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考虑到拓跋慎生长于江北,不习惯于江左的饮食,所以午膳除了给萧子卿和萧灵媛准备下的鱼贝等几种水族菜式以外,还有一些特意为拓跋慎准备牛羊肉和几式菜羹。牛羊都换着花样做出了十几种不同地菜式,连酱作的都有。菜羹则是江南江北常见的鸡子青菜羹。对拓跋慎和萧家兄妹来说,都是些家常的菜式,不过因为菜式上了二十多种,量又足,看起来还是很丰盛的。
听李彪说萧赜数年以来崇佛,很少会去吃荤,萧子良又常常在建康宣传素食,估计这宫中也有这种风气也不一定。
拓跋慎看着面前的排满的各色菜式的两张桌案,一时间不知道怎么下箸了,倒不是他挑食,而是太丰盛了,不知道吃哪些好。
他虽然不是素食主义者,但是吃素多于荤食。因为像他这种不需为温饱忧心,整日除了学习以外,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来说,饮食不知节制真的很容易因此脂膘飞长。
拓跋恂那身膘是怎么长起来的?皇帝身体适中,并不显胖,林皇后生前拓跋慎虽然从没见过,但也肯定不会是胖子,拓跋恂这么小却身体肥壮,很可能就是因为饮食不知节制的结果。他可不想变成拓跋恂那种体型。
算了,还是吃些简单用些小菜,再来点菜汤就好,鱼肉之类就不去碰了。
张淑妃与女儿同坐对面,见拓跋慎只是稍稍吃了一些素菜,喝了一些菜羹,奇道:“可是不合口。这建康城中少有会做平城菜的,所以姨母这小厨做的口味难免有些不同之处。二郎还是先勉强用些,姨母且让云长午后为你寻几个河北膳厨。”
拓跋慎见萧子卿和萧灵媛都停下箸,看着他,大约都以为他这是挑食呢?
“不是,姨祖母所备膳食可谓精美,只是甥男自出京以来,少食荤食,且姨祖母只用清粥,舅姨也不过数菜,甥男何有德能,而得并案之餐。”拓跋慎赶紧放下玉箸,说道:“不若请姨祖母赐下清粥,便为足矣!甥男午后尚要辞驾回馆,不便多用。”
张淑妃抬头看看窗外,见已经过了正午,叹道:“不意天色短促如此。”面有惋惜之色。起身从婢女手中接过木碗,亲自给拓跋慎盛了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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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过午膳后,拓跋慎又在宁寿宫中停留了两刻许,估摸着乾光殿的聚宴应该到了尾声时候,便起身告辞。
张淑妃将拓跋慎送到宫门外,道:“二郎在建康若是有不便之处,尽可去云长王邸。只要不是有违朝制之处,云长必能帮你。”
“是,姨祖母之言,甥男记住了”拓跋慎行礼道:“外间炎热,姨祖母还请先回殿吧!”
张淑妃点点头,对着身侧的女儿道:“三娘儿且代阿母送送二郎。”
辞了张淑妃,和萧子卿兄妹走在出后寝的路上,拓跋慎看着陌生的宫寝回廊和殿阁,想起三年以后这如画殿台就要换主人了,萧子卿这些萧道成一系子孙数年间大部分被萧鸾处决。到时候,还不知道张淑妃和萧灵媛是什么下场,她们虽然不大会有生命危险,但是下半生的境遇肯定要遭受巨变。即便其后萧菩萨上位,也不会对她们有多少好处。
“昔年中州丧乱,司马氏流寓南土。前后百年所营皇居,巍峨如此,然不三十年既为宋武帝所取。可知世情变幻如斯之甚,智者亦不能逆睹也。”
萧子卿听了拓跋慎的感叹,不明所以,道:“殿下何有此叹?”
“没什么。”
拓跋慎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也是对南齐的未来有感而发罢了。
到了前后寝宫门,拓跋慎正要与永嘉公主道别,却见永嘉公主从长袖中取出一个纱巾递了过来,正是他之前递给她的。
“殿下且莫忘了这纱巾”
“多谢!”拓跋慎伸手接了过来,行礼道:“公主殿下还请先回宫吧!”
这个纱巾只是他用来包裹玉佩的,并不是什么贵重物,所以也没在意,没想到萧灵媛竟然会带出来还给他。
永嘉公主微微颔首,对萧子卿和拓跋慎肃礼道:“阿兄,殿下慢行,永嘉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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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慎在出了建康宫后寝以后,和萧子卿一同去乾光殿见过萧赜,萧赜又请他和李彪,蒋少游同去华林园中一游。直到申时才出了建康宫。
回到庆义馆时,时刻已经是申时末了。
“于卿,刘卿,郑卿都回来了吗?”拓跋慎下了车,问道。
“郑君正午前就已经回馆了。刘黄门那里,下官已经派了人去,说是要等到罢市才能回来。”
“嗯!”拓跋慎点点头,道:“若有不易外售的,可去南朝太府去问问,看他们有没有所需,若能外售予太府,也少些麻烦。”
李彪和蒋少游下了车后,拿好符节,快步跟上拓跋慎,低声说道:“殿下,未知今日齐主……”
“卿不必再问,孤自会告知你。”拓跋慎打断李彪的话,说道。
刚刚跨进馆门,就看见陆光快步走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奴仆,看起来面生的很,想来是今日新买来的。
“殿下!”
“郑卿可在馆内?”
“郑郎官午前就回来了,正在堂中等候殿下。”
进了正堂,正见郑道昭自己跟自己下围棋,看着棋盘上排满大半的棋子,可见他在这消磨了不少时间了,可能午后一直在这里等他们回来。
“殿下!”郑道昭听到脚步声,从棋盘残局中走了出来,起身问候道。
“郑卿,正好你也在此,孤有一事,正要告知你们。”
等李彪,蒋少游,于忠进了堂坐下后,拓跋慎吩咐陆光道:“陆卿去堂外守着,不要让外人近前”
“今日孤在建康宫中逢有母族故亲。”
把张淑妃的事大略说了一遍,主要是说了些母亲张嫔与张淑妃的关系。
李彪听了拓跋慎的话,沉默了一阵,说道:“殿下,此事实在突兀,于殿下外族来说虽是桩美事,但是,齐主此举,只怕未必全然好意。”
“殿下,张淑妃虽是殿下外亲,只是其名位,到底有不便之处。此事若是传回平城,只怕有心之人将以此诬讦殿下。”郑道昭接着说道
拓跋慎沉默下来,午前萧赜请他去宁寿殿之事,虽说不合君体,但是与张淑妃叙族详细却不会错。张淑妃也确实是以后辈待他,此情做不得假。是不是全然好意,拓跋慎也不知道,不过若说有所图,也看不出来啊!
“诸卿以为,齐主有何意图?”
“这……”李彪捻须道:“下官以为,齐主此举,不外乎离间陛下与殿下父子之情。张淑妃位虽外亲,但不禀于陛下后见纳,只恐陛下或有不悦。”
李彪本不想说这些妄揣皇帝的话,但是他现在匹副拓跋慎,今日之失多少也有他造应不足之故,所以不得不多说几句。
“卿多虑了,孤为陛下亲子,生长于宫掖,身居不疑之地,齐主何以间之!”
“齐主之意,不可深查。殿下当务之急,可手书封奏,禀于陛下即可。此事虽说不大,到底有隐患之忧。若得殿下手书释疑,自无余碍。还请殿下速决勿疑。”郑道昭长揖道。
拓跋慎是他郑氏外婿,一身安危与他郑氏有所关联,郑道昭自然比李彪急切很多。
李彪和郑道昭的话不无道理。这件事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禀报一下确是稳妥之道。不管此事萧赜怎么想的,但这退身之道要做好。
“善哉!孤即刻手书封事,于卿,你可选三五人,持孤封事前往徐州,亲呈于任城叔祖。”拓跋慎说着起身出了正堂,往卧寝而去。
将封事给任城王,正是要借他的势传驿平城。一则可表事无不可对人言,二则还能尽快送达皇宫。任城王是宗室重王,不是他一个皇子能比的。用他的渠道自然更快更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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