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念至此,下面发生的事更是让他张口结舌,惊讶不已,那八匹狼直立后,竟然扯开皮囊,露出人的头脸,个个都是十七八岁的壮汉。狼群中体形最高大的手中拎着狼皮向首领禀报:“吴什长……”
为首的红衣红甲甩手啪地一鞭,正打在狼首脸上,骂道:“妈的,我都快领二十人了,还叫我什长,叫我吴双什长。”
什长身边的副将连忙涎着皮肉谄笑奉承:“就是,虽然上头还没提升咱们头做双什长,那也是早晚的事,先叫上几天爽爽。”
狼首垂首受鞭,不敢歪头躲闪,又道:“双什长,我们又抢占了一个村落,只是村民事先得到了信报,村中未见一人,没捉到一个有用的牲口。”
吴什长白了群狼一眼:“都怪你们办事不力,走漏了风声。他们也走不多远,你们随我追上去,非得逮几个牲口回来不可。”
林战听他说牲口,指的必定不是猪牛羊,显然是指捉几个少年来,他们把人叫做牲口,不知是些什么人,这么把人不当人来看。
眼看那几匹天狼,卷好了狼皮,收拾整齐了伪装,纷纷上马,吴什长一声呼啸,十八匹马奔腾而去,眨眼间出了村子,扬尘渐远,最后只能剩下十几个小黑点。
林战一心要做急人所难的游侠,目睹这些人行为恶劣,毫无人性,逼迫良家村民背井离乡,流离失所,足比飞贼可恨。只是自己身体虚弱,自命难保,追又追不上,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发狠,只盼这队人被游侠撞见,方才解恨。
陈抗鼎常穿行于大漠荒原之间,为了生存,杀人越货那也是常有的事,哪怕遇到再不可理喻的事,他都不以为然。于是二人从树上跃下,他把林战提到马背上,打马穿过村子。眼看日头渐落,官道沿线村落已被那队人惊掠骇劫得空无一人,陈抗鼎专寻偏僻处去,缓缓而行,以便寻个住处,正前行间,忽听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声。那匹马轻蹄骁健,极为神速,眨眼工夫便追上踏雪神驹。
陈抗鼎生来爱马,碰到勇健坐骑难免不多瞅几眼。那乘马的是个女孩,纵弛之间长发飞扬,一身绿衣,年龄不过十六七岁,她眉眼灵动,扫过陈抗鼎的踏雪神驹时,明眸烁烁闪光,甚为惊喜。轻语道:“咦,怎么还有两个漏网之鱼。”林战听到了,不明其意,搭眼看她一瞬,便罢向别处。那少女见他们二人衣着粗布寒衣,与那匹神驹极不相衬,不觉呲鼻冷哼一声。
又行一刻,陈抗鼎跃立马背,遥望前面山坳林中有一处古庙,眼看天色渐晚,也顾不得许多,便催马过去,庙门破败,下马进去,里面空荡荡的,走入大殿,只见殿中供着一赤脸神像,身穿草衣,一手持草一手持耜,脚下一抱谷穗,原是“观遍人间疾苦,尝尽天下百草”的神农氏。
陈抗鼎提来井水,饮马松鞍,放于荒草丛间,这种神驹,通灵人性,倒是省心。便在这时,又听远处马蹄轻鸣,眨眼间马儿闯进山门,正是路上遇到的那个少女。她的马儿金勒玉辔,甚是讲究,一纵下马来,便对陈抗鼎道:“这位大叔,帮我也饮饮马儿。”
陈抗鼎心存戒心,没有吭声,自顾走进大殿,坐在中央一堆柴草上,拿出酒肉,与林战对坐而饮。少女也走进殿内,拣了个pu tuan,抽打干净,jing zuo于一旁。
林战没有酒瘾,只为止痛,喝了几杯,烈酒化作一股股清凉,于内息引导之下,分注数百经脉之中,随气息游走向毛细孔表于体外,刹那时,体肤表层,一层密密麻麻细细水珠,额头水珠成线,直流进脖子衣领。陈抗鼎正是饿极,举起酒囊,昂头猛灌,正喝得兴起,忽听草堆里有ren da叫一声:“好酒!”
这一声,吓得陈抗鼎酒囊撒手,一下跃起,奔出门外。林战这段时间经历了生生死死,便是山岳崩塌于他来说也不过尔尔,依然镇定自若,转身向后看去,只见草堆中一醉汉翻了个身,又呼呼睡去。刚才进来时,陈抗鼎饥饿难耐,只忙着饮酒,不曾细察四下有无人迹,草堆里藏着一个醉醺醺的汉子竟然不知,他气冲冲嗓咧咧地奔回殿里,本想发泄一番,不想那少女几步赶上,对着醉汉撤身踢了七八脚,口中愤道:“吓死本姑娘了。”那女孩性情霸道,嘴里骂着,还是不依不饶,又是几脚。
林战见那醉汉被打得可怜,想去劝开,又不好插嘴,机中生智,端了几块牛肉过去,对少女道:“这位妹子息怒,何苦为一个醉汉气恼,都是漂泊在外的人,天色不早了,不如一块进餐吧。”那女孩收住腿脚,拍了拍手,笑看林战一眼,道:“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且饶了他,要不,今天非打死他不可。”说着接过林战递过的牛肉,坐在一旁,切了一块,咀嚼了几口,赞道:“味道还不错。”
林战举起酒来:“要不要一起?”西北一带,民风彪悍,女郎也多用酒,没想到那女孩连连摆手,扬了扬刀尖上的牛肉,又向林战道:“你的手艺。”林战只是笑而不答。
那醉汉又似猪一般哼哼shen yin几声,却不醒来,拉了柴草盖在身上又呼呼睡着了。
林战见那醉汉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脸色却红润,白花花的肚皮露在外面,外面凉风吹来,他似怕冷,双手捂住肚脐处,林战便帮他拉拉了衣服,遮盖了,以免着凉。
陈抗鼎吃完了,打着饱嗝,给马备了些炒料,走到外面,把马儿牵到殿后。用陈抗鼎自己的话说,他对马儿比伺奉自己老爹都用心,今天要不是饿得前心贴后背的,一定是先喂了马儿炒料自己才吃饭的。
林战饭量一般,只吃些馕饼,见醉汉沉睡不醒,专意留了些牛羊肉,连同一大块面饼一起放在那醉汉跟前,便道:“这么贪酒,最伤身子,也不知爱惜自己。”他知自己最多不过还有一月活命,不免感慨,人总是这样,时日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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