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门外,张扬拆开函套,翻看手中的书。
这是一本黄纸线装的手写书,用的是上等手工宣纸,轻薄,千年不腐。
封面写了三个字,却不知道是何等文字,张扬居然没看懂。
内容更是天书,写的是繁体字,用的又是草书。
张扬懂一书法,也能认出其中很多字来,可是,连在一起,却是满头雾水,不知所云。
“你爷爷的遗物,你回家慢慢看。”白芷瞧了两眼,也是不解。
“好吧,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到车站。”
两人散步到车站,白芷停住脚步,跟张扬告别:“再见。”
张扬微微一笑,没有再见,而是送她上了车。
车还没发,张扬站在过道陪她聊天。
等车子启动了,张扬才跳下车,一边挥手,一边目送。
白芷打开车窗,探出头来,了声:“张扬,拜拜!”
张扬了头。
回到家,张扬又研究了一下线装书,仍然一无所得,除了里面的几幅插图之外,其它文字,完全看不明白。
就连插图,也是潦草得很,一无标识,二无明,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把里面的草书文字,一个字、一个字的翻译出来,记在作业本上。
短短几千个字,每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还是看不懂的天书。
“爷爷没事珍藏这本书做什么?还把它交给恋人保管,难道是当定情信物?还是当聘礼?”张扬终于放弃了对书的研究。
家里唯一安全的藏物之地,就是那个衣橱,但张扬还是不放心,于是趁家里没人时,把衣橱移开,拿来哥哥的砌刀,从墙壁上抠出两块红砖,把书拿塑料袋子包装好,又用胶带绑严实,放进墙洞里,再把砖头塞回去。家里建完房子,还余了石灰和水泥,张扬自己和了灰浆,把砖缝涂严实了。
既然老奶奶千叮万嘱,这是爷爷传下来的宝贝,那就先藏好了,以后再吧!
以前的张扬,虽然不讨厌上学,但对读书,也没有多大的主观自觉性,重生之后,他深谙知识之重要,一有时间,就翻看教材。
或许是心智沉稳,理解能力远胜少年时,看书一遍,即能理解识记。
更多的空闲时光,张扬就在博物馆里钻研。
他当过记者,又写过拍卖行的文稿,对文物有一种奇特的感情。
寻一处无人之境,沉浸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或把玩千古文物,或阅读珍藏典藉,每每获益非浅。
元月三号,天空放晴。
张扬起床,吃过早饭,准备出摊。
他走出门,看到东边霞光万丈,舒心的伸了伸懒腰。
这天天气好转,生意反而没有昨天好,只卖了一百二十块钱。
第一天赚的钱全花了,后两天加在一起,卖了三百二十块,除去成本,张扬手里,有两百八十多块钱了。
这对现在的他来,已经是笔横财。
他高高兴兴的买了两斤猪肉,坐车回家。
下午,张扬和张琳,早早吃过晚饭,准备回学校。
张扬拿出一百块钱,放在妈妈手里,又拿了三十块钱给妹妹。
看到她们高兴又满足的表情,张扬忽然明白,赚钱给亲人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奶奶坐在火炉边,牙齿里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却一直在磨个不停。
她有六个儿女,却只喜欢住在二儿子家,因为二儿媳孝顺!只有在这个家里,她才活得舒心。
本来呢,是几个儿女轮流奉养的,可是,每次到了挪窝的时候,奶奶就是不走,最后没办法,张家兄妹商量,其它五人,每个月凑一生活费,放在张继祖这,就当是赡养费了。
“奶奶,我回学校了。”张扬蹲在奶奶身边,握着她的手,道,“你要保重身体,我星期五回来看你。”
“乖孙子,好好读书。”奶奶一笑,露出没牙的嘴,跟婴儿一样善良可爱。
“四多了,你们该走了,赶不上班车,该哭鼻子了。”王素兰催道,“琳子,二哥给你的钱,可不许乱花。”
张琳清脆的应了一声:“知道了,妈。”
兄妹二人走出门,看到一辆黑色的汽车,沿着坎坷的土马路,朝这边开过来,一直开到张扬门前的坪里。
车门开处,白芷露出绯红的脸蛋:“张扬!”
张扬一怔,笑道:“你怎么来了?”
放假这三天,居然天天见着她了,每次还是她主动来寻的自己!
这在以前,是不敢想象的事情。
“你上车啊。”白芷朝他招招手。
张继祖等人,都被外面的汽车声惊动,跑出来看。
开车的白景明见状,下车一一打招呼。
“白老板,屋里坐。”张继祖热情的招呼。
“张大哥,我就不进屋坐了,改天再来叨扰,今天真的是有急事,要请张扬一同前往,还请张大哥同意。”白景明掏出香烟,敬给张继祖和张军。
“你叫我弟去做么子?”张军接过烟,夹在耳朵上。
“有事情,需要请张扬友帮忙啊!”白景明笑道,“事情办完,我直接送他们到学校去。”
张继祖早就燃了香烟,一边抽,一边挥手:“去吧,去吧!白老板喊你帮忙,你去就是了。”
白芷下了车,俏立在张扬身边,她今天换了件粉色棉袄,里面穿件纯白针织衫,头戴撞色遮耳帽,脖子上挂着一条红色围巾,益发显得娇嫩靓丽。
“喊我去做什么?”张扬轻声问她,“这个了,你不回学校啊?”
“上车。你就这么爱学习了?得好像你没旷过课似的?”白芷白了他一眼。
张扬嘻嘻一笑:“好吧,你有所命,我必遵从。这世间物,唯有美景和美人,不可辜负也。”
白芷羞涩的低头:“你越来越没个正形了,我不理你了。”
白景明请张扬上车。
张扬钻进后排坐好。
白芷本来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此刻也坐到后排来了。
车子启动后,白景明回头道:“张啊,今天要麻烦你了。”
“白叔叔,是什么事?”张扬身子前倾一,两人好话,也显得对长辈的恭敬。
白景明一边开车,一边道:“昨天,有人介绍了个现席。我去看了看,觉得拿不准,约好今天再去,你看古玩有眼力,所以请你帮忙掌掌眼。”
“爸,现席是什么?”白芷还是头一次听到这个名词。
“现席是盗墓行的俗语。”张扬对这些却是略懂,道,“宝贝还在土里,没有挖出来,盗墓贼先请一些信得过的买主,一起挖开墓地,当场拿出古玩,任你挑选,这叫吃现席。这么做的好处是,买主不必怀疑文物的真假,盗墓贼也可以最快套现。”
白芷轻哼一声:“你这也懂?爸,他得对吗?”
“是这样的。”白景明笑道,“张,你不愧是高手啊。”
白芷微微嘟嘴道:“还真让你蒙对了!”
张扬对她一笑,问道:“白叔叔,这是谁介绍的?不会又是那个罗贵民吧?”
“不是他,是刘萍的一个熟人。”白景明停下车,让前面的一群鸭子过马路。
那鸭子走得慢吞吞的,见着车子来也不知道害怕,排着队,就那么悠闲自在的走过去。
张扬也不再多问,到了现场自然知晓。
有父亲在,白芷的话也不多。
开了一个时左右的车,来到一处连绵起伏的山区。
张扬没来过这边,但知道这已经到了县界。
此刻,天已擦黑。
车子转入一条山间土路,白景明停了车,三人下车,沿着山路走了一阵,看到前面有座屋,应该是护林人的住处。
屋里有人,听到外面脚步声响,门吱的一声开了。
“景明,你怎么才来!”刘萍的高音传过来。
张扬心想,原来她早就到了这边,难怪没见她。
“我把张扬接来了。”刘景明笑着看看四周,“他们人呢?”
刘萍指了指屋里:“在睡觉呢,昨天晚上,他们挖了一宿。”
她转身进屋,喊了一嗓子。
紧接着,里面走出来三个人。
两个男的,一个女的,一看就是一家三口。
做盗墓这一行,太多自相残杀的故事,危险程度高,不是亲人,都不敢轻信。
“还有几个老板没来,等几分钟。”男人五十左右,五短身材,穿着薄薄的两件单衣,身上全是泥土。
他话刚完,就看到一辆面包车开过来,从上面跳下来七、八个人。
这些,都是前来吃现席的老板。
白景明一看来这么多人,微有不悦,打量那些人,看他们实力如何。
“人齐了,我们进去吧。”男主人喊道,“昨天晚上,我们加班,挖得差不多了,今天晚上就可以出货。”
刘萍对他邀请这么多人前来,也颇有微词,道:“老马,你确定这下面有东西?这么多人呢,够不够分啊?”
老马咧嘴一笑,无奈的摊开双手:“这个嘛,我也不定,一切全看运气。也许是个王侯墓,也许是个富人冢。最倒霉的一次,我们试过连挖三坟,都是薄葬墓,白费了一年工夫。”
话间,众人来到一处山坳处。一个稍微平整的平台上,挖开了一个盗洞。
天色完全黑下来了,山里格外的冷,加之这下面又是个墓,张扬没来由的觉得寒意袭人,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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