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骸立即屏息,又感到血雾碰上肌肤微微刺痛,传声道:“绝不能沾染这玩意儿!”使出道法,一团大水球将三人包围,水球被血雾渗透,变得浑浊不堪。
陡然间,秦桑尖叫起来,抱住形骸,七窍流血,朝他吐出一道血水柱。利魅手一招,那水柱转了个弯,飞向了她。她再一抓,将秦桑夫人拽开。形骸凝神维持那水球,同时斥道:“秦桑!你再作恶,莫怪我下狠手了!”
利魅道:“她也是身不由己!”心念电转,左掌按在秦桑膻中穴上,右手食指点在她印堂穴间,以血佛经与疯魔经真气,压制秦桑躁动不安的泣灵经内息。也是她察觉秦桑这召唤迷宫之术以泣灵经为引子,或许正可用这两门同源的功法抵消。
这秦桑体内潜力实则极强,但她心意软弱,饱受惊吓,只能发挥出三、四成,饶是如此,这真气也稍胜利魅半筹。然而利魅身怀两大上古神通,恰好与泣灵经相生相克。此时她全力以赴,一边与秦桑比拼内劲,一边消解泣灵经运转。这亡神的诅咒极为厉害,拖延越久,越是穷凶极恶,利魅使劲浑身解数,忍受莫大痛苦,方才一点点将其化解。
形骸见近处血雾徐徐消退,喝彩道:“这法子有效了!”又见利魅俏脸苍白,汗水涔涔,知道局面仍很是凶险。他对血盲一脉武学一窍不通,实是爱莫能助。
僵持了四个时辰,秦桑、利魅口中同时流血,利魅身子一晃,往后软倒,形骸忙将她扶住。秦桑则退后半步,睁开眼,浑浑噩噩地望着两人,问道:“怎么了?”
形骸道:“徒儿她设法唤醒了你,那诅咒其实加在你身上,是你自己防止自己外出。”
秦桑恍然大悟,道:“小丫头她不要紧么?我可以出去了么?”
形骸探利魅内息,道:“她消耗过度,需休息几天才能复原,但料来你那诅咒已无大碍。”指向血夜谷,先前那些迷宫高强土崩瓦解,化作尘埃,谷口再一次呈现在眼前。
秦桑面露喜色,正欲开口说话,突然间,空中一声悲鸣,跳下一只通体漆黑的双头怪鸟,那怪鸟足有二十丈高,丑陋异常,一双翅膀萎缩干枯,只能爬行跳跃,无法想象可凭借其飞行。而它太过庞大沉重,也绝无可能翱翔于天。
形骸手持青阳剑,提声问道:“这又是什么?”
秦桑骇然道:“是骸骨巨妖,是迷宫中亡神怨念催生的怪物,小心了,它凶残无比!即使在我全盛之时,也无法号令得了它!”
骸骨巨妖亦是那诅咒唤来,以防封印失效。它降低那两个光秃秃的脑袋,张开尖嘴,朝形骸大叫,那声音像是恸哭,震得周围山石也随之发颤。
形骸长剑一挥,似流星,似绿电,秦桑眼睛一花,见骸骨巨妖已被斩成两半,从它伤口中,绿焰如同喷泉狂涌,将它笼罩,将它吞没。此情此景甚是骇人,这巨怪像是摔入了太阳里头,纵然有起死回生之能,但肌肤残而复生,生而复残,骨骼分而复合,合而复分,约一顿饭功夫,终于灰飞烟灭。
秦桑吓得合不拢嘴,娇躯战栗不已,颤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身负这巨巫般的神功?既然有如此本事,为何要为拜登效命?”
形骸苦笑道:“是这青阳剑了得,不是我自身如何了不起。而且若遇上真正的巨巫,我也只有落荒而逃的能耐。”他这一击已不遗余力,才能将这异界神怪一举摧毁,此刻左臂竟冰冷麻木,仿佛已经残废似的。形骸从未遇上这般情形,不知是何道理。
秦桑道:“青阳剑?听说青阳剑夺魂灭心,你若能掌握青阳剑,几乎可谓天下无敌,难怪,难怪,难得,难得。”
形骸背起利魅,道:“跟着我,前头不知还有什么古怪。”三人朝前疾冲,终于顺顺利利地踏出谷口。
顷刻间,秦桑如少女般欢呼一声,手舞足蹈,喜笑颜开。她用力呼吸,蹦蹦跳跳,一会儿往左跑,一会儿往右扑,抱着这石头,亲吻那花朵,一转眼,又在草地上打滚。
形骸怕她使诈逃走,却见她热泪盈眶,喊道:“我逃出来啦,我终于逃出那鬼地方啦!”
形骸不禁微笑,咳嗽一声,道:“喂,你这俘虏也要有俘虏的样子!”
秦桑道:“是,狱卒大人,多谢你,多谢你!”用力一抱形骸,在他脸颊上一亲。形骸惨声道:“休得无礼!”却见她绕到形骸身后,在利魅额头上重重亲了几口。
形骸轻叹一声,心想:“她或许十恶不赦,但没准是亡神的诅咒逼疯了她。若她心地不坏,将来能改邪归正,就像辛瑞一般,我倒未必非杀她不可。”
秦桑拍手道:“狱卒大人,你与我一样也是活尸,叫做孟行海么?”
形骸勉强板着脸道:“不错,你明明身为盗火徒,却摧残同胞,令其异化为妖,这罪过你可反省?”
秦桑笑道:“我自然会反省,今后再也不犯了,你就饶了我,好么,好么?”
形骸道:“这倒也未尝....”本想答应,但蓦然醒悟,道:“你向我撒娇有何用?我怎知你说话算话?”
秦桑道:“当然算话!我要去见夫君啦,这好几百年见不着他,当真度日如年。”
形骸道:“不成!我受人之托,前来捉你,既然已经得手,怎能半途而废?终需将你交给拜登大军,这事才算完。”
秦桑这九千多年来,几乎事事顺心,令出法随,无人胆敢不从,此时被拒绝,心下沮丧,嗔道:“喂!你这人怎地这般狠心肠?人家都这样求你了。”
形骸道:“你求我又有何用?难道你过往罪孽就一笔勾销了?就算太古老的事暂且不算,你杀害那些情侣,杀害你的侍女,那都是在我眼前所犯恶行,足见你本性不善,视旁人性命犹如草芥....”
秦桑道:“我杀他们,还不是因为受你与你这小情人逼迫?”
形骸皱眉道:“第一,我与利魅儿并非情人,而是演一出戏,为的是能够混得进来。第二,你杀人如麻,全是你自身过错,如何能算得到我与利魅头上?”
秦桑撅起小嘴,道:“胡说!胡说!你若与利魅儿并无真情,如何能琴笛合奏得如此精彩?你让天下人评评理,他们只要一听那曲子,就知道你喜欢这姑娘,这姑娘也喜欢你。”
形骸听得心底发毛,道:“住口!那不过是我二人之曲恰好合拍罢了。”
秦桑嘻嘻笑道:“我偏不住口。你若撩得一位姑娘对你芳心款款、满腔爱慕,那就非娶她不可,否则哪,你就是薄情寡义,狠心败德的负心汉!”
形骸忍不住便想说:“利歌其实是男子!”可见秦桑这狡黠模样,心知若揭露这真相,她反而更有的说。
忽然,利魅剧烈发抖,一口热血吐在形骸背上。形骸大惊,喊道:“徒儿!”急忙将她放稳,与她掌心相对,以浩然真气助她疗伤。但他真气入体,仿佛石沉大海,毫无波澜。
秦桑见状叹道:“唉,小丫头怎会得了疯魔经、血佛经的真传?莫非是夫君传给她的?我与她比拼内劲,各自都受了重伤。这伤等闲是治不好的,唯有喝血才有疗效。”
形骸道:“这好办,我可以真气造血,体内血液无限。”勉力提起左臂,在右臂手腕上一划,将伤口放在利魅嘴边,鲜血泊泊入喉。
秦桑轻笑一声,形骸皱眉道:“你笑什么?”
秦桑啐道:“一个男子,肯为一女子流血牺牲,那不是因为爱极了她,又是什么缘故?”
形骸怒道:“我本就是舍己救人的侠客,又将她当做儿....女儿,难道不成?”
秦桑幽幽叹道:“狡辩的功夫倒也还过得去。不过你这么做是无效的。”
形骸立时缩手,道:“原来你在糊弄本仙?”
秦桑笑道:“你这人太性急啦,不肯听人家把话说完。我和她的功夫都源于那位血盲祖师的血学书,当时祖师爷将本门武学一分为三,因材施教,传给了三位弟子,便是泣灵经、血佛经、疯魔经。这三门功夫都在血液上做文章,威力不相上下,若练功几乎大成之人互相击伤,伤势绝非寻常鲜血能治。”
形骸皱眉道:“那劳烦你快说关键之处!”
秦桑打了个呵欠,道:“你这男人太过心急,不知道女人心意善变么?你若催的越狠,我越是想顾左右而言他。”
形骸喝道:“我是不是待你太客气了?你这俘虏反倒骑到我的头上来?”
秦桑小声道:“你若想骑在我身上,那也随你的便,我反正命苦,唯有任你摆布。不过你就算占有了我的身子,也休想占了我的心。”
形骸听她说得无耻,脸上一红,长剑出鞘,道:“我会一门心灵剑诀,先前你已经领教过了,我也不碰你身躯,但可令你心中受罪,比身上的酷刑还残酷万倍!”
秦桑花容失色,抱住脑袋,“哇”地大叫道:“不要!不要欺负我!”
形骸道:“那你快说!”
秦桑嘟囔道:“你真开不起玩笑呢,我很喜欢这丫头,怎会见死不救?何况我自己也要治伤?我说了寻常鲜血治不了,但唯有喝下另一觉醒者血族的血方才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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