎更锁准了目标。
凝神屏气间,少一闭目运神。
少一遣出一股寒气,游走出身体。
少一将寒气逼入“赤焰”剑体……
剑身因之而感,微微鸣响,似在应和。
“咔嚓——”
一股电流自“握剑”处由剑身激出,经那只握剑的手,剑身回馈的电流强势回流入少一体内。
电流穿“神道”、过“灵台”、走“悬枢”,直奔“命门”而去(注:神道、灵台、悬枢、命门指人体穴位)。少一先是一阵痛彻心扉的寒冷,旋即,他眼前一团漆黑,耳际原本擦过的微弱寒风也停滞、消失一空。
所提之剑那么向前、向下轻轻一,再次,一道白光扑出,此次,白光明显强势了许多,光照洞中四壁,久而不散……
“嗯,比昨日又稳了一些。”少一因之,略得些安慰。
他左手迅速变为剑指,附于右腕部。同时,右脚向前跟进脚根靠于左脚根部。双脚脚尖向前,身体略微下蹲,双目紧落剑尖。
转身,少一跳上洞中磐石,手握“空剑”,行云流水般竟然头一回打出了记忆中岩画上的那套稀奇古怪的“魁星”剑式。
刚因一所成而稍或兴奋,少一就因用力过猛,电流放电迅疾至能量流失太快,于片刻功夫间其身体所剩无几的暖意就被驱赶至右脚脚底板……他一阵脚部发麻,身子一歪,险些跌倒。
少一忙敛气而沉丹田,徐徐间,作势、收手……
“不理想,全不理想。”少一摇头,对自己的悟性,他还是很有些怀疑。
恰逢此时,咕咕回到洞内。
她立于岩画下,扬起脑袋,直望着那岩壁上那不知什么年月刻画而来、又不知是被何方神圣画上去的、赤红线条的挥剑岩画“人儿”。
岩画上,一个个人儿依次排着队,举剑、横剑、出剑……
遂,一个挨一个地,岩壁上“一溜烟”地划出一个流畅的弧线……
这,确实是一串详尽的剑式图。
环视一圈洞内的岩画,咕咕在心里对照着岩画上的“人儿”挥剑与少一舞剑的异同之处,她若有所思。
“嘀嗒——”
“嘀嗒——”
已经数月未得听闻的滴水声此时忽的响起。
水声唤醒了咕咕,她惊喜异常:“啊,天终于转暖了。想必,此时的甘花溪畔又该重新热闹起来啦……”
一不留神,咕咕发现少一已经出洞。
洞外,少一已再起一式。
他右脚踏雪,向右后方回撤一步,并没有回看刚才自己右脚所“溅”起的雪花。
可是咕咕知道,此次练习,少一真的从激发不出剑气、到略有白光、到目前的白光激起层层雪浪……着实大有进展。
这力道、技能的提升,似乎也有天道得助的味道,咕咕这样想。
随着时间的累积,孤山之巅第四纪冰川遗留的万年冰又开始了一轮新的消融,只是,今年比往年整整推迟了数日。看似,迟来也有好处,过去数月、充裕时间的严寒淬炼让少一脚下的力量终于有了起色。
除了天助力外,似乎,咕咕更认可少一的悟性。虽则少一不停自责,总觉得练剑的进展太慢,自己太笨,可在咕咕的眼里,要上层楼,必得筑基在先。
少一一招一式、一月一季的练习累积,都是在打基础、添砖加瓦,再慢,也不为过。
而到悟性,少一那是还未完全被打开。一旦有机缘,基础又跟得上,何愁没有悟性呢?!
此时,雪中伫立良久、运气有时的少一凝神剑尖,随即,他身体右后转,然后,左脚收至右脚内侧,脚尖地。
“咔嚓——”,地上的寒冰瞬间蹦发出断裂的声响。
这是少一第一次接收到自脚底深处传来的声响,这是他脚掌力量提升的明证。
“调整呼吸,就这样,向上,继续……”少一在心中谨慎地嘱咐着自己。
终于,颤颤巍巍地,少一的头出现了半道剑气的浅浅弧线……
突然,弧线戛然而止,消匿于半空。
此时,传来咕咕的鼓掌声,她:“不错!少一,你快成了。”
少一大汗淋漓,立于雪地,冒似有些虚脱的样子。
……
“听,魁星是主管功名科举的,那一定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吧?”少一一边问,一边裹着大被、正在被咕咕灌着姜汤。
“哪里啊,倒是恰恰相反,”咕咕万事通地、一板一眼地回答:“这魁星右手握一管大毛笔,称朱笔,意为用笔去中那个中举书生的姓名,他左手持一只墨斗,右脚金鸡独立,脚下踩着海中的一条大鳌鱼(一种大龟)的头部,意为考生‘独占鳌头’……”
“啧啧,朱笔要是我一下有多好。”少一一脸陶醉,心驰神往,一付已然金榜题名状。
“你看天上,那星阵呈大弯勾状,就是魁星爷爷他左脚摆出、扬起、再后踢的样子。”
“咕咕你的还真是哈,真的很像!这大弯勾的星阵,多像‘魁’字右下的那一笔大弯勾啊,屈曲相钩,真是妙哉,妙哉。”少一受此拨,心意已通。
他情不自禁地手舞足蹈起来,手上虽然无剑,少一却空握着手、象形地于洞中兀自比划起剑舞。
期间,剑势一会儿大弯转、一会大勾划……
这二人,一个舞剑,一个观剑,不亦乐乎……
“倒是这个魁星的‘魁’字,取之字形,好似鬼举足而起其斗的样子。”咕咕一向有学究气,此时,她又不意间启动了训诂之学。
“你等等!”少一闻之,不仅兴奋地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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