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歌心中将惧意血佛经默念一遍,心中已有把握,他走上擂台,取长剑在手。拜风豹不敢怠慢,对护龙卫众人道:“拿一柄好剑给我!”语气吆三喝四,直是将护龙卫视作下属。护龙卫众人表情不快,但仍将兵刃递上。
拜风豹说道:“你是何方小卒,报上名来?”说的是蹩脚的离落国话。
利歌神态平静,长剑斜指地面,说道:“离落国人禾刀甲。”
拜风豹鼻子里哼出一声,道:“听你口音,似是离落国南方来的?”
利歌说道:“那又如何?”
拜风豹道:“离落国北边百姓,皆是愚昧自大之徒,但好歹还算英勇。而南边的蛮子则懦弱无能,遇上强敌就显得不堪一击。”
他一句话将南北人物皆骂了个遍,但北方百姓对南方国人多有偏见,闻言居然多有人发笑。
利歌反问道:“此话怎讲?”
拜风豹道:“想当年,离落国被冰蛮打得落花流水,屁滚尿流,鬼哭狼嚎,朝不保夕,要不是我拜风豹率军驰援,赶走了那群并蛮子,那小国主早就掉了脑袋了。而几年之后,那小国主又自称什么英雄王,大张旗鼓、威风八面的,到头来呢?还不是被人造反,死无全尸?所以说,离落国南方之辈庸庸碌碌、难堪大用,少不得我龙火国圣皇荫庇。”
四周的看客议论纷纷,大多点头说道:“不错,南方的国主名头都甚响亮,但其实未必如何。前国主利百灵不也死在了漆黑骨地么?”“唉,南边日子过的太过安逸,要让他们对抗境外亡魂,那就是让他们去送死。”“那利歌当真可怜又可笑,明明无胆无功,却又狂妄自大,他那下场也着实太惨了。”
利纳愤愤不平,想要替利歌说几句话,但周围实在吵闹,就算大喊大叫,旁人也未必听得清楚。
拜风豹凝视利歌,想从他脸上瞧出一丝怒意。他不知眼前这汉子有何能耐,却算定若能激怒此人,令其失去冷静,那么所有阴谋诡计皆无法得逞,岂料等了半天,利歌仍甚是淡然。
利歌说道:“南方国主确实名不副实,罪有应得,但南方勇士怎样,唯有手底下见真章了。”
拜风豹懒洋洋地答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话说一半,突然一掌打了过来。他身份极高,对方却是无名之徒,此掌极其卑鄙,等同于偷袭,实已毫不顾颜面,只求能打赢这场生死之战。
早在他发掌的刹那,利歌已提前跳开,乒乓一声,掌力隔空击中校场边一堵矮墙,将其震得粉碎。众看客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其掌力之强,又骂道:“无耻!”
拜风豹脸皮一红,收掌说道:“此招不过试探于你,你反应倒也不慢。”
利歌道:“原来如此。”
忽然间,拜风豹再度出击,利歌往右跃去,这一掌又落了空。拜风豹连发三道掌风,三道剑气,皆未能打中,他同时踏上三步,离利歌不过丈许,只要再近一些,他便能用风行功风驰电掣般的近身剑法克敌制胜。
就在他前冲的一瞬,利歌蓦然抛出一枚暗器,暗器爆炸,顿时浓雾腾飞,遮挡住众人视线,拜风豹怒道:“下三滥的小贼!作弊!犯规!”
利汀在旁喊道:“这擂台什么兵刃法宝都可使用!此举并不违规。”
拜风豹凝神运功,大喝一声,口中吐出猛烈劲风,脑袋转了一圈,将浓雾统统吹散。此时,利歌出现在拜风豹背后,火杖金枪朝前一刺,拜风豹背部一痛,留下一道焦黑伤口。拜风豹大恨,回身“呼”地一拳,随即拳形足影密密麻麻,恍如惊涛骇浪一般,但利歌一击得手后并不贪功,早已逃得远远的。
拜风豹心中骂道:“小贼好狡猾!”眼珠一转,忽使虚招,他高举手掌,凝力而不发,片刻后,一下子猛冲向敌手,这一招看似是破绽极大的重手,可又突然变作迅速前冲的架势,委实出人意料。然而利歌提前变招,把火杖金枪朝前一送,直指拜风豹额头,拜风豹骇然变色,身子当空转向,借风力转进为退,只是他慢了片刻,脸颊上又多了一道口子。
斗到此刻,拜风豹心生恐慌,只觉得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对手意料之中。自己刚猛卓绝的招式,对手能轻易避开而自己精妙隐蔽的功夫,对手也料知得清清楚楚。这惧意一生,渗入骨髓,体内的血似乎一下子冷了下来。
利歌此时所用的,正是血佛经中所传的要诀。
其实拜风豹身上本就负伤,那伤势最先是被利来所刺,后来与利汀相斗时又留下隐患。拜风豹凭借深湛的土行、木行龙火麻痹了伤痛,以为自己伤势痊愈,但实情却并非如此,这伤势仍然不轻,只不过拜风豹行动不受伤势阻碍罢了。
有了伤势,便有了气血中的破绽。
血佛经教会利歌更精确的利用撕裂血魔之能,感应旁人体内这破绽,敌人的行动意图将显得极容易预料,敌人伤势越重,就越会被利歌牵着鼻子走。而这血佛经更为奇妙之处,在于“嗜血而脱胎,失血而堕化”,两人相斗,伤势渐重,修炼血佛经者嗅到敌人血腥气味儿,听到血之乐曲,将会越来越振奋,越来越强,而敌人哪怕受些许伤势,也会被血佛经的惧意入侵,陷入摇摆不定、想赢怕输的地步。
当下拜风豹身上共有四处伤势,一处为内伤,三处为外伤。利歌心中惧意发散在外,如无孔不入的苍蝇般飞入拜风豹体内,产下虫卵,迅速孵化。再过片刻,拜风豹已然冷汗如雨,手足发颤,心中所想全是自己会如何如何惨死的念头。
利歌不紧不慢地迈出一步,不紧不慢地刺出一剑,在拜风豹眼中,这一招却狠毒残暴得无以复加,全不可阻挡。他大叫一声,长剑被利歌击飞,转身跑向外头,可眼前一花,利歌却早已出现在了他的去路上。利歌再一剑斜劈,将拜风豹的护体功与肉身一齐破开,拜风豹胸口嘴里同时喷血,奋力一扑,终于下了擂台。
他嚷道:“胜负已分!好汉手下留情!”
众贵族、豪客见利歌动作优雅轻盈、曼妙流畅,虽只是两人厮杀,却又令人生出幻觉,隐隐约约、恍恍惚地见到一位帝王穿梭于乱军阵中,显得勇猛无畏、威慑强豪。顷刻之间,无不对这位南方人物生出钦佩欢喜之意,爆发出响亮而长久的喝彩鼓掌声。
有人喊道:“看来南边懦夫之中,也有英雄好汉!”又有人打趣道:“若英雄王如这位禾好汉般英雄,便不会落得那般下场了!”
护龙卫皆面露鄙夷,但仍围在拜风豹周围,阻挡利歌。利歌说道:“愿赌服输,先前你非要带走我家小姐,现在我也不得不杀你。”
拜风豹叫道:“我再不敢与那位大小姐为难,那赌约就此作废!”
形骸旁观许久,已确定拜风豹体内梦海真气非同小可,不可将他逼入绝境,于是说道:“刀甲,放他一马。”
利歌点头笑道:“子皿大哥言之有理。”火杖金枪与长剑同时归鞘。
拜风豹慢慢爬起,瞪了利歌一眼,施展轻功,如风疾走,倒也不愧为风行僧的名头。护龙卫中那位老者说道:“利汀大人,希望此事不伤咱们双方和气。”
利汀笑道:“区区一个混蛋闹事,我还不至于放在心上。”一转眼,见利纳妙目如星,笑得合不拢嘴,叹道:“好妹妹,瞧把你乐得。姐姐我正是用人之际,你把他让给我怎样?”
利纳一跃而起,嚷道:“不成!死也不成!你抢了我宝甲,这倒也算了,还想要人,那是痴心妄想!”
利汀看看利歌,又看看利纳,道:“金鳞岂是池中物?越是这等人物,就越不服旁人约束。就凭你这小小本事,岂能让他乖乖听你的话?”
利纳忍不住道:“是啊,但姐姐你也别想让他听话,该是咱俩听他号令才是。”
利汀皱眉道:“为什么?”
利纳自知失言,抿嘴半晌,道:“因为...因为他长得帅。”
利汀哈哈笑道:“你这花痴脑袋,长得帅能当饭吃么?”
利歌想起比武规矩,并不下场,等待旁人挑战,此时,群雄中冲动好战的少年皆已落败,而高手自诩未必能胜,不愿冒险出手。蓦然间,校场门口有一大群人影闯入,来者皆穿土色链甲,身后披风起伏,气势盛大。当先一人是个灰色短发的汉子,脑袋周围一圈皆剃得干净,留下当中一堆灰发,他脸上左边刺青众多,五官因愤怒而聚集。
短发汉子喝道:“利汀!利汀!敢不敢出来与老子打个照面?暗地里杀我兄弟,明面上却是缩头乌龟么?”
利歌瞧出这群人是富甲帮离落国分舵的,只因那排行第五的丘居跟在短发汉子身后,眼珠骨碌碌乱转,他目光转到擂台上,看清利歌模样,神色剧变,对短发汉子耳语了几句。
短发汉子发出凶狠猖狂的大笑,一个跟头翻入场中,他道:“你这小子,便是放毒烟劫走咱们货物的毛贼么?”
利歌听台下人惊声喊道:“富甲帮第三把交椅,狼嚎郎硕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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