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宫里,宇文烺坐在椅子上,勾着嘴唇有些讽刺的看着对面的崔太后,以及皇后和安国侯夫人母女。
崔太后脸上淡淡的,语气平缓的跟宇文烺说话:“……小夫妻两个吵架,床头打架床尾合,总不能因为两句口角这日子就不过了。做长辈的做皇兄长的,只有劝和没有劝离的道理。阿冕做的不对,皇帝训斥两句就是了。”说着脸上皱了皱眉,已经露出了不满,道:“皇帝何必将人都绑了,将一点小事闹大。”
宇文烺听着“呵”了一声,看着崔太后道:“原来在太后心里,崔冕冷落浔阳在外拈花惹草与有夫之妇私通是小事,崔冕为了两个卑贱之人打了浔阳也是小事。公主与驸马是夫妻,但在夫妻之前首先是君臣,崔冕不敬和怠慢浔阳,暴力对待浔阳,这些在太后眼里都算是小事,不知在太后心里什么才算是大事?是等哪天浔阳被崔冕打得缺胳膊断腿还是丢了半条命了?”
崔太后脸上阴沉起来,她不喜宇文烺对她说话的态度,张了嘴正要出言,却又被宇文烺抚着额头“哦”了一声,接着打断道:“既然这些太后认为是小事,那想必崔冕口出狂言,当着浔阳的面说宇文家的天下是崔家让给宇文家的,也是小事了。”
崔太后听着震惊,安国侯夫人从没跟她说过崔冕还说过这样混账的话,眼神凌厉的转过头来瞪着安国侯夫人。
安国侯早已是浑身都在发抖,再被崔太后这一瞪,连忙“扑通”的一声跪在地上,哭着着急的分辨道:“太后,皇上恕罪,阿冕这孩子昨晚是喝醉了,说的都是胡话……”
皇后也赶忙跪了下来,道:“对对对,兄长说的都是醉话,他心里怎么会这样想,绝对不会这样想,还请母后和皇上明查。”
宇文烺冷冷的看着簌簌发抖的安国侯夫人和皇后一眼,冷冷的“哼”了一声,道:“朕看崔冕昨天晚上可清醒得很,跟浔阳说话动手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糊涂。就算是喝醉说的醉话,不还有一句话叫做‘醉后吐真言’吗?只是朕不知,这崔家是只有崔冕有这想法呢,还是整个崔家都是这个想法。”
安国侯夫人有些没折了,心里着急得很,红着眼睛哽咽道:“阿冕不敢,崔家更不敢。”
宇文烺又转过头去,看向崔太后,又嘲弄的问:“崔家是太后的娘家,可太后嫁给父皇之后,名字前该冠的是我宇文氏的姓,百年之后安息的也是我宇文家的坟茔。朕就不知道,在太后心里,是将自己当成崔家的人呢,还是当成宇文家的人。若太后将自己当成崔家的人,那朕就要问问,太后可有资格享受宇文家的尊崇。若太后将自己当成宇文家的人,太后听到这样的话,当如朕一样的愤慨。”
崔太后脸上有些青黑,一边是在恼怒崔冕狂妄给崔家招祸的话,一边是怒于宇文烺的质问。
崔太后道:“皇帝说的是什么话,哀家……自然是宇文家的人。”
宇文烺点了点头,一副你知道就好的模样,道:“那想来太后是不会反对朕绑了崔冕问罪了。”
崔太后一时被噎得无语,说不出话来,心口被堵得慌。
宇文烺又道:“就论崔冕的这句话,朕没有将崔家上下全部人等绑起来问罪,已经是朕看在太后面上的仁慈。至于崔冕……”宇文烺脸上一,黑,手用力的拍在桌子上,怒道:“死不足惜!”
安国侯夫人听到一个“死”字,脸上大惊,身体几乎都要跳了起来,喃喃了一声“死”,然后连忙对宇文烺磕头道:“不不不,皇上,阿冕言语有失,臣妇和侯爷以后一定多加教导,还请皇上看在太后和皇后的面子上,饶了小儿一命。”
崔太后也冷着脸道:“崔家与皇家是亲家,崔冕也是皇帝你的大舅子,皇帝何必动口喊打喊杀。崔冕是有错,但罪不至死。崔家是开国功臣,且自先帝一朝便为大梁镇守辽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帝不看僧面看佛面,看在崔家一族满门忠烈,难道不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何况皇上处置了崔冕,让浔阳如何自处,皇帝难道想让浔阳年纪轻轻守寡……”
宇文烺厉声道:“朕看崔冕就是自持崔家功劳,才会如此居功自傲,连浔阳这个长公主都不放在眼里!”说着又道:“至于浔阳……”宇文烺冷笑了一声,道:“自然用不着给崔冕守寡,朕在处置崔冕之前会下旨断绝浔阳与他的夫妻关系,另给浔阳寻一个驸马。”
宇文烺说完,笑了笑,又一副好言好语好商量的语气,道:“这样吧,浔阳是当事人之一,朕就请浔阳来问问,她愿不愿意与崔冕和离,满不满意朕的安排。”
说完将万得意叫了进来,吩咐了一声:“万得意,去紫宸宫将浔阳长公主请过来。”
万得意弯着腰匆匆进来,恭敬对宇文烺道:“皇上,浔阳长公主已经来了。”
宇文烺道:“那就将长公主请进来。”
万得意道了一声是,然后又出去了。
没一会,一身轻装的浔阳长公主便从外面走了过来,先对宇文烺、崔太后和皇后一一行了礼,道:“浔阳见过皇兄、母后和皇嫂。”
崔太后脸上十分冷淡的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宇文烺笑着对她招了招手,道:“浔阳,来,到皇兄这边来。”
浔阳长公主道了声是,然后往宇文烺身边走去。宇文烺握了她的手,问她道:“浔阳,你今晨跟皇兄哭诉说崔冕对你不敬,要和崔冕和离,现在皇兄为你做主,那可还是你真心的想法,你是否真心要和崔冕和离。”
浔阳长公主道:“皇兄,皇妹算是彻底死了心。崔冕这些年在外为所欲为,您也都看到了。平日里私通臣妹身边的婢女也就罢了,在外沾花捻草寻花问柳臣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全是看在他是母后的侄儿的份上。可如今,他连有夫之妇都惹,还让那女人怀了孕,更为了那不知廉耻的下贱女人闯进公主府来打了臣妹。这日子臣妹是跟崔冕过不下去了,这一次他能打了臣妹,谁知道下一次他会不会拿刀捅了臣妹。”说着又小心翼翼看了眼太后,道:“请皇兄和母后怜惜怜惜浔阳……”
崔太后冷冷看了浔阳长公主一眼,道:“男人生性风流,逢场作戏是难免的事。你父皇也有三宫六院,那一家府上的男人又没有三妻四妾。你虽身为公主,金枝玉叶,但也不能任意妄为,而更应为天下女子表率,以贤以惠为则,岂可说和离就和离。”
浔阳长公主看着崔太后道:“那母后想让儿臣如何呢?儿臣堂堂公主,平日里对驸马的风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不行,难道还要学别的女子给驸马纳妾纳婢不成,对驸马的暴力也要委曲求全?父皇有三宫六院,那是因为父皇是君。别家府上的男人有三妻四妾,那是因为那些男人是主。”这话说的很明白,浔阳长公主与崔冕这对夫妻来说,浔阳长公主才是君,才是主。
宇文烺道:“朕倒是在想,倘若崔冕如此妄为还不能治罪,恐怕这天下人都以为宇文家还真要看这崔家的脸色了。太后,您觉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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