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戎既败,玁狁已死,消息霎时间传遍了虞城,虞城上下,莫不欢欣鼓舞,相拥而泣。
被困二十余日,虞城因为缺兵少粮,虽有太颠、南宫乙等西歧援军鼎力相助,但犬戎势大,城中百姓犹如活在锅炉之中,备受煎熬。
想不到,苏澈才到虞城,前后不过半个多时辰,竟以一人之力,便扭转了整个局势。
原本身受重伤的虞国侯躺在床上,忽闻来报,西歧二公子大败犬戎大军,顿时弹坐而起,不顾自身伤势,率领亲兵将卫,列队出城相迎。
“公子大德,我虞城上下,没齿难忘!”
虞国侯激动得泪流满脸,见着苏澈,便俯身叩拜。
苏澈忙伸手将他扶住,道:“虞城西岐,原为一体,又何必分你我彼此!”
“是是是!”
虞国侯点头不迭。
苏澈与虞国侯携手进入虞城,太颠、南宫乙以及西岐将士紧随其后。
满城军民,夹道欢呼,声若轰雷。
然而,城中粮草,早已告罄,更无酒浆以庆祝。
夜幕逐渐降临,黑暗笼罩着大地,但虞城百姓却在街道上燃起了篝火,映得虞城通明如昼。
苏澈正与虞国侯、太颠等人大聊破敌之事,突然听见“嗷嗷”的凄厉叫声传来。
循声望去,但见不远处,五六名将士使劲地攥着一头野猪的耳朵,似乎是想拖去宰杀。
而那头野猪,赫然就是苏澈先前骑之纵横犬戎兵营的坐骑!
“放了它!”
苏澈于心不忍,喝道。
那几名将士见惊动了苏澈等人,慌忙松手,近前拜见。
奇怪的是,那头野猪似乎颇有灵性,竟然没有趁机逃走,而是瞪大了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苏澈。
“你们干什么?”
苏澈皱了皱眉,问道。
一名将士赶紧解释:“启禀公子,城中缺粮,我等正愁无物以奉公子,便见此彘蜷缩于墙脚,故欲宰之!”
“本公子来时,曾以其为坐骑,纵横敌营,冲锋陷阵,着实有功!”
苏澈淡淡地道。
堂堂西歧公子,其坐骑居然是头猪!
在场的人都有些难以置信。
不过,太颠于城头亲眼目睹苏澈骑猪驰骋,只有他才知道苏澈此言非虚。
丝毫不睬众人异样的目光,苏澈朝着野猪招了招手。
那野猪果然有些灵性,屁颠屁颠地跑近苏澈的身旁,嘴里发出哼哼的欢乐声音。
这一幕,更是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
虞国侯终于回过神来,忙道:“既是破敌之功臣,我虞城上下,自当供养!”
当着苏澈的面,虞国侯立即传令下去,敕封此猪为护国神兽,赐宅一座,命人好生供养。
那几名将士对此大惑不解,心想一头待宰的野猪而已,何以摇身就变成了虞城的护国神兽。
但是,他们不敢违命,喏喏而去。
没有佳酿美食,苏澈也只喝了两晚稀粥,然后便去歇息。
次日上午,闳夭押送粮草,日夜兼程地赶至虞城,原以为会与犬戎有场恶战,于是事先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谁知,一路及至虞城城下,并没有遇见半个犬戎敌军的影子。
闳夭心中狐疑不定。
“难道虞城失守,犬戎已经攻进了城里?”
倘若真是这样,那他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正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虞城城门突然大开,拥出了一队人马。
苏澈和虞国侯纵马于前,而太颠和南宫乙赫然在列。
闳夭见状大喜。
“长途跋涉,有劳闳夭大夫了!”
虞国侯又是一顿千恩万谢。
又在虞城待了几天,不见犬戎大军卷土重来,苏澈这才率领西歧将士,班师回朝。
及至西歧,姬昌亲率文武百官,于城外十里处相迎。
百姓沿途陈列酒浆香烛,大吹大擂,欢迎将士征伐犬戎,凯旋归来。
要知道,犬戎素来以凶悍著称,联合鬼方,时常侵扰西岐边境,而太王亶父也是因为不堪犬戎之苦,方才率领族人迁至岐山脚下。
而这一次,倘若犬戎攻下虞城,那也就意味着西岐屏障被拔,犬戎大军随时可以东进,威胁西岐甚至整个殷商的安危。
因此,苏澈斩杀玁狁,大破犬戎,于西岐万民而言,乃是大功一件。
遥遥望见姬昌立于十里亭中,翘首以待,苏澈和太颠等人当即翻身下马,飞奔身前,拜伏于地。
“孩儿幸不辱命,击溃犬戎,诛杀玁狁,解释虞城之围!”
姬昌慌忙将苏澈扶起身来,面含微笑,上下打量了苏澈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儿辛苦了!”姬昌大声说道,“众将士辛苦了!我姬昌代西岐百姓,谢过诸位!”
言讫,面朝凯旋而归的将士,姬昌抱拳拱手,长长一揖。
“侯爷言重了!奋勇杀敌,原是我等分内之事!”
众将士无不感动,纷纷说道。
姬昌转睛看着侍立于苏澈身后的南宫乙,但见其左袖空空荡荡,心中顿时涌起了一阵酸楚。
“南宫男儿无孬种!”
手抚其背,姬昌动容地道。
“是!”
南宫乙大声道。
这时候,南宫适站在旁边,虎目含泪地望着自己的孙儿。
姬昌当即传令,犒劳三军,南宫乙、太颠和闳夭等人,因大破犬戎之功劳,皆有封赏。
西歧城中,欢庆三天。
西岐大破犬戎的消息传至朝歌,纣王闻之大悦,一道敕令火速送往西岐,封赐姬昌及苏澈,并令天下诸侯来贺。
一时间,除了早已反叛的东南二镇诸侯以外,其余诸侯,咸聚西歧,祝贺姬昌打破犬戎,使得狼子野心之辈从此不敢东顾。
作为破敌的最大功臣,苏澈随驾左右,与姬昌一起,应酬各路来贺的诸侯。
“东海平灵国世子敖帅,代父前来祝贺!”
刚送走一批诸侯,不等苏澈上个厕所,又有诸侯驾临。
姬昌命人偏殿设宴。
那敖帅与苏澈年纪相仿,但似乎不善饮酒,一杯酒下肚,那张脸红得跟新娘出嫁时的盖头一样。
酒酣之时,敖帅突然离席站起,身子微微摇晃,近前祝酒道:“西伯侯在上,小侄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姬昌见他醉态可掬,笑道。
“西伯侯仁德布于天下,妇孺皆知,却为帝辛拘于羑里,受七载之厄!如今侯爷已归西土,正是龙归大海之时!况如今,天下已反四百路诸侯,而帝辛肆行无道,拒谏诛忠,听妖妇之谗,废先王之典,侯爷何不趁势而起,为万民而诛暴辛?”
敖帅一番言语,满座尽皆愕然。
很明显,他是在劝谏姬昌将成汤天下取而代之。
虽然场中都是西岐之士,大多心存这般想法,但姬昌向来以忠厚见长,爱惜羽毛,故而身边近臣从不劝谏姬昌反商。
谁知,竖子无知,竟然趁着酒劲,于姬昌进言。
姬昌脸色微变,正色道:“为人臣子,先以忠孝为首,纵天子有过,臣下自当劝谏,岂敢废尊卑之礼!”
“公子邑考,朝歌进贡,代父赎罪,非有逆谋,何以惨遭醢尸之惨?故当剿无道以正天下,此亦万民之心也!”
“姬考不听为父之言,乃是自取其死,与人何怨!”姬昌满脸不悦之色,“贤侄醉矣!姬发,你扶敖帅下去歇息!”
“是!”
苏澈起身,伸手搀扶。
敖帅轻轻挣脱,原本还想力争几句,却听苏澈贴耳低声说道:“先回驿馆再说!”
敖帅一愣,这才与姬昌告辞,跟随苏澈,出了偏殿,往城中驿馆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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