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零七章求生欲
忽然，翟大户猛然想起——向江南的食盐供应，已经中断了有些时日了。
他的心头突地一跳。
“这事，必与此有关……”
越往下想，他越觉得后怕，大热的天，后背阵阵发凉。
心惊肉跳地琢磨了半天，他决定，先派人去打探一下再说。
可是，派谁去好呢？
派家丁去？不，那太唐突了！
万一露了马脚，损失个把人是小事，可要是泄露了天机，必定弄巧成拙，反而引火烧身了。
找个普通的村民？也不行！那些穷鬼既胆小，还不可靠。
左思右想，权衡了半天，他想到了胡显祖。
这个胡显祖，是个货郎，为人百面玲珑，最擅察言观色，是个眼毒腿快嘴巴甜的主，平时，那些鸡零狗碎的事，他最喜欢打听。
更重要的是，他不敢不去，也不敢糊弄自己。
因为，虽然不是翟家的人，可此人在经济上，对他翟家颇为依赖。
别的不说，一年到头，他们翟家吃用的糖油菜蔬，还有内院女人们的针头线脑、咸甜小吃什么的，便有一小半由他供应。
让这个人去，还算比较靠谱，又不会过于扎眼……
当下，他便吩咐把胡显祖找来。
然而，一听要他去做探子，胡显祖的头都大了。
大堤上那么多来路不明的人，去那里刺探消息？
那是需要很大勇气的好不好！
孤身犯险，被掳掠一番是平常事，闹不好的话，吃个家伙也难说。
不过，胡显祖明白，不去也不行。
那边的人凶不凶还不知道，可翟大户是什么玩意，他可比谁都清楚……
看来，为了保住生意，更为了保命，说不得只好冒一把险，硬着头皮走一趟了。
不过，出发前他声明，自己除了打探，其他的事情决不干，翟大户倒是很痛快，一口答应。
作为一名资深货郎，胡显祖自然一点都不笨，出发前，他很是动了番脑子——这次他的货物，是一担新鲜蔬菜。
说起来，在这地方当蔬菜贩子，是很没有前途的。
道理很简单，除了县城和大宅子还有点需求外，几乎每家每户都在地头上自种自吃，谁也不会花钱来买。
但是他想，大堤上的人肯定不一样。
既然这么多人从海上来，蔬菜不可能在船上种出来，自然要找人买。
人可以不吃肉，但不能不吃蔬菜，否则，起码会得便秘对吧。
其次，如果对方蛮不讲理，动手就抢的话，他损失的，也就是一担蔬菜。
至于对方会不会抓他当免费劳工，那就只好听天由命了……
就这样，他挑着一担子蔬菜，一路来到了大堤。
可是，大堤上除了树荫下的一溜帐篷，一个人都没有。
他的腿肚子有点发颤，犹豫半天才敢四下张望。
终于，他透过树丛发现，原来，人都在外面的荒滩上干活呢，影影绰绰的，全是人。
他走前几步，放眼望过去，粗粗一估，果然有好几千人，几乎全是精壮汉子。
回头再看大堤，发现自己孤零零的，也找不到个搭话的，当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正在惶恐间，却见有两个穿着紧身短褂的人，从帐篷出来了。
这俩人打扮奇特，态度倒还和蔼，也不问他来路，听他要卖菜，二话不说的，就把这担子蔬菜全都买去了。
胡显祖大喜过望。
看来，这伙人不仅需要蔬菜，出手还很大方――他们似乎不把铜钱当钱看，随随便便的就丢了二百文给他，连数都没数。
而且，他们给的，个个都是黄澄澄的万历钱，不是那种一掉地上就碎成两半的小钱。
一时间，他居然忘了翟大户让他来的目的，就此挑着空担，喜滋滋地就下了大堤，心里想着明天再来，弄更多的蔬菜来……
然而，快经过施家桥村的时候，他却望见湖边的盐田附近，好像也有好多人，正忙忙碌碌地干着活。
他满心的疑虑——这个村子，什么时候有这么多的盐丁了？
一下子，他又想起翟大户的吩咐来了，再加上爱四处打听的习惯，使他鬼鬼祟祟地，向那边摸去。
这一来，就好奇害死猫了！
刚到村口，他便被哨兵活捉了。
……
虽然不幸被自己猜中，听了司徒正的汇报后，林啸还是觉得又好笑又好气……
拔钉子的行动就在眼前，可是，对于整个翟家庄的详细情况，自己却依然所知甚少。
虽然对特战大队来说，破个把土寨子不过是小菜一碟，但是，据说这个翟家庄还不小，庄子里肯定有不少普通群众，要是出手不分轻重，免不了就会伤及无辜。
所以，林啸还是想在行动前，多了解些情报。
那个沙成哲，倒是陆陆续续提供了不少讯息，可林啸却并不完全相信他的话。
因为，他是翟大户的仇人，一般来说，报仇心切的人，往往会夸大或者淡化某些因素。
为了真正摸清翟家庄的具体情况，林啸正嘀咕着，最好先去实地侦察一次。
没想到，这边还没有动手，对方的探子却反而先来了。
“翟大户，这可是你自找的！”
林啸暗暗冷笑，“既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有了这个翟家庄的人，就不必再找施望晴了。
毕竟，再精明的外村人，也不会比近邻更熟悉情况，何况，这还是个探子。
他一边想着，一边让司徒正把这个探子带过来。
……
胡显祖刚一被抓，就吓得魂飞魄散。
因为，抓他的是一个兵爷，一个出手迅捷、力道奇大的兵爷。
他没来得及有一丝的反抗，便被干脆利落地扑倒在地，自己的胳臂，被一双铁钳般的大手死死抓住，一下子就反绑过去，痛得他龇牙咧嘴，小心肝直打颤。
双手反绑，被提溜着站起身后，胡显祖两腿筛糠，偷偷打量这个全身披挂的兵爷。
这位兵爷身材并不高大，举手投足却十分精干，虽然长相平平，但眉宇间透着一股凛然的杀气。
再一细看，这么热的天，此人却皮靴圆帽，一身长袖短衣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身上火铳、短刀等家伙事一应俱全。
他一下子反应过来——这就是传闻中的“王师”吗？
带到村里后，他见到这样的兵爷还有好几十个，个个全副武装，气势逼人。
他毕竟是个平民，哪里经历过这种官方场面，司徒正一开口，还没怎么吓唬呢，他便一下子全撂了，问什么答什么。
现在，被带到这位兵头模样的老爷跟前，眼看又要审问。
他愈发心虚，愈发害怕，满满的求生欲下，他一丝一毫的侥幸心理都不敢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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