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场的西边,就是武帐冈。武帐冈之名,单从文意上就可以看出,就是个小山包。刘宋元嘉年间,因为在其上树立武帐以便讲武,武帐冈的名字也由此而来。后来为了加强建康外围的防御,还在武帐冈和宣武场的西南方不远处建了一座主要用来屯兵的小城,叫做宣武城。宣武城与同在建康北部的南琅琊城,白石山的白石垒共同组成了建康北区的防御体系。
因为今日要参加讲武活动的人太多,靠近宣武场附近的车马充斥道路。再看看周边的山包和田间地头上前来观看讲武的建康士民越来越多,拓跋慎吩咐找了个偏点的地方停了车后,才和李彪等人下了车,往宣武场外的南旌门走去。
刚刚走了才十余步远,便见萧子卿带着几个随从军士快步走了过来,拓跋慎与李彪等人互视一眼,一同迎了上去。
待与萧子卿见礼过后,萧子卿才说道:“陛下以贵使远来做客,主人不能不尽礼,是以遣子卿前来请贵使一同登台观礼。”
“陛下垂爱,岂敢不受”
拓跋慎等人知道,萧赜这次讲武,有威慑他们的意思。拓跋慎与李彪等人身份不同,李彪是单纯的臣,拓跋慎则有子的属性,年龄虽然有很大差距,但是意义不一样。既然是有针对性意义的阅兵活动,自然要给他一个能够全程观感南朝武力的好位置。
与李彪等人跟在萧子卿后面一同到了武帐冈下,经过萧子卿的解释之后才进了武帐冈下。进来之后抬头往冈上看了看,只见冈上张了三个大帐,中间一个立在最高处,长度约有三十余丈,另外两个分列左右,比中间的主帐小不少,大约在山岗往上三分之二的位置,在左右两个军帐下还设有五层阶是用来观礼的观礼台,观礼的时候按照官职大小站位置。因为正当天气炎热的季节,所以三个大帐只有帐顶,四面都可以通风。
萧子卿问过军将之后,才知道萧赜已经与文武官将早已上了武帐冈上休息去了。这一路上走了一个多时辰,夜间的气候虽然不如白昼,但是所有人都汗流浃背了。
绕过三个军鼓台,萧子卿与拓跋慎四人踩着木制阶梯上了冈上,直到帐台下,才看见在外面看起来透风的大帐深处竟还设了几个帐中帐,主帐的前后进深也有近二十丈宽。
萧子卿依阶上了主帐,就看见萧赜穿着白纱单衣,背对着帐外,正在小帐中左侧的剑架边站着,左手拿着一张红线金漆弓,右手正搭着一支带雉尾鸣镝的漆红长箭。在他的下首,侍立着大司马·豫章王萧嶷,竟陵王萧子良,左仆射萧鸾和御史中丞沈约几人。
小步上前,萧子卿拱手高声道:“上启陛下,北使已到,正于帐外待召!”
萧赜将金漆弓放在架上,又将手中长箭插回箭囊,返身坐在主位上,道:“快请北使进帐。”
拓跋慎几人都整了下衣装,跟着萧子卿进了小帐,施礼道:“外臣见过陛下”
萧赜进前一步,笑道:“使臣多礼了”。指着左侧的矮几示意拓跋慎等人坐下。
拓跋慎谢过之后,与李彪共据一案,又对着萧嶷等人微微行礼后才坐下。
等萧嶷等人都还礼坐下后,萧赜说道:“数日未见北使,却于豫章王处,多闻北使之名。”
拓跋慎微微看了看正笑对他点头的萧嶷,赶紧拱手道:“外臣无知,发一时激愤之言,还望陛下海涵。”
萧赜摆摆手道:“豫章王性歉正冲和,道德文章为我家魁首,等闲士庶亦不能及。不想却为邀幸小人所欺,朕今已责之。外使勿怪。”
“豫章王殿下宽容雅度,有长者风,外臣多有耳闻。小人谄谀之行,岂敢怨望长者。”
萧赜微笑颔首,不再说这个话题。
因为萧嶷兼任大司马一职,是名义上的第一武臣,所以他昨日就派人宣召了萧嶷进宫,说起将要于宣武场讲武一事,却听萧嶷说起在长宁陵偶遇拓跋慎的事,更得知了拓跋慎所出字谜一事。他倒是没有生什么气,倒是对拓跋慎的随机应变急智颇为欣赏。
他们家本来就是靠着武力夺位,这一点根本遮掩不住。而且自从永嘉南渡以来,士人鄙弃名教,崇尚虚玄,皇权的威势又因为士族地位的上升受到严重挑战,士人在士风上保持着不少骨鲠之气,不慕取名利的高士颇有不少,世人对于这些不攀附皇权之人也是称赞有加。所以一些追念旧朝的人只要不是公开反对朝廷,写写诗文发发牢骚朝廷一般是不管的。拓跋慎也不过是在字谜中埋了个小刺而已,萧赜笑笑也就过去了。
“外使来京邑数日,观我朝风气如何?”
“建康内外风气灿然,端的是君正臣贤。邑邑之风,诚可追比元嘉治世”拓跋慎答道
他自谓这话倒也不完全是吹捧话。南齐自从建立以来,与本朝虽然几次小有冲突,大的战事却没有过。加上萧道成和萧赜都是知道民间疾苦的人,萧赜在体恤民众上虽然还不如萧道成,但也非刘宋能比。南朝在经过刘宋末年的数次内部战乱之后都久思安定,三吴经济发展在南齐建立的十二,三年中得到一定的恢复和进步,虽然南朝整体上还比不上元嘉二十七年之前的繁盛,倒也颇有成效。
萧赜听了拓跋慎的赞誉之词,连连笑道:“此皆朝中群贤效力王事之功。”说到这里,萧赜顿了一下,道:“家国盈富,久安长治,实乃朝廷,黔首之福。此情亦望贵国与朕共图之!”
“外臣敢不闻名”拓跋慎起身长揖道
萧赜抬手示意拓跋慎安坐,说道:“使臣本月来的正巧,适逢本朝夏苗之礼。循礼导化,古之旧俗。使臣来此做客,此等大事本朝岂敢隐而不告,是故今日请使臣前来观礼。”
“外臣久仰华风,请旨使南,亦望得慕风仪。陛下见召,使外臣观前贤旧事,诚为幸事。”
萧赜说的什么适逢之话,拓跋慎当然知道根本就不是。夏苗虽然也是春搜,夏苗,秋狝,冬狩四礼之一,但是历来重视的都是春搜,四礼也不会年年都举行。怎么会有适逢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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